柳芳妃借著月光從屠戶供奉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把刀尖尖細的剔骨刀,其他的刀太沉了,她用著太費勁不順手,唯有這把小巧鋒利的剔骨刀最合她的眼緣。
這裡的刀都沒有刀鞘,為了防止刀身在月光下反光,她便用一塊柔韌的軟牛皮將刀身包裹了起來。
柳芳妃這會兒口渴的厲害,便喝了一碗涼水給自己壓了壓神,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壓製著快速跳動的心跳,將剔骨刀背在身後走進了臥房。
房間內靜悄悄的一片,除了屋外蟲子的鳴叫,最大的聲響便是屠戶肆無忌憚的呼嚕聲,她先是壯著膽子摸了一下屠戶遍布黑毛的小腿,沒反應;
拍了一巴掌,沒反應,她這才松了口氣。
等柳芳妃艱難地爬上了床,她再一次看到了自己夫君那張猶如惡鬼的面孔,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恐懼。
看到那張臉她渾身便失去了力氣,她恨自己的懦弱,給了自己一巴掌,可疼痛還是不能喚醒她的力氣。
此刻,她覺得她的身體在羞辱她自己靈魂,握刀的手因為過於用力,露出來的一截刀身劃破了她的手掌。
手執利器,殺心自起!
懦弱的身體還是敗給了鋒利的刀鋒,力氣重新回到了柳芳妃的體內,甚至給了她更多的回饋。
一旁還蜷縮著一個人,柳芳妃借著月光能夠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驚恐、痛苦、羞恥,哦——還有一絲久違的愉悅?
真是個有意思的老婦人!
柳芳妃取過被子將這個幸運或者不幸的老婦卷進了被子,費力地滾到靠近窗戶的那半邊床,讓她可以好好地休息一晚,或者一輩子。
現在輪到他了。
柳芳妃換了個位置,坐到了屠戶枕邊。
她怕割喉時噴出的血液濺射到她的身上,就在屠戶的上半身蓋了一張他們結婚的時候用的紅蓋頭,隨即將右手的刀鋒一轉,刀鋒由朝外變成了朝內。
握刀的手從屠戶脖子的一側移動到了另一側,目測了一下刀尖完全可以同時劃破下面之人的主要動脈血管和氣管。
她深呼了一口氣,用左手握住了顫抖的右手,使勁往懷裡一拉,完全沒有感受到阻力,拉回來的刀尖甚至差點劃到她的大腿上。
身下很快便傳來了“噗簌簌”的響聲,就像嘴巴留一個很小的口子往外吹起,出氣很不利索的那種響動。
屠戶突然像是詐屍一般,手腳同時用力想要抓住什麽,掙扎間將蓋到他身上的紅布扯掉了,露出了他憋悶的臉龐。
他張嘴想說話結果被不斷湧出的血液嗆得咳嗽,口中的血液直接被噴了出來,柳芳妃見狀嚇得將剔骨刀雙手握在胸前,屁股扭動著往後挪去。
屠戶也確實是詐屍,但是很快他就不動了,他不是被自己的血水淹死的,也不是被嗆死的,而是失血過多死的。
柳芳妃見到屠戶不動了,抬腳蹬了幾腳,確定他真的死了以後,她才發出了壓抑、低沉、扭曲的笑聲:
“咯咯……呵呵……哈哈……啊哈哈……”
女人詭異的笑聲在黑夜裡格外地瘮人,村子裡的貓狗都不敢出聲了,這讓笑聲傳出很遠,住在附近的人家雖然聽到動靜,卻沒有人敢出門查看,反而將門又拿桌子抵住了。
柳芳妃笑累了,她拿著剔骨刀在屠戶的臉上比劃了一整子,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將屠戶的臉皮完整地割了下來,放到了硝製皮革的缸裡,他要一直帶著這張令他恐懼的臉,直到仇恨結束。
屠戶雖然沒有將家裡藏錢財的地方告訴她,但他禁止她去的地方,柳芳妃卻一清二楚。
她在屠戶家的祖宗牌位後面摸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大包東西。
打開一看果然是銀子、銅錢、還有些金葉子,她大概數了一下,有銅錢六貫左右,銀子120兩多是一些碎銀子,還有23片金葉子,算成銀子能有356兩銀錢,她沒想到一個屠戶能賺這麽多,攢下這麽一大筆銀子。
銀子裝在包袱裡沉甸甸的太明顯,她便找來了父親遺留下的書箱,將這些金銀裝了進去,銅錢只是裝了一貫多,再多她便帶不走了,再將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必要的東西裝到包袱裡帶上,行李就差不多了。
臨走前,她將屋中的油脂放到周圍堆放的柴堆上面,然後毫不猶豫將手中的燈油潑灑了上去,看到火勢徹底起來了,她才轉身朝著村外走去。
她要讓這個村子中的人做個選擇,讓村中的主事人六叔做個選擇,真是人間的一場好戲,希望你們不要讓地獄的惡鬼發笑……
柳芳妃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火光外,附近的村人看到外面衝天的火光,紛紛打開門走了出來,招呼左鄰右舍的鄰居趕緊幫忙滅火。
水火無情,火災起來了就不是一家一戶的事情,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提著滅火的水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著火的地方。
“原來是他家著火了……”
“裡邊的人還活著沒有,怎麽聽不見動靜?”
