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季雨去了图书馆看书,在图书馆看到了一本日本悬疑推理小说叫《青之炎》。
书从图书馆拿走要办卡,毁坏要双倍赔偿,她正好闲,索性拿着书在旁边课桌上看。
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照射在木桌上,窗外树荫摇晃,午后时光惬意。
应季雨一页一页翻着看,手肘撑着下巴。
在第二章,她看到纪子问。
“如果我的眼睛没问题的话,现在外面应该是晴天。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的画里在下雨呢?“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摸手机时才意识到书包还在肩膀压着,把书包放在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故事过于引人入胜,又被旁边太阳晒的很暖和,应季雨迟来的昏昏欲睡。
她从撑着下巴变成了趴在桌面上。
这家图书馆是新来的,一家连锁书店,今天来的人还很少,很安静。
故事的主线也很简单,秀一因为常年遭受父亲的暴力行为,试图杀掉他的父亲。
她还没看到结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书页摇晃了几下,呼啦啦盖上。
窗外的光线一寸寸移动,照耀在眼皮上,应季雨眼珠在眼皮下滚动了几下,下一秒又感觉到光线消失,睡意继续往下沉。
梁宗铭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她没过去,就站在后排的书架后,依靠着墙壁手里随便拿了一本书翻看。
整个图书馆这层楼都是静悄悄的,百无聊赖翻看这本书,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才走出去,一眼看到趴在桌面睡着的应季雨。
他径直过去后才想起来手里拿了一本宽大的英文杂志没放下,他看不懂书里在说什么,也就随便抽出来的一本放空大脑。
光线很刺眼,即将日落,像是太阳落后前的狂潮。
在课桌对面站着,目光落在人颤抖的眼睫上,下意识伸出手,用手里那本书遮挡住了她脸上的阳光。
他就站在原地,手臂一直抬着,给她遮着太阳,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这本书上。
扫了一眼名字后,又把目光落在她偶尔还会在转动的眼珠上,睡得很不安分。
她睡眠质量似乎很差,才经常在晚上发消息。
一直到光线彻底移开,西边的太阳变成火红的圆,金色的光落在大街小巷,老旧的青砖房被染上一层橘黄,梁宗铭才移开手。
找了书原来的位置放进去,从图书馆离开了。
应季雨还是被图书馆的管理员给叫醒的。
她缩了下脖子,睁开眼时还有些惜。
女孩笑着说:“天都要黑了,一会会冷。”
应季雨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脸。
“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事没事,是怕你一会错过回家的车。”
应季雨还是借走了这本书才离开的。
登记时还是刚才那个管理员,她是负责这层图书室的。
“刚才有个男生还一直给你挡太阳,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应季雨填表格的手一顿,倏然抬头。
“男生?长什么样子?”
“戴了个口罩,不过很高很帅。’
口罩?
“黑色口罩吗?”
“对,是找你的吧,我看他撑着那本书有一两个小时,等太阳没了才放下,就站在那儿,哪有陌生人会这样的。”
应季雨耳朵有些轰鸣,填完表,背着书包出来,扑面而来就是燥热的风。
中午跟晚上的温度还是有差,但炎热的夏季总搅拌着火。
她脑海里想着其他的,差点撞上前面的柱子。
停下脚步后脑海里才想着,所以,是梁宗铭吗。
上次那个来买烟的人是他?
她刚拿起手机,看到李炎给她发的消息,问她要不要过来玩。
【梁宗铭也在,来吧,今天不是周末么。】
他来找他们玩吗?
