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天魔求仙記 第二章 動身

眼前的這座山神廟，經年累月的荒廢，使得這原本神聖的地方現只剩遺落與頹敗。

木製的窗扉，在細微的風吹拂下，發出淒涼的哀鳴。洞開的窗戶如同時光的缺口，透過它可以看到廟宇心臟位置的一尊銅像斜倚著，支撐其的木台因腐朽不堪重負，被其所負重之物碾為齏粉。

歲月在銅像面上刻下了鏽蝕的痕跡，但那分毫未減的莊重與威嚴仿佛穿越時空，讓人肅然起敬。

來者在破敗的庭院內似是在翻找些什麽，但那些箱櫃所裝之物幾乎皆已霉變至一團團令人厭惡的殘渣。

他帶著一絲失望，穿過後門，在那零星幾間還沒有坍塌的石屋中繼續尋找。

最終，一個表面鏽跡斑斑，封口卻依舊完好的鐵箱從一處地窖中被翻找出來，他用掌隨意一敲，鏽鎖隨即落地。

隨著箱蓋的開啟，念珠、銀器、燭台等凡俗寶物顯露出來，但在他眼中，這些似是無用的廢物，被隨意丟在一旁。直到一件淺灰色的道袍被取出，來者嘴角才終於漾開一抹笑意。

片刻後，一位身著灰色道袍的修士信步躍出山神廟，手中還執著一件沾染血汙的破損白袍。

“雖說還是凡品，但這袍子的做工對於這世道下的大部分凡人而言，已經算精美了。”

來者正是鍾逸，他還算滿意地打量身上這件新得的道袍:換掉宗門長袍後，現在至少從外觀上來說，他便像是一名普通的貧苦散修了。

距離自己蘇醒已經過去六日，因為法力未複不敢飛行，鍾逸在勉強恢復至可以行動後，便用雙腳探查了一遍周遭的環境。

這是一片之字形的封閉山谷，朝南一側的山腳下有一片廢棄的村落，再向南，有一條水勢湍急的江流蜿蜒而去。

鍾逸打開青雲州輿圖，經過幾天的探查，他將自己的位置鎖定在流雲宗向北八百裡外的青雲山脈東部。而那條江流則會奔湧向東，匯入清瀾江。

沿著清瀾江繼續向東行八百裡，是青雲州最大的散修仙城青雲仙城，而再向東一千二百裡，則是霽月宗治下的瓊華仙城。

“流雲宗被賁雷宗、霽月宗、流火宗三宗攻破後，由於流雲宗原址佔據著青雲山脈東西通行的關隘之地，現在整個青雲宗實質上已經完全淪為了三宗的勢力范圍。這青雲仙城雖是散修聚集之地，但難免會受三宗監視，去不得。”

鍾逸換出一幅南域地圖，雖說上面標注的細節比流雲宗自己繪製的青雲州輿圖貧乏不少，但宗門、仙城、山川地勢這些要素也還算齊備。

從自己所在的位置出發，如向北翻越青雲山脈北支，飛遁一千六百裡，則會到達竹海林域的唯一一座仙城——碧落仙城。

“竹海林域的青竹谷與三宗雖無利害關系，但青竹谷與賁雷宗同為萬雷宗的附屬宗門，依然存在風險。”鍾逸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視線向西望去，距離此處兩千多裡外的西南方向有兩座相距不遠的仙城，白虹渡和雲渡仙城，均位於雲夢州境內。

“白雲渡乃是魚龍混雜之地，最適合他這種流亡道士落腳，但他都能想得到，三宗不可能想不到。白雲渡秩序混亂，適合隱於鬧市，但同時也非常適合三宗安插眼線。”

前往白雲渡落腳的計劃在鍾逸心目中乃是下策。

“雲渡仙城背後的勢力是天下兩大商會之一的脈息商會。雖然一直有傳聞說脈息商會和萬雷宗關系緊密，但和青竹谷情況不同的是，青竹谷和賁雷宗同為三等宗門，且都是萬雷宗的附庸，有合作的可能。

“但脈息商會和賁雷、霽月、流火三宗是差了整整兩個等級的勢力，三宗絕不敢在脈息商會的地盤上肆意妄為，更不敢因此惹怒萬雷宗。”

鍾逸搜尋著奪舍前的記憶，雖說原本的鍾逸自幼便呆在宗門內苦修，但涉及到自身修行的訊息還是會涉獵一二:

“脈息商會幾乎壟斷了整個厄道大陸風雷冰三系的靈物，在脈息商會，這三系的靈物會比在其它商會購買要便宜三成以上。”

鍾逸這副軀體乃是變異風靈根，市面上流通的對應屬性靈物遠少於五行靈物，雲渡仙城之行即使需要冒些風險，但對於修行而言還是值當的。

思索之下，此行的目的地便確定下來。

再休整兩日，鍾逸自覺實力已經恢復至七成，便於夜半三更趁著月色，借山林的掩護向西緩速飛遁而去。

流雲宗舊址，三宗大營。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佇立於聽仙台上，俯瞰著碧霄峰這鬼斧神工的天地造化。

碧霄峰山麓間，一道流淌於雲霧之上的川流蜿蜒遠去，這便是可化天塹為通途的雲上河，也是碧霄峰這處中品靈脈所創生的天地奇景之一。

下品靈脈，與中品靈脈雖只有一階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下品靈脈可催生靈泉輔助修行，也可供陣法流轉不停。

而靈脈達到中品，則可借靈脈之力化作霧海靈河、改滄海為桑田、移重山為坦途。

靈脈若是到達上品乃至極品，甚至可以於人間憑空造出一方真實存在的異界洞天，內有獨立的大道法則。

“流雲宗以碧霄峰靈脈之功， 傳承萬年。此番建功，便為我賁雷宗打下了百世基業。”中年人語氣中滿是豪邁之意。

此人乃是賁雷宗現任掌門虞天罡，他神念一動，聽仙台的禁製散去。仙台之下，一位身著白衫的青年已在此等候多時。

“行雲，你上來吧。”

青年雖面相還勉強算是年輕人的模樣，但身材卻枯瘦如柴、四肢形如枯骨，立於老者身側，就如同一隻可以隨時被碾為塵埃的螞蟻。

“弟子裴行雲，拜見掌門。”

眼前之人似是對這套禮數很不受用，擺了擺手，直入正題:

“行雲，此番你設計截擊洪老頭、奪回流雲宗庫藏有功，宗門自會按約定提供你從練氣八階至築基所需的靈地與丹藥，除此以外……”

他注意著青年的反應。

“老夫可額外予你一個承諾。”

“流雲宗掌門身死，但其所攜的四成庫藏卻依舊流落在外。洪、易兩位築基長老各攜三成庫藏突圍，如今也隻尋得其中半數。如今功業未立，掌門的承諾一字千金，弟子萬萬不敢接受。”

“七成庫藏流落在外，乃是渡法堂善後不利，與你無關，這般推辭話術就不必再說了。”對方不耐煩地回到。

“既然掌門表態，弟子卻之不恭。”青年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弟子願用這個承諾，換取一次越級諫言的機會。”

老者看向青年的表情充滿了訝異，但還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青年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地，說:“弟子鬥膽建議，我們賁雷宗放棄對碧霄峰靈脈的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