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喜她身手伶俐、本領特異故留在身邊聽用,在外扮書童,在家扮丫頭。
剛一回府,便見旺財在門口候著,殷勤過來牽馬,道:“爺,老太太請您去一趟。”
賈琮翻身下馬,問道:“龐先生何在?”
旺財忙道:“璉二奶奶在西府旁邊撥了一所空的三進宅子給龐先生居住,又在儀門內、向南大廳外辟了幾間房出來,作為先生的起居書房,以便三爺商議公務。每月撥500兩銀子月例。”
賈琮道:“可收拾好了?服侍的人可老成妥當?”
“三爺放心,都是上好的宅子、簇新的陳設,服侍的人都是三輩以上的老人。”
賈琮想了想,道:“龐先生的飲食你要加倍注意,從我的份例裡出,不許任何外人經手。”他如今好容易得了個謀主,生怕被人暗害了。
聽他說的鄭重,旺財忙躬身道:“三爺放心,奴才一定親自盯著,保管萬無一失。”
“嗯,帶我去看看先生。”
旺財忙引他進去,在儀門內西廂房看到正指揮兩個書童安置東西的龐超。
賈琮笑道:“先生可還滿意?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他們去辦。”
龐超笑道:“甚好甚好,果然不愧為侯門公府,朱門繡戶、雕梁畫棟,超驟居富室,倒有些不知所措。”
賈琮擺手道:“先生過譽了,憑先生之胸懷,區區一座府邸值什麽?茅屋也好、廣廈也好,於先生來說豈非一般?隻當是自己家罷了,若有需要,盡管吩咐下人。”
龐超微笑點頭,示意賈琮坐下,道:“陛見可順利?”
賈琮頷首道:“不出先生所料,陛下並不為我加官進爵,隻問我何求。”當下把情況說了。
龐超道:“畢竟你年紀尚輕,驟然擢升並非好事,今上這般,一是試試你的志向,二也是為了保護你。你今日對答甚是得體,並無不妥。”
“多虧先生指點。”賈琮道。
兩人商議半晌,賈琮告辭出來,招手叫來旺財,道:“傳我的話,日後先生說的話便是我說的話,不得輕慢。
若有不長眼的,敢對先生不敬,不必回我,一例杖斃。”
“是,三爺。”旺財忙答應。
賈琮交待完龐超的事,方才往榮慶堂去。
剛進榮慶堂便聽見裡面熱鬧之極,兩府女眷濟濟一堂,老老少少歡聲笑語,顯是慶賀鳳姐兒、寶黛等人歸來。
琥珀歡喜地看了賈琮一眼,替他打起簾子,朝裡高聲道:“三爺來了。”
眾人一起看過來,賈琮笑道:“今兒挺熱鬧,是老太太要給琮接風洗塵麽?”
眾人聞言輕笑。
賈母笑罵道:“一回來就勒掯我老人家,請你過來確是明日要吃席,不過須得先湊份子,可別想著白吃白喝。”
“哦,何事?”賈琮問道。
“虧你還是做兄弟的,連嫂嫂的生日都不記得。”賈母數落道。
啊?賈琮看向鳳姐兒、李紈、尤氏三人,他就這三個嫂嫂,卻不知是誰的生日。
鳳姐兒心中暗惱,良心被狗吃的混帳,忍不住狠狠瞪了賈琮一眼。
尤氏、李紈兩人笑道:“是你二嫂子。”
“哦,呵呵,應該的應該的。”
賈琮略帶尷尬地看了鳳姐兒一眼,畢竟已經深入交流多次了,還不知道她的生日,好像似乎有些負心薄幸之嫌。
寶釵知道兩人不清不楚的關系,白了賈琮一眼,看你還作孽麽。
黛玉本來不知道,不過在金陵住了個把月,旁敲側擊也查了個**不離十,因冷冷一笑,轉過頭不去看他。
見氣氛有些尷尬,賈琮忙問道:“老太太出多少?太太們出多少?”
賈母笑道:“我出二十兩,姨媽二十兩,太太們十六兩。”
賈琮略一沉吟,看了鳳姐兒一眼,笑道:“本不該與老太太、太太們比肩,不過此次南下金陵,鳳嫂子對我……嗯,多有幫助,我也出二十兩,聊表寸心罷。”
眾人均笑道:“琮哥兒豪氣。”
只有鳳姐兒心中羞窘,暗罵道,幫你泄火麽?
