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自己明明親口拒絕了陸平的相送,又忍不住的希望陸平能來?艾素晴心頭苦悶,悵然若失。
艾素晴此去垌州,坐的是馬車,由一匹通體血紅,肉壯蹄堅的駿馬拉著。
這種馬名為烈火馬,能通人性,勁力強大,因奔跑起來形如火焰而得名,踏上馳道可以日行六千裡,價值不菲,一般只有達官顯貴才能擁有。
馬車行進速度很快,也很穩當,在馬車內部,擺了一張香塌,一張矮桌。除了久伴身旁的曾嬤嬤,艾金城也放下了手中公務,身穿一身黑底紅邊的官服,陪伴在艾素晴面前。
啟國尚黑,官服都由黑色製成。
艾金城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出遠門,打算送女兒登上雲鯨後,在折返臨龍。現今臨龍府中諸事,皆交於幾個副手打理。
此去也有另外一個目的,替艾素晴物色才俊,看能不能挑選到如意郎君。
今早起床,艾素晴就感受到身體出現了異樣,原本冰涼麻木的眼睛開始發燙,酥酥癢癢的,敏感起來。
艾素晴知道陸平往自己碗裡放了東西,如今情況不明,她怕拖累到陸平,不敢貿然聲張。
她心知,如果告訴父親,自己身體出現了異樣,艾金城首先要審查的,就是陸平。
“他喜歡的人不是我……”艾素晴心底默默告訴著自己。昨天從陸平離開後,她也數不清,自己將這句話到底默念了幾遍。
“艾素晴,你好沒用,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為什麽還要去想他。”
“陸平,我還能在見到你麽?”艾素晴緊了緊皎如青蔥的玉手,暗自思念著。
十幾年如一日的生活,就要結束了,這也是艾素晴第一次出門,除開與陸平接觸,這次也會遇見許多不一樣的同齡人,她心中有些迷茫,也有些害怕。
其他人會向陸平一樣,對我善良友好麽?
艾素晴心裡也在默默期待著。
……
宴席散去後,方彩鸞帶著陸平回到溪雲居,兩人坐在溪水前的涼亭裡。
“鸞妹,現在我可不可以叫你一聲娘子?”陸平手指刮了刮懷中嬌顏,心滿意足。
“不行,必須等成親後!”方彩鸞舒服的靠在陸平懷裡,用淡麥色的芙面在陸平的胸膛上用力蹭了蹭,又貪婪的聞起陸平身上的味道,“還有七天,你都等不及了麽?”
方彩鸞不止一次幻想著,自己嫁給陸平的時候。洞房花燭夜,陸平輕輕掀開自己的紅蓋頭,在深情款款的喊一句娘子。
所以,絕對不能讓陸平現在就喊出來,破壞掉自己的期待感。
“等不及,我一刻都不想多等。”陸平把方彩鸞身子擺正,拿臉去蹭方彩鸞的臉。
“你幹什麽?!”方彩鸞雖驚不亂。
“我就蹭蹭,不幹嘛。”陸平學著方彩鸞。
“討厭,你當我是小貓小狗啊!還有,我可沒蹭你的臉……”
方彩鸞的話突然停下,吹彈可破的臉蛋霎時間變得熱辣滾燙。陸平切實體會到了少女臉頰溫度的變化,忍不住轉過頭去,狠狠親了一口,引得方彩鸞哼唧一聲,又羞又喜,
“哼,你又偷偷使壞,討厭死你了!”