一瞬间心中的预想似乎又被印证加深。
应季雨盯着这条,手指捏着手机捏紧了一些。
【你们在哪?在干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每次都会错过什么,在犹豫踌躇之间失去很多东西。
等到事后又下定决心下次不要这样。
【店里喝酒,你会吗?他们在烧烤,卓宇跟周格也在。】
【诶,我们打赌你会不会过来,你猜梁宗铭压得什么?】
周格上午时跟她说过,下午下课不跟她一起去图书馆了,卓宇那几个朋友来玩,她跟他们一起去吃烧烤,还问应季雨去不去。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应季雨本来打算提前回出租屋睡觉的。
一直到对方给她发了个地址,她才稳住心跳回。
【我一会过去。】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随后想的是,她要提前跟梁宗铭见面了。
跟梁宗铭见面。
果然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想到这儿时,心跳几乎冲到了嗓子眼,握紧手机的掌心紧张到沁出一层薄汗。
她打了个车,去了李炎发来的地址。
坐在车上时,还看了一眼梁宗铭的账号,他没上线,应该正在跟那几个人喝酒。
此时坐在车上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店铺牌匾,应季雨又想起他说不会把什么当真,但他交朋友又真的很简单。
或者他并不需要朋友对他真心实意,只是享受那种参与其中的热闹。
出租车停靠在一家烧烤店的门口,应季雨结了账下了车,才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并没有报道有雨,此时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天空闪电照亮了整条马路跟上空翻滚着的乌云。
应季雨进了店,店里有窭窭的人在吃饭,烧烤的油腻味在进入店内的一瞬间刺着鼻子。
这家店大概也是新开不久的,没多少人来,地理位置也并不是很好。
她跟前台说了包间号,前台给她指了指在二楼。
二楼全都是小包间,上了楼梯后有个开阔的吧台,放满了琳琅满目的酒瓶,旁边花瓶里插着不少百合花,冲淡了鼻息的油?味。
她看着门牌号敲了敲门,过了大概几秒,李炎从包间里开的门。
“你真来了,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应季雨身上还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里面的烟酒味,一瞬间有些后悔她应该先回家至少把身上这件校服换下来再过来的。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你赌赢了吗?”
他开了门,又问她会不会喝酒。
“没喝过。”
应季雨站在门口,扫着面前几个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坐着的几个男生。
年纪都不大,穿的流里流气,她一进来都不说话了,看着门口的方向跟她对视着。
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事,喝不了一会送你回去。”李炎笑着说。
包间里只有一个烧烤架,旁边桌子上放了不少蔬菜跟牛肉薄片。
包间是用大理石堆砌设计的,整个房间冒着烧烤的热烟,房间却异常的凉爽潮湿。
“周格不在吗?”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身后一阵很轻的关门声。
那一声很轻,“啪嗒”,似乎重重敲击在了心脏上。
她转过身看向李炎,话都没说要去开门,又被他拉扯住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应季雨盯着李炎眼角的那道疤痕看,光线照在他眼睛上,应季雨活生生感觉到了一股沁入皮肤的寒气。
“你骗我。”
“我会报警的。”
李炎耸了下肩,“他们吃完走了,你紧张什么?吃个饭而已。”
旁边几个男生看着她这样子笑,眼睛又盯着她身上的校服看,歪过头跟旁边人问:“学校现在都有校服穿了啊?还挺好看。”
“早就有了好吧土鳖。”
“叫什么?应季雨是吧,吃点呗,吃完一会送你回去。”
“放心,我们可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要混呢。”
应季雨低头从口袋里拿手机,又被一个长得挺矮的黄毛拽过,扔给了对面男生。
大概以为应季雨会走过去抢夺,手机从第一个人传到了李炎手里,李炎直接给扔到了旁边一个正在翻滚着,只剩下一些青菜没吃的小火锅里。
应季雨从始至终站在门口的位置没动。
此时迟来的恐慌跟害怕才爬上心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根本不认识他,卓宇跟周格知道吗?”
李炎看着她不吭声。
应季雨眼圈泛红,又转过身去摸门把:“开门让我走,会有人找我的。”
旁边男生看不得她这样子,不耐烦地喷了一声,抓着她的头发直接把人甩到一边去。
她很轻,比想象中的轻很多,抓着她的马尾把人往墙壁上砸。
一瞬间就发出了剧烈的“咚”的一声。
墙壁上都沾了血。
他松开手,人就顺着墙壁往地面上滑。
灯光落在她额头上,男生才意识到手劲儿用大了,活生生把她的额头撞出来一个坑,正往下滋滋冒着血。
李炎都被他的举动给吓一跳,看到应季雨满脸都是血,正坐在地上靠着墙,眼神惊恐地盯着他们看,身子不停往后缩着,心脏都咯噔了一下。
“你他妈干什么?动手干什么?”