賈母喜道:“拿筆硯來算明,共計多少。”當下又叫眾多姑娘、小爺們、有頭有臉的管事媳婦湊份子。
賈琮笑道:“且慢,還有個財主應拉來湊份子。”
尤氏忙問:“是誰?”
賈琮見話題引過來,他也不怕羞,當著眾人朝賈母道:“老太太,琮此去南京,不小心又收了一房姑娘,您老可願過過目?”
眾人都笑起來。
探春、湘雲等姊妹都嘲弄地白了賈琮一眼,旋即掩嘴微笑,琮哥兒也太好色了些,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不愧是大老爺的親兒子。
賈母瞪了他一眼,啐道:“你可太謙虛了些,你不說我倒忘了,前兒你不在家,你那遼東的姨娘帶人回來了,兩姊妹長得一模一樣。
我是分不清誰是誰的,又是獵狗、又是飛鷹,一群蠻子女孩在園子裡騎馬打仗,險些沒把屋頂掀了。”
眾人都輕笑起來,雖說兩個女真雙胞胎姑娘野了些,卻也為園子增添了許多歡樂,看在賈琮的面上,眾人也是愛屋及烏了。
“珊兒回來了?”賈琮一驚,“去把我房裡人都叫來,這麽熱鬧的事,她們怎能缺席。”
鴛鴦忙派人去叫。
眾人都含笑看著,本來這等事姨娘都沒資格發表意見,不過賈琮的姨娘又豈同尋常。
賈母搖了搖頭,道:“先說金陵這個又是哪家姑娘?什麽出身?品性怎麽樣?”
賈琮道:“金陵楚家老太太知道罷,是他家當代家主的嫡女,名叫楚嬋。”
賈母咦了一聲,道:“金陵楚家我怎不知?土地爺,原姓楚,連田阡陌凡幾度。在江南好大名聲,比咱們也不差什麽,他家貴女會甘願給你做小?”
眾人都吃了一驚,紛紛看向賈琮。
賈琮訕訕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釋。
鳳姐兒總算找到個報復的機會,笑道:“老太太還不知,您這孫子可神通廣大。
這楚姑娘本是甄家的繼大奶奶,管著偌大家業。
得,琮哥兒一去,不知使了什麽邪法,楞是把人騙得五迷三道,生生讓她和繼哥兒和離了,跟了他。
這回上京,楚家陪嫁的嫁妝足足裝了十大船,可風光呢。”
啊?連甄家的嫡長子媳婦都撬了……這……將來如何見面?
“你!孽障!”賈母也是一驚,指著賈琮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仗著當了官,會寫幾首淫詞豔曲,便去勾搭人婦,你這等做派,日後誰敢和咱家來往?
祖宗和甄家幾輩子結下的交情,就毀在你手裡,你……你要氣死我不成?”說著眼前發黑,險些暈倒。
眾人忙上去扶著,灌茶水,拍胸順氣,紛紛安慰道:“老太太,且聽琮哥兒細說,事情未必沒有轉圜余地。
甄家既和楚家和離了,那楚姑娘願意跟誰,甄家也管不著。”
賈母喘了兩口氣,才緩過來,抿著嘴道:“琮哥兒,你自己說,這楚嬋為何要與甄繼和離跟你。”
賈琮摸了摸鼻子,耍橫道:“老太太,人家夫妻的事,我怎麽清楚。
總而言之是楚嬋寫了和離書,甄家也答應了,她老子也答應了,這便和離了。
至於她為什麽要跟我,想來覺得琮乃托付終身的良人罷。”
眾人聞言都嗤一聲笑了,琮哥兒倒是厚臉皮,滾刀肉。
鳳姐兒再次補刀,笑道:“有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招牌,甄楚兩家也不敢不答應啊。”
賈琮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鳳嫂子再落井下石,休怪琮不念叔嫂情義。”
鳳姐兒臉一紅,忙心虛地看了眾人一眼,見沒露餡,啐道:“呸,就會欺負女流之輩。”說完別過身去,不敢看賈琮。
眾人暗笑,一物降一物,也只有琮哥兒能治住鳳姐兒。
賈母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她再怎麽責罵也是枉然,道:“你有沒有想過,甄家那裡,日後怎麽相見?”