陸平笑笑不言,摟緊了方彩鸞,默默感受了一下嬌妹在懷,歲月靜好的滋味,竟然有種隻羨鴛鴦不羨仙之感,這個想法一生出,讓陸平猛的一驚。
“不管是鸞妹,還是仙道,我都要定了。”陸平堅定的念道。
“怎麽了?”方彩鸞感覺到陸平從溫存的狀態退了出來,她聽到陸平心跳剛才慢了幾拍,不禁問道。
“剛才在想事情,突然想到收租子的時間該到了。”陸平道。
“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們今天就動身?”方彩鸞記了起來,從陸平懷中爬了起來。
“這次就我一個人去吧,反正也沒天。”陸平聲音平靜,心知方彩鸞肯定不想分開,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留在家裡,替我們成親做好準備。”
按造禮製,臨近婚期,這幾天方彩鸞都不能去陸平家了。
方彩鸞欲言又止,心頭萬般不舍,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認真的囑咐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會在家中等你。”
“我的手段你還不知道?放心了。”陸平笑笑的同時,心中也生起一股莫名的觸動。
這就是有家的感覺麽?原來自己也快要有家了。
家的感覺並非一宅一室所能帶來,而是當你在外時,始終有個人在牽掛你,惦念你,等你歸來。
念頭至此,陸平嘴角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兩人又膩歪了半天,在方彩鸞萬般不舍下,陸平走了,他也舍不得走,想到今天還未澆灌血靈米,晚課也需要練習,不得不走。
陸平看了看天色,快至酉時,從早上,到現在,今天大半的時間都留在了方彩鸞身邊,仍舊覺得一晃眼就過去了。
陸平與方堅夫婦道別,被翠環送出方府。
一出門,陸平就隱隱發覺自己遭受了窺視,四處張望了一下,這種窺視感消失了。
開竅境界的高手,精神力十分敏銳,遭受目光視查能夠立即發現,陸平還沒有修煉在那個地步,只是心中隱隱有感覺。
“怕是古玉書派來的人?”陸平腳步不停,暗暗想著,自己在臨龍隻與他結仇了,但懶得去管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是真想要來找麻煩,陸平也渾然不懼。
回到家中,陸平先把早上吃剩的碗筷收拾乾淨,又回頭拿出葫蘆開始澆灌血靈米。
牙牙發覺陸平到來,悠悠睡醒,遊動著身體盤在陸平身邊,吐著信子。
“老大,你今天怎麽出去了那麽久!”
“今天我跟方姐姐走在路上,被流氓欺負了,跟他們打了一架,差點打輸了。”陸平佯裝一個哭臉。
“什麽!那老大你有沒有受傷!快帶我一起過去!我來咬他們!”牙牙大怒,蛇身一壓一起,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落在陸平肩頭,並揚言要幫陸平找回場子。
陸平笑了,未曾修出法力的人,真挨了牙牙一口,必死無疑,若無深仇大恨,不至如此,自己也是靠免疫它的蛇毒,才能壓製住它。
陸平用手指點了點牙牙蛇頭道,“我要這麽容易受傷,還怎麽做你老大。”
“沒受傷?那就好了。”牙牙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人。”
陸平說什麽,牙牙就信什麽,小小的腦袋缺乏思考,它還是以為是陸平遭遇了欺負。
它也不想想,要是陸平真遭受了欺負,還能是這般氣定神閑,衣不染塵的模樣?
陸平把遇到古玉書的經過,還有處理結果,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聽到他們被打成豬頭,惹的牙牙不停發笑,極為開心。
“打的好!下次在有這種做錯了事情,還不道歉的人,全部都該打成豬頭!”牙牙恨恨的說道,自己說錯了一句話,都要道歉好幾遍,他們耍流氓居然敢不道歉,不打成豬頭那就太不公平了。
陸平莞爾,又道,“最近我要出去兩三天,你看好家,先委屈你幾天了。”
牙牙不是第一次經歷過這種情況, “老大,你要快去快回,我會想你的。”
“你是更想我,還是更想方姐姐?”陸平眉毛一挑,笑著問。
他不在,方彩鸞也不回來,它也就沒得飯吃。不過,牙牙能堅持十天半個月不吃任何東西,問題大不。
“嗯……都想。”牙牙狠狠的思考了一下,言不由衷的道。
“呵呵……對了,最近幾天多留意下,要是有陌生人偷偷來家裡,記下他的樣子,你不要管他,躲起來就行,到時候把他的樣子給我看。”陸平笑了笑,又想起之前從方家出門時,被窺探的感覺,叮囑一句。
牙牙精神力強大,與陸平精神勾連時,能展現出來它的記憶,不過只能展現定格的畫面。
家中安排好了,又寫好兩封信,放在信局,明早安排送去。
在臨龍,每個坊市都會有家信局,可以在城內跑個腿,帶個話之類的,也可以寄送物品信件去其他州府,這類信局底下夥計有個名稱,叫魚差。
陸平寫的兩封信,一封是給程青庭的,托他每晚送一些畜血過來,另一封則是拜托譚麗花,讓她每天過來幫忙澆灌一遍。
信上沒有寫明,發的是約定好的標記,陸平不在家中時,向來是如此安排。事成之後,陸平也會送些靈米給他們做報酬。
陸平最初本想叫程青庭幫忙幫到底的,但他說自己太懶,又堅決不肯收下陸平家的鑰匙,只能作罷。
陸平拿出那張青面獠牙,猙獰恐怖的夜叉面具,將其塞入懷中。
將一切準備妥當後,奔向城外,此刻,夕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