黄毛喷了一声:“不动手我来干什么?怎么不找几个女生,我又不知道用多大劲儿。”
“卧槽了,谁让你打她了。”
黄毛侧过头看李炎,笑了下:“你不是喜欢她吧,之前不是还暗恋刑蝉么,口味变了啊?”
李炎被他戳中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应季雨脸上的血,皱紧眉,从桌子上扔了一包纸在她身上让她擦。
“放心,这点血没事的,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你又不是没打过架。”
我他么可没打过女的。
李炎盯着她的额头,半信半疑看着黄毛:“真没事?”
“真没事。”
他
说完,就看着后面几个人。
“你们先走,我俩在这儿就行。”
应季雨额头一阵一阵的疼,她甚至感觉到额头处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那种刺痛感似乎头骨都在分裂。
目光落在旁边滚落在地的啤酒瓶上,应季雨用书包挡着,抓起啤酒瓶就往黄毛的额头上砸。
“砰”的一声,碎玻璃的渣子顺着他的毛衣往下落。
他头发不长,有一块玻璃甚至插入了他的后脑勺。
黄毛终的身子都往前晃,脑子一惜,转过头看向往门口冲的应季雨,跟疯了似的。
手指轻而易举拽住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桎梏着她的胳膊又把人往墙壁上扔。
仍旧是刚才的位置,额头被大理石凹凸墙壁狠狠撞击着,应季雨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眼前瞬间一黑,她只感觉到猩红的血正在遮挡着她的视线。
耳畔的声响似乎有些模糊,她迷迷糊糊地躺在角落,身后的书包坠着她,她没力气站起身。
“你他妈干什么?你别......弄死了。”李炎看到应季雨脸上的血都有些慌了。
黄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看着她,我去医院买点纱布跟药。”
他身上流得血也不少,后脑勺上还有玻璃渣,穿着黑色,于是血液浸润进衣服里才不是那么明显。
捂着后脑勺他就从包间出去了。
他走之后,包间瞬间变得空荡荡。
寂静的包间里只有火锅在翻滚。
李炎举棋不定地看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应季雨,脑子呆了一下,在这一瞬间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我**......”
他低着头手指都在颤抖,又蹲下身扯着昏迷不醒的应季雨。
“醒醒,你别睡着啊……………”
给卓宇打电话现实无人接通。
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草。
李炎踹了一下墙壁,手都拿不稳手机,慌忙给120打了电话。
他跑在应季雨旁边,手指疯狂摇晃着她的肩膀,额头都冒着冷汗。
“应季雨,你醒醒,你他妈......”
晃了好一会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才忙不迭地抱起人往楼下冲。
一楼正在吃饭的室窭两桌看到这架势被吓了一跳,站起身往他们这边看。
“怎么了这是?“
“她身上是不是在流血。”
刚下楼120就闪着灯开了过来。
李炎上了救护车,就站在旁边拿着手机不停的给李炎打电话。
不是他妈说好拿应季雨威胁他的吗?
