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在。”
“咱們第一次到鎮江城來,人生地不熟,你千萬不要惹事。”
“小的明白。”
“不過,不惹事不等於怕事,保護好江兒。”
“是。”
華文領會了金禪的意思。
錢捕頭微微一哼,說道:“諒你們兩個也不敢跑,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客棧裡,不許離開客棧半步。誰是當家的?”
“我我我……”福來客棧老板趕緊出聲。
“聽著,這兩個人也是嫌犯,如果讓他們跑了,你以後就別想……知道嗎?”
“知道,知道。”福來客棧老板頻頻點頭。
“把這個最大的嫌犯帶回去!”
“是!”眾衙役齊聲叫道。
“青虎幫的人聽著。”錢捕頭本想立刻帶隊回縣衙,轉念一想,有了主意,“你們想脫罪的話,就得看好這兩個人,若是有了差錯,別說你們承擔不起,就連你們青虎幫的幫主,修為六品,也承擔不起!”
片刻後。
金禪猶如犯人似的,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簇擁】著離開客棧。
青虎幫的那個小頭目等官府的人走後,十分重視此事,也不敢抽身回青虎幫,而是叫了一個手下回去稟報。
不多時
超過半數的青虎幫幫眾。
五十多條漢子。
在一個修為是五品小成的副幫主帶領下,急匆匆趕到客棧,打著協助官府辦案的名義,將整個福來客棧監視起來,禁止閑雜人員出入。
福來客棧老板遇到這種事後,別說身家不過幾千兩銀子,就算身家上萬,也不敢叫委屈,只能隻認倒霉。
“華文叔叔。”客房內,江笑穎對華文說道,“我們當真不管少爺了嗎?”
“沒人敢動少爺一根頭髮,少爺這麽做,定有緣故。”
“這麽說,我們兩個真要老老實實在客棧裡待著?”
華文想了想,笑道:“外邊有那麽多人給我們當保鏢,這是好事啊,出不出去倒無所謂。”
江笑穎嘻嘻一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華文見她一點都不害怕,就想:
“這位大小姐年紀太小,就算懂武功,也很有限。”
“我的修為雖然不低,能對付幾個六品,可萬一遇到八品高手,就沒辦法應對了。”
“大小姐身份尊貴,必要之時,我也隻好報出長樂幫的威名,以免大小姐出事。”
……
另一邊。
金禪十分配合的被一眾衙役帶到縣衙後,本以為丹徒縣令會立刻提審自己。
哪知等到晚上。
別說丹徒縣令,哪怕是【二老爺】縣丞和【三老爺】縣尉,以及【四老爺】主簿,都沒見著。
而以上這四個人,可以說是【官】,無不有功名在身。
至於縣衙中的各房書吏,就不是官了,而是【吏】。
捕頭、捕快、其他衙役,以及白役,嚴格來說,連吏都不是,僅僅是【役】。
強如捕頭,也沒資格,更是不敢,提審嫌犯。
而過了一夜後。
金禪所在【班房】,並非監牢,猶如拘留所,多了四個中年人,看上去不是普通百姓,至少穿得還不錯。
而其他班房裡面,也多了二三十個人。
有喊冤的。
有一聲不吭的。
形形色色,均是【嫌犯】。
當天下午。
那四個中年人便被放了。
其中一個臨走之前,也不知是好心還是有意,暗示金禪只要肯花錢打點,也會跟自己一樣安然無恙,不受皮肉之苦。
金禪聽了他的話,並不理會,就當放屁。
次日。
班房外終於來了位頗有身份的人,正是丹徒縣的【刑名師爺】,姓趙,五十歲左右。
趙師爺帶著兩個修為一品小成的捕快進了班房,先是盯著金禪看了好一會,才微微笑問:“你是個讀書人?”
“什麽叫讀書人?識文斷字都叫讀書人嗎?”
“當然不是,起碼也得是個童生。連童生都考不上的人,怎配叫讀書人?”
“這麽說,你以前是個童生?”
聞言,兩個捕快面色一沉:“你小子皮癢了不是?”
趙師爺擺擺手,看上去很和氣:“別嚇唬人家,這位公子說不定是個秀才呢。”
“我不是秀才。”金禪笑著。
“哦,你不是秀才,那你是個童生?”