“六叔,你看是不是進去看看?”
六叔是村裡的裡正,村裡有什麽事兒都是他拿主意。
“火勢這麽大,你們誰進去看看,六叔老了,進去只怕出不來嘍。”
“……”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提進去的事兒。
“要不還是先喊兩聲,敲敲鑼,說不定裡邊的人只是熏倒了?”
“那就喊一喊,看裡邊有沒有回應?”
一些人便在外面扯著嗓門喊了起來……
以現在的火勢,就是人醒著這會兒已經衝不出來了,打鑼、叫喊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唉……可惜了黑屠戶新娶的小娘們了。”
“話說那娘們是不是真……,可惜以後沒機會了。”
“我聽我家那口子說了,叫得可帶勁了。”
“想想挺可惜的,你說這人怎麽就被火燒死了。”
“那女人就是喪門星,你看嫁給屠戶才幾天,連人帶家都給燒沒了。”
“……”
“對了,哺食(晚飯)那會聽到裡正一家在村裡到處找六婆,最後找到了沒有?”
“好像是沒找到,六婆那人你們也都知道,一天天在周邊的各個村社轉悠,給人保媒拉纖,說不得這次去的地方遠了些,時間太晚了便在外面借宿了。”
“我看啊,是六婆虧心事兒做多了,被哪個給偷摸做了,屍體被丟到臭水溝了也說不定。”一個面相憨厚的漢子嘟囔了一句。
“你這說的是什麽屁話?”旁邊的人聞言瞪了漢子一眼。
“怎麽?老子說的不對,你看看她給我兄弟拉的媒,那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潑婦,當時六婆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結果呢?”
其他人聞言也不說話了,六婆做的糟心事兒確實不少,可誰叫他家男人六叔是裡正呢,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這次裡正家出了事兒,不知道村裡多少人暗地裡高興呢。
次日清晨
屠戶家燃燒了一夜的大火總算是熄滅了。
入土為安的習俗不能破,裡正帶人將屠戶家燒成廢墟的房子翻了一遍,找出了一大一小兩具燒焦萎縮的屍體。
大夥兒上前辨認了一番,認出了大的那具屍體就是屠戶的,奇怪的是他的臉被人剝掉了,這讓圍觀的人心裡涼嗖嗖的,頓時覺得這場火災不簡單,裡邊冒著邪氣。
輪到另一具屍體時大家犯了難,應該說這具屍體就是柳芳妃的,但還是要確定一下,由於柳芳妃是外來戶大家都不熟悉,只能讓和她打交道比較多的女人來看看了。
一群老媽子小媳婦畏畏縮縮圍了上來,燒焦的恐怖屍體將不少人嚇得夠嗆,很多人看了一眼便轉身嘔吐了起來。
有大膽的村婦上前在女屍身上檢查了一番,發現女屍死前有行房的跡象,體內有大量男子的精華,打開的一瞬間便在地上流了一大灘。
在場婦人見狀紛紛掩目,在心裡不知道又怎麽編排人了,反正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沒好話。
“這……好像不是柳小娘……”一個瘦小的婦人怯懦地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
旁邊的頗為健壯的婦人聽到了女人的話,急忙問道。
周圍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瘦小的婦人身上,婦人很是窘迫,低聲又重複了一遍。
“從哪看出來的?”
“你看那女屍的足踝,上面有個銀圈,婦從沒在柳小娘身上見過這個。”
“好像是……”
“確實像……六婆的?”
邊上幾人有些驚疑不定,這是什麽情況?六婆與屠戶通女乾被火燒死了?
“你們嘀咕什麽呢?”最開始問話的健壯婦人問道。
“好像……是你婆婆,六婆……”
旁邊的婦人也不知懷的是什麽心思,直接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出來。
“我婆婆?”健壯婦人聞言有些反應不過來,又問了一句。
這邊的事兒很快就傳開了,婦人們在這方面的戰鬥力確實不容小覷。
接下來便是大型修羅場,裡正的孫子孫女跪在女屍前哭親,裡正和他家幾個兒子兒媳極力否認女屍是六婆,將懵逼的小孩子拉扯著帶回了家……
這仿佛大戲一般的劇情,著實將沒見過世面的村人驚呆了,也看爽了。
不管怎麽樣,雖然裡正一家極力否認,但大家都認定了被燒死的女屍就是六婆,六叔的臉是丟光了,裡正的位子不好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