怪不得今天来的那几个人他都不认识。
人在十分钟后被送进了手术室,李炎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站在手术室门口攥紧拳心如死灰,没多久警察就来了。
应季雨是在那天之后的一周后才醒的。
身上还插了很多管,睁开眼就是一片白,以及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医疗电器“滴滴”的声响。
她还不太能适应强光,只是微微眯着眼,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注意到旁边的人影,才用余光去看。
她看到叶韵张唇说了什么,又一直用手指摸着眼泪,旁边王谦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身体,眼神看着应季雨,带着些心疼跟怜惜。
应季雨想说话,张了张唇,才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身上好痛,额头像是开裂了,四肢百骸都疼的要命。
疼的她想哭。
她喊了之后叶韵瞬间凑过来,眼睛通红,眼泪一直往下掉,手指摸了摸她的脑袋,嘴巴里说着什么。
直到这一瞬间,应季雨才怔忪地反应过来。
她不是说不出话,而是听不见了。
她试图去摸自己的耳朵,手背上插着管,抬不起手。
过了会儿王谦大概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什么,慌忙拿出手机打字,放在她眼前。
【叮叮,医生说你颅骨骨折损伤了听觉神经,不要害怕,休养几天就好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那些欺负你的人。】
应季雨只是盯着他说:“我手机呢?“
她听不见,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这句话。
只是看着叶韵痛哭流涕说:“你还找手机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从你姥姥家搬出去的了,都不知道你现在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玩,应季雨你在干什么?你平日里不是最听话最懂事的吗?你怎么跟那些人......跟那些人在一起啊?”
旁边王谦拉了拉她的衣服,轻声说:“好了,让叮叮休息一会儿。”
他又拿出手机打着字给她看。
【你手机坏掉了,手机卡也不能用了,等你好了再去买一个新的,暂时不要玩了,好好在医院养病,你妈很担心你,接到电话就匆匆赶回来了,别怕,我们会在这儿陪着你的。】
应季雨盯着他没吭声,脑海里还回荡着她识别出的叶韵说的几个字。
等房间空了,她才盯着天花板,眼睛酸痛肿胀,嗓子干疼,脑袋也很沉,闭上眼没一会又坠入黑暗。
应季雨住院了两个月,期间叶韵没再回北城,一直在医院照顾她,王谦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暂时从夏河离开。
警察来过,当时应季雨还躺在床上,她被撞的太狠还没恢复,不太能正常配合调查。一直到她能坐起身正常吃饭缓慢下床,警察才又来了一次。
那时应季雨能听到的声音分贝很低,王谦总是跟她说她会恢复好,但此时大概就是恢复好的状态了。
医生测过,听力下降的很厉害,还不如她耳背的姥爷。
王谦从北城花了十几万买了一个助听器给她,应季雨却不愿意带,手里拿着那对隐形助听器,固执地不想要这东西塞进自己耳朵里。
要配合医生调查,她还是戴上了。
讲了那天的事情,说的很慢,有时候需要想一会儿,才能复述出那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去之前没跟你朋友确认她在吗?”
应季雨嗯了一声。
“他们认识的,我没多想。”
“你说你早上本来不打算去的,后来为什么又打算去了?”
应季雨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饿了。”
警察又问了几句之后点了点头。
“那个店里没有摄像头,目前李炎在警局被拘留,暂时还没找到你说的那个黄头发的男生,问了那群人,都说没有这个人,等之后有照片再找你确认。”
应季雨说好。
下
一秒又看向警察:“他为什么要打我?”
警察摇了摇头:“还没问出来。”
应季雨不明白。
“他会被判刑吗?多久?”
警察:“根据医院的医疗单来说你这属于重伤,至少三年,但据你所说李炎并不算是直接的肇事者,之后要看怎么判定。”
警察离开之后,应季雨还在发呆。
叶
韵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应季雨又抬头看她,今天是几号。
叶韵摸了摸她的脑袋。
“五月底了,要不要吃水果?”
应季雨摇了摇头:“不想吃,妈妈能把我手机给我吗?”
