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女子雙手托舉著一柄銀色的短劍,她閉目凝神,感應著滿月灑下的月輝中的真意。
銀刃表面還殘留有未洗去的血跡,現在已經變為了深紅色的斑痕。
在法力流轉的過程中,那痕血意在月光中逐漸消退,最終散失殆盡。
“我已經感應不到他了。”
女子幽怨地望向那輪滿月,訕訕說到。
“哪怕是依靠月影真意也追蹤不到嗎?他只是個普通的練氣期修士罷了。”
回應她的是一名紅袍男子,正站在女子的側後方。
“他現在已經不在青雲州境內了,而今夜之後,他體內殘存的月影真意也會在滿月的月輝照耀下消散。”
“若不是宗門將渡法堂緊急召回,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在滿月前追上那個小子。”
“無所謂了,我追過來也只是好奇什麽人能從我的月影劍下逃脫罷了。既然沒有結果,那便莫再要去想他了。”女子將月影劍重新收回劍鞘。
月影真意,至陰至邪,可傷人魂魄,乃至剝離靈魂對肉體的控制權。
為何此人現在卻能像沒事人一樣逃離青雲州,她無法理解。
“那日協助他逃脫的遁法,我事後調查,應該是二階以上的驚雷閃符籙所激發的雷遁,甚至,有可能是三階的符寶。”紅袍男子分享了自己掌握的情報。
“你是在懷疑有賁雷宗的築基長老在暗中幫助那小子嗎?如今賁雷宗讓出碧落峰作為三宗同盟的總府,三宗結盟已成定局,這種想法我勸你以後不要再有了。”
“三宗同盟於倉促中建立,倒是便宜了某些喜歡投機倒把的小人。”
兩人相視一笑,雙方都知道對方腦海中想的是誰。
裴行雲,從一名普通的賁雷宗內門弟子一躍成為三宗同盟的執事,已經成為了賁雷宗讓出碧霄峰、三宗同盟建立兩件宗門大事以外,三宗弟子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執事在名分上雖只是練氣期修士能擔任的最高宗門職位,和普通的築基長老不在一個級別上。
但在新成立的三宗同盟,執事卻是僅次於三宗任命的三位派駐長老外,實權最大的位置。
“不用我們動手,自會有人爭先恐後地去把他從他的位置上扒下來,看好戲就行了。”女子訕訕一笑,飄然而去。
……
雲夢州,雲夢江。
柔和的月光灑在江面上,投射出銀白色的波光,仿佛一條流動的銀綢。
江上寂靜無聲,只有明輪輕撥水面的聲音,與微風吹過江面,攪動水波輕輕碰撞的細碎響聲。
江岸兩側,茂密的樹木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投下長長的影子,宛如守護這條古老水道的守望者。
鍾逸依靠在船舷上,盤坐運氣。一輪明亮的滿月高懸,照亮了江面,也在鍾逸的身上降下了月之慈悲。
隻覺得一陣清冷之意在身體內流轉,周身靈氣的運動也順暢了許多,鍾逸驚喜的發現殘留在傷口中的月影真意正在逐漸消散。
他連忙引導體內靈氣,從身體的每一條脈絡中流淌過去,半刻鍾後,一個完整的大周天循環結束。
“能夠對抗月影真意的,不是什麽天材地寶,竟然是這輪滿月。”
鍾逸又取出一顆玄靈丹,著手修複起因為胸口隱傷而停滯的經脈。
如今隱疾已去,修煉一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翌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穿透江面的薄霧,鍾逸的目光被遠方逐漸清晰起來的壯觀景象所吸引——雲渡仙城,漸漸顯露在他的視線中。
雲渡仙城沿著寬闊的江流而建,城市的輪廓在清晨的霧中若隱若現,如同水墨畫中輕描淡寫的一筆。
城牆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聖潔而威嚴。兩處城門一處立於仙城西側仙雲繚繞的青山之上,另一處則連接雲夢江,江上的商船穿過一道幻陣之後,便可從水道直接駛入城內。
船行至仙城前,老者從懷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向幻陣中展示一番。隨即,幻陣散去一角,原本空無一物的江面浮現出兩個哨站和一條棧道。
哨站中的守衛看到這枚令牌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鍾逸偷瞟了哨站一眼,那名守衛應該在向遠處傳音詢問對策。
“請過。”片刻後,哨站中傳來一個聲音中氣十足的指令,沒有檢查船艙,也沒有詢問其它信息。
鍾逸松了一口氣,進城的過程還算順利,沒有碰上什麽麻煩。
商船沿著水道一路前行,進入一處陰暗的甬道,再行駛十丈,豁然開朗。
水道兩旁,商鋪、茶館、客棧沿著街道一字排開。市井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種叫賣聲、笑語聲此起彼伏,展現出一片繁榮景象。
老者駕駛商船找了一處空閑的碼頭將船停下, 向同行的三人吩咐道:“老朽就送三位恩公到此了,那身份令牌上記錄的身份都是凡人,所以修仙者居住的內城是不能進去的。若是仙師想要將身份令牌換成修仙者的令牌的話,老朽知道一個地方,白雲閣。到那裡之後如實匯報自己的真實修為,至於成為修仙者的原因,只需說明自己是偶然間獲得了機緣,踏上仙途即可,白雲閣辦事查的比城門哨站松的多。”
三人向老者告謝一番,便就此別去。
鍾逸看向先前老者給的令牌,銀白色的金屬色澤,但或許是因為磨損,表面的光澤有些暗淡。上面寫著三個字的名字:“殷時”。
耿雲的令牌上則是“邱庭”。
簡尋的令牌上是“韋明松”。
如此這般,連假身份的事情都不用擔心了。老者對偷渡進城這一套流程如此熟悉,看來之前是沒少做過這方面的生意。
不過這樣也好,幫三人剩下許多氣力。
白雲閣並不難找,半晌功夫,三人的令牌已經換成了象征著修仙者的黑色令牌。
鍾逸和耿雲都使用了令牌上的新名字。而簡尋由於曾經在別的仙城辦理過身份,加上自身的身份不是很敏感,便假稱自己進入修仙界後改換了名字,還是沿用了“簡尋”這個名字。
“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應該先找間客棧住下。”簡尋提議。
宗門被滅後,三人已經心驚膽顫、風餐露宿了將近一個月。現在終於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休整一番,鍾逸與耿雲對這個提議也覺得自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