“我也不是童生。”
“難道你是位舉人?”
趙師爺也笑著,語氣是問,實則不信。
因為金禪真要是舉人的話,除非腦袋被驢踢了,否則斷無事先不說清的道理。
“我若是舉人,伱如何應對?”金禪一眼就看出了趙師爺心中在想什麽。
“這個……”趙師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淡淡笑道,“你真要是位舉人,那不就是一場誤會嗎?”
“誤會?你把我抓到這種地方來,不給我吃,不給我喝,這也叫誤會?”
“這個……你事先沒表明身份,官差把你當嫌犯抓了,自是無法避免。你要是不高興,行,抓你的捕頭和捕快一律三十大板,趕出衙門。”
“……”金禪沒想到趙師爺有點難纏,一時沒有吭聲。
“你們兩個還等什麽?還不快給這位【舉人老爺】取走手鐐?將他請到大堂……”
“慢著。”金禪拒絕,“這玩意我戴著舒服,現在不想取下。”
“……”趙師爺想了想,揮揮手,“既然這位公子不想取下手鐐,那就姑且這樣吧。你們兩個到外邊守著,沒有我的同意,不許進來。”
“是。”
兩個捕快趕緊退出班房,守在外邊。
“敢問公子貴姓?”趙師爺拱手問。
“怎麽?你想打聽我的來歷?”
“公子若是不說,此事就難辦了。”
“有多難辦?”
“冒充舉人,依我大乾國法,是要處刑的。”
金禪笑了笑:“誰說我是舉人?”
“方才公子……”
“我若是進士呢?”
趙師爺神色微變。
大乾王朝建國數十年,大體上經歷了三個階段。
太祖皇帝蕭乾行伍出身,崛起於亂世,五十歲統一【古九州】,做了二十年皇帝,重武輕文。
太宗皇帝掌權時期,國政也是重武輕文。
而到了仁宗皇帝年間,天下太平,文官勢力抬頭,國勢發展到了重文輕武。
英宗皇帝上位後,也是重文輕武。
十年前。
英宗皇帝駕崩,皇太子蕭寧登基,年號【天元】,武官勢力雖有抬頭,卻也受製於文官勢力,所以仍舊是重文輕武。
而七十年來,不管哪個皇帝在位,都有開科取士。
至今為止,大乾王朝總共也就出了幾十萬個童生,十多萬個秀才,幾萬個舉人,幾千個進士。
拋去那些死掉的進士,活著的進士能有多少?
趙師爺連舉人都不是,只是秀才出身。
真要見到進士,不說下跪,起碼也要行禮。
如果金禪真是進士出身,那這件事就大了!
“公子……真是位進士?”
“你說呢?”
“敢問公子今年貴庚?”
“二十。”
聽了這話,趙師爺哈哈一笑,說道:“二十歲的進士不是沒有,但屈指可數,哼!冒充進士,殺頭之罪,你有幾顆腦袋?”
“我有說過我一定是進士嗎?”
“不管你有沒有說過,你的言行已經觸犯本朝律法。說,為什麽要殺打死我的外甥徐大利?”
金禪微微一怔:“我什麽時候打死過你的外甥?”
“還說沒有?”趙師爺看到金禪雙手被手鐐銬著,個子雖高,體型卻不魁梧,就沒把兩個捕快叫進來,“如果我外甥不是你打死的,凶手又是誰?”
“我怎麽知道是誰?”
“你若不承認,待會到了刑堂,可不要……”
“等等。”金禪心頭一動,故意問,“你不是丹徒縣令?”
“我是本縣刑名師爺。”
“原來你就是那個趙師爺。”
“既然聽說過我,還不快老實交代?”
“交代什麽?”
“你是如何打死我外甥的。”
“你想冤枉我?”
趙師爺冷冷一笑:“冤枉你?別說我沒有冤枉你,就算我真的要冤枉你,你又能怎樣?”
金禪原本可以運氣震斷手鐐,然後扭斷趙師爺的脖子。
但他真要這麽做,就不是金禪了。
所以,他【戲精】上身,做出很生氣樣子。
“你只是個師爺,又不是縣令,有什麽能耐冤枉我?”