叶韵皱了下眉:“你还没好,不要玩手机,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她瘦得整张脸都凹陷,胳膊细的用手指都能轻松环绕,锁骨更是明显的吓人,脸色也是一天到晚都是苍白的。
“我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你现在不适合参加高考,妈妈担心你的身体………………”
应季雨就没吭声。
反
正她本来也准备复习的。
“我想复习一年。”
叶韵就问:“叮叮,你要不要跟妈妈去北城,让你王叔给你找个学校。”
应季雨摇头:“不想去,那边的学习跟这边不一样,我高考还是要回来。”
也是。
叶韵又低着头抹眼泪。
从她很小就知道,叶韵特别爱哭,眼泪总是流不止,以前他们俩吵架应洪涛看到她哭大抵是心疼的,还会去哄她,后来再听到她的哭声只会产生烦躁厌倦的情绪,甚至会开始摔东西。
那时候就告诉她,哭没用。
“叮叮,你为什么要从姥姥家搬出来?本来在姥姥家好好的,我跟你王叔把你的东西都搬回去的,你租的那个房子那里面都是什么人,那个老板也是,站在门口跟一个穿的很暴露的女孩亲,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害臊,她手里还拿着烟,年级还看上
去那么小。”
应季雨就说:“你什么时候也会以貌取人了。”
叶的听着她这话,心脏都疼。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一个混混谈恋爱了?你去租房是不是跟他??你们??”
叶的一时之间都羞耻丢人到说不出口。
应季雨一时间都笑出眼泪。
“跟他上床了,亲了抱了,什么都做了,你要不回来估计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外甥了。”
叶的睁大眼睛,手指颤抖着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很响。
应季雨脸颊一瞬间泛红又发麻。
她抿着唇,感觉到耳朵都因为这道在轰鸣。
“我手机呢,你看我手机了。”
叶
韵手还在颤抖,她扶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红着盯着她看。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不好好学习不好好上课就算了,你自己跑出去跟那群混混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羞耻?”
没你不知道。
应季雨低着头,闭上眼也没再吭声。
“
生气起来的话不是本意,她不想说话。
哪怕叶韵有真的问她一下呢。
叶韵肚子才四个多月,她本来就瘦,显怀也不明显。
就是时常胃口不好,还要跑来医院照顾她,自然是撑不住的。
平常有几次是姥姥做了糖粥给她送过来,还在旁边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妈。
应季雨低着头不说话。
反正她现在是个聋子了。
姥姥也没在多间,叹了口气,就从医院离开了。
姥姥走之后周格就来了,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被警察问过话。
她跟卓宇一起来的。
那个李炎真的脑子有问题,警察不会放过他的。”
“我跟卓宇那天根本就没去什么烧烤店,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俩你也不会去。”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卓宇,卓宇也低着头跟她道歉。
应季雨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甚至对这件事极其疲惫,她对警察说到麻木,已经不想回忆那天的事情了。
卓宇后来自己从病房离开了,就只有周格陪着她坐在病房里。
“明天不就要高考了吗?你也回去吧。”
周格低着头,眼睛泛红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那种人,卓宇已经不跟他们玩了,要不是我......”
也是,她明明知道那些人是混混,鱼龙混杂,不应该让应季雨跟他们认识。
应季雨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说:“你身上有钱吗?”
周格就点了点头:“有,你要多少?要付医药费吗?”
应季雨笑着说:“不是,明天让小护士偷偷给我买小可爱吃。”
“BRA......“
“我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胃。”
周格就把口袋里的所有纸币都给了应季雨。
今年手机支付泛滥,大街小巷都很少用纸币了。
“够吗?”
应季雨抓着这一把零钱,不知道汽车站有没有涨价,就全拿着。
“够了,等我出院还你。”
“你备用机能让我用用吗?太无聊了,我妈收了我的手机。”
“医院能联网吗?”