賈琮笑道:“此事內情複雜,容後再稟,老太太放心便是,琮不會給家裡惹事。隻一句話,甄家無礙。”
賈母略略放下心來,心氣兒平複了些,拿賈琮也沒法子,隻得罵道:“混帳東西,如今你房裡已有這許多好人兒了,也該收收心,好生做官,將來光宗耀祖,以後沒經我看過,不許再納妾。”
賈琮忙點頭:“是是是,琮謹遵老太太吩咐,這不是將在外,事急從權麽?”
眾人聞言大笑。
賈母笑罵:“混帳,只聽過軍情緊急,沒聽過納小老婆緊急的,跟你老子一個渾樣。”一番話說得邢夫人也有些尷尬,如坐針氈。
“幾位姨奶奶到了。”門口傳報。
完顏珊梳著墮馬髻,戴著紫金東珠點翠釵,穿著一身大紅色飛鳥提花紋交領雲錦褂子,見到賈琮起身相迎,如一朵紅雲,一頭便扎進他懷裡,緊緊抱著,嗚嗚抽泣。
“珊兒,你辛苦了。”賈琮輕撫著她的粉背,柔聲道。
完顏婥見場合不對,也在一邊輕聲安慰。
完顏珊畢竟是一族之長,片刻激動過後,很快恢復過來,笑中帶淚,看了賈琮一眼,站到一邊。
賈琮見眾人看過來,乾咳了一聲,牽著楚嬋過來,道:“老太太,這就是楚嬋。”
“嬋兒見過老太太,老太太福壽安康。”楚嬋盈盈福禮,舉止柔美得體,盡顯大家風范。
眾人心中讚歎,怪道琮哥兒奪之為妾,這等尤物,誰不心動。
賈母素來喜歡年輕漂亮姑娘,且楚嬋出身詩禮大家,等閑絕不可能與人做妾,因說道:“好孩子,快起來,讓我好生看看。”鴛鴦忙把眼鏡給她戴上。
楚嬋含羞走上前去,輕輕跪坐在老太太膝下,柔聲道:“老太太,嬋兒如今無家可歸,若能有幸服侍老太太身邊,聆聽教誨,才算結了善果。”
“好孩子,好孩子。”賈母拉著她手連聲道:“都怪琮哥兒不懂事,委屈了你。我替他給你賠不是。”
楚嬋忙道:“哪有老太太給晚輩賠不是的,這可折煞我了。何況,琮三爺與我有恩,該我賠不是才對,為我的事,給老太太添了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賈母笑道:“琮哥兒說了此事另有原委,與你無乾。
你就安安心心把這裡當家罷。我小時候也在金陵長大,與你家老太太也相熟,她還好麽?”
“回老太太,祖母在家一切都好,就是牽掛嬋兒。”楚嬋楚楚可憐地道。
“行了,明日我便給她寫信,讓她把心放在肚子裡,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女兒,誰也不能讓你受委屈。”賈母笑道。
“謝老太太疼愛。”楚嬋笑著起身,躲到賈琮身後。
鳳姐兒在一邊暗罵,狐狸精,就會勾引男人。
賈琮看了看身後的五個姨娘,晴雯、完顏珊姐妹、楚嬋、茜雪,笑著把湊份子給鳳姐兒過生日的事情說了。
楚嬋笑道:“這是極好的事,鳳嫂子一路上對我多有關照。嗯,我們不敢與太太們相比,一人出十二兩罷。”說完看了賈琮一眼。
賈琮點頭微笑,十分滿意,他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妄自菲薄,自輕自賤。
楚嬋雖是最後來的,不過出身畢竟不同,見慣場面,也當過大家奶奶,對內宅之事,駕輕就熟。
一開口便為自己並另外幾位姨娘發出地位宣言,主動與李紈、尤氏等人十二兩的標準平齊。
潛台詞便是別看我是姨娘,若論出身、根基、家當,不比你們府裡的奶奶差什麽。
眾人心中暗自盤算,這個姨娘不好惹,可不是趙姨娘、周姨娘之流。
賈琮笑道:“嬋姐姐既開了口,便這樣定了。寶姐姐、顰兒出多少?我出了,都不許與我爭。”
楚嬋代表姨娘們發聲,他沒意見,樂見其成,可規矩還是要有,不然就天下大亂了,故而開口強調寶黛的身份。
眾人笑道:“你說遲了,兩位姑娘的份子由兩位太太包圓了。”
賈琮搖頭笑道:“這可不成,哪有自家老婆的份子讓太太出的理兒?”
此言一出,堂內頓時一靜,紛紛看向三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