“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趙師爺是什麽人……好啊,你小子什麽意思?竟敢說縣令老爺冤枉你?信不信我先叫人打斷你的雙腿!”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來人啊。”
那兩個捕快聽到喊聲,趕緊進入班房。
“這小子辱罵縣令大人,掌嘴三十。”
“是。”
兩個捕快才不管金禪有沒有犯事,打算一個按住金禪,另一個抽嘴巴,好叫金禪知道厲害。
金禪若沒有武功,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最後會被打得滿嘴是血。
“慢著!”金禪叫道,“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就是了。”
“退出去。”趙師爺揮手。
兩個捕快才剛進來,正打算威風一下,聽到趙師爺下令,便急忙出去了。
“你小子既然知道規矩,為什麽還要故意惹本師爺生氣?”
“我怎麽知道你會來真的?說吧,你要多少?”
“你小子拿得出多少?”
“你……你想讓我傾家蕩產?”
“這是你自找的。”
“一千兩。”金禪隨口說道。
“一千兩?你打發叫花子呢。本師爺再給你一次機會。”
“五千兩。”
“五千兩……”趙師爺半信半疑,可看到金禪眼珠亂轉,立刻喝道,“本師爺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老實交代!”
“一萬兩……”
一萬兩銀子!
趙師爺大喜。
難怪這小子之前敢那麽囂張,這等身家的人就算沒有功名在身,憑借財力,也能養得起幾個六品修為的江湖好手。
“金子。”金禪補充似的說道。
一萬兩金子!
趙師爺吃了一驚。
十萬兩金子就是十萬兩銀子。
身家這麽高的人,即便不是【超級土豪】,也當得上【大土豪】,要麽是做大生意的,要麽是家有肥田萬畝的【大地主】。
而一般來說,此等人家都會蓄養幾十個護院,只要舍得花錢,江湖八品高手都養得起。
“你……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徐州府。”
“徐州府?”
由於徐州府距離鎮江府甚遠,所以趙師爺不清楚這個府的情況。
而事實上,除了鎮江府境內的大小土豪,哪怕是周邊幾個府的情況,趙師爺也不是很了解。
“你爹是做什麽的?”
“我爹死了。”
“這麽說,你說了算?”
“廢話。”
“好吧。”趙師爺胃口再大,也不敢索要十萬兩銀子,免得事情鬧大,“本縣今年要修築河堤,急需三萬兩銀子,你要是肯……”
“修築河堤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我出五萬兩銀子。”
“……”趙師爺愣住。
“怎麽?你嫌多啊。”
“你當真願出五萬兩銀子?”
“當然。”
“好,只要你願出,隨時走人。”
“你把那兩個家夥叫進來。 ”
“行。”
趙師爺把兩個捕快叫了進來。
“你們兩個剛才不是很威風嗎?現在我讓你們更威風。你抽他三十個大嘴巴,他也抽你三十個大嘴巴……”
兩個捕快聽了,火冒三丈。
“抽!”趙師爺下令。
“師爺……”兩捕快變色。
“抽!”趙師爺冷聲道。
啪啪啪……
兩個捕快互抽起來。
原本隻用一成力,可抽了十下後,都覺得對方抽得太重,便加大力度。
等抽完後,兩人雖未滿嘴是血,但也青紫一片,要不是趙師爺就在場上,非得打起來不可。
“你還有其他要求嗎?”趙師爺望向金禪。
“給我換個房間。”
“行。”
很快。
金禪就由【中等班房】換到了【上等班房】,且是最好的那間,不但有好吃好喝的,居然還能叫陪酒姑娘。
金禪原本想見識一下陪酒姑娘長什麽樣,可猶豫了一下,並沒有。
而他手上的手鐐,也一直戴著。
不是趙師爺不想叫人給他取下,是他自己不答應。
趙師爺雖然覺得金禪這麽做有點古怪,卻也沒放在心上,就當一種【癖好】。
為了五萬兩銀子,別說金禪的這點【癖好】,哪怕是金禪殺了人,趙師爺也能找到【替死鬼】,幫金禪脫罪。
當然。
如果金禪到時候拿不出五萬兩銀子。
他有一百種辦法讓金禪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