“AE.“
“我一会给你拿,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哦不对,你没电话。”
六月七一大早。
应季雨就从医院跑了,她穿着叶的落在医院的外套,裤子跟鞋子还是她的。
换上之后偷偷从医院出来打车去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夏河去杞县的车票。
很巧,还有五分钟出发,她上了车坐进一个靠窗的位置,车就从始发点缓缓移动出了汽车站的大门。
天色还是阴沉的,应了那句每年高考必下雨。
车子上的人很多,早班车,众人昏昏欲睡,车上的人都很安静。
应季雨才知道自己坐大巴车也晕,旁边人在靠着靠背睡觉,她只敢开了一点窗户的口子,风顺着吹进来,她歪着身子堵住风口,拉住旁边蓝色的窗帘阻挡乱飘。
车辆颠簸地走在广阔大道上,旁边大叔肥硕的身子不停?晃,她被挤在最里面坐着,风吹的浑身不舒服,呼吸都有些稀薄。全程缩着弯着腰,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周格一直到今早才把手机给她的,应季雨害怕叶韵过来,没打开手机看就从医院跑了,此时也没来得及登一下账号。
她脑袋有些沉,缩着身子打盹,直到窗外的风越来越冷,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外面的雨夹着雨丝,给关上了窗。
又听到旁边几个男生女生问司机:“是不是快到杞县了?”
司机大叔说:“对,还有个十分钟吧,你们在哪下?“
“汽车站下就行。”
应季雨的心脏一瞬间被提起,倏然紧张起来。
时间刚过十一点,等到了之后他应该刚好结束上午的考试。
她盯着窗外风景,每一帧,都是通往她见那个人的方向。
低下头才注意到手指正抓紧着手机,指骨都握到泛白,被风吹的有些冰凉。
搓了搓冰凉的手,打开相机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脸色不是很好,泛白,鼻尖又泛红,额头上还有伤口贴着白色纱布。
她住院了两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已经可以出院了,叶的非要她多住几天观察。
到
了地点应季雨就跟他们一起下的车。
站在原地盯着面前的汽车站看了一会儿。
比夏河的车站大了许多,但仍旧是破破旧旧的,天空阴郁低沉,空气潮湿刺冷,汽车站的牌匾灯都有个不亮了,只剩下气车站三个字。
来来往往也都是背着包裹佝偻着的中年人,大多数都是从外地打工回来的。
步履匆匆,沉默又寂寥。
刚才问司机的那几个年轻人拉着行李箱说说笑笑打了车回去,这个点回杞县,应该不是学生。
时间刚过中午十一点半。
她揣着硕大的外套口袋,慢吞吞出了汽车站,门口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地方,雨却越下越大,肩膀不时就湿透了。
大
概是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应季雨莫名的不太适应,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自己坐车,第一次来找人。
风灌进湿潮的外套里,她缩了缩脖子,躲在一个只有一点点檐的墙壁下,躬着身子避免水滴落在屏幕上看不清。
用
衣袖不停地擦着斜滴上的雨水。
鼻尖太冷呼吸不过来,微张着唇小口呼气。
连上网之后,应季雨还没来得及给对面发消息,一瞬间看到了APP置顶里的一条,来自半个小时前跳出来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应季雨,老子走了。】
这一瞬间,应季雨只是怔忪地盯着这句话,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抽痛着紧缩。
眼圈层层叠叠地泛红,她吸了吸鼻子,想给他发为什么。
她没想做什么。
只是想见他一面。
还是说他见到过她不想继续,所以提前离开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头发都是一缕一缕地往下滴水。
应季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混着雨水,只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睛跟眼白处浓重的红色,脸色也惨白到吓人。
雨用湿透的衣服擦着眼角,又恨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掉眼泪。
应季
“混蛋......
”
那一瞬间,她有些崩溃地哭出声,身子?抖说:“梁宗铭,不理你了。”
从那天去过夏河之后,梁宗铭就待在杞县,给他奶奶上了上坟,又整日窝在赵起家打游戏。
他爸妈都在外地,他平常也都是一个人,毕竟快要高考,赵起几乎每天都在看书学习,只有偶尔早上会跟他一起去初中那个篮球场打球。
打完梁宗铭就跟人去喝酒。
撞上有人悄悄问他是不是要从杞县离开了,献媚的表情太过明显,让梁宗铭想笑。
“怎么?”
“哥你带我也走呗。”
梁宗铭面无表情让他滚。
那两个月他都没登账号,只是一味地不想看,
一
直到贺知周来找接他的前一天,梁宗铭把房子的钥匙给了赵起。
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让他如果没事去看一眼就行。
“放心,帮你看好,你真准备走了?你那个小网友呢。”
梁宗铭过来的路上手机坏了,被旁边飙车的混子撞了一下,口袋太浅,掉出去还刚好被旁边经过的汽车压得稀碎。
捡起来发现手机卡都折断了。
他又听到赵起问:“你不跟她说一声?或者??”
“没必要。”
赵起骤然收声儿。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梁宗铭语气仍然没什么波澜,“走了。”
赵起喷了一声。
真他妈没心。
梁宗铭是第二天一早从杞县离开的,管家在楼上收拾他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可要的,这些东西就算是带走也是带回北城别墅里堆着。
贺知周站在门口,盯着这个堪称家徒四壁的房子,拍了张照片好到时候跟爸妈卖惨。
顺着他的视线,才瞧见桌子上放着的一个被碾压的屏幕稀碎的手机,梁宗铭一直盯着看,看了十几分钟了。
他迈着步子走过去,手指碾着手机看,问向梁宗铭问:“还要吗?卡都断了。“
“要补卡现在还来得及。”
他应该不会来雾城了,也没必要办雾城的卡。
但一张手机卡毕竟绑定了很多,关于这个地方的所有东西。
“不要了。”梁宗铭移开视线,转身往楼下的车内走。
“扔了吧。”
那条消息,是梁宗铭用贺知周的手机发的,发完,注销了账号。
应季雨买了下一辆回夏河的车票,在车站等了两个小时车才启动。
中午,雨还是淅淅沥沥下着,暴雨越来越大,仿佛天空都要塌陷下来。
她没吃午饭,饿的胃部都在痉挛,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浑身都难受想吐。
旁边男生大概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递过来一包纸巾问她“还好吗?”。
应季雨抬起头,表情虚弱地摇了摇头:“谢谢。”
下了车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周格刚下了考场就收到了应季雨妈妈打来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应季雨跑去哪了。
说她从医院跑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
周格瞬间就想起了她给她的备用机。
给她发了消息,收到应季雨的回复说在车站。
揣了两个面包就打车去了车站,打着雨伞走过去时,看到应季雨正蹲在地上,用胳膊环着膝盖,她走过去时才迷茫地抬起头。
周格看她的样子被吓一跳,额头还没好,从纱布里渗出了血,脸色苍白,嘴巴也干到翘皮,狼狈到整个人下一秒都要倒过去。
眼睛
通红
她从认识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应季雨这个样子。
她总是情绪稳定,理智又清醒,周格现在还记得她喜欢跟应季雨一起玩是因为她总是能成为那个她能够依靠的人,不管做什么,她都能陪着她安慰她,说一些开玩笑的话哄她开心。
连她奶奶去世,都是她第一时间跑去她身边的。
“应季雨......你去哪了。”周格一瞬间都不敢走过去碰她。
应季雨回过神,还是保持着蹲着的姿态,恍然说:“我………………去买药。”
“买什么药啊你要跑去外面,你怎么不早说让我考完跟你一起再去啊。”
周格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伸出手拉她起来,打了车送她回家。
应季雨把手机还给她,说:“你回去吧,我妈在家呢,我自己回就行。”
周格担心着问:“真没事?“
应季雨摇头说:“真没有。”
应季雨坐上出租车回了姥姥家。
叶韵正在家焦急地等,应季雨还没到家时周格就给叶韵打了电话,说应季雨已经回去了。
倒也没太多说她早上干什么去了,没有对好话也没必要。
应季雨到家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眼睛也红着,脸色苍白,额头很烫。
叶韵看到她的那一眼瞬间任何火气都消散了。
她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拉着人走进来。
“你一个人你跑去哪里啊
?快点换件衣服去医院,下雨了你往外面跑什么啊?”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几个混混了,应季雨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傻子吗都这样了你还去找他们?”
她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应季雨拨弄了一下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进水了,她听不太清。
换了干的衣服就被叶韵带去了医院。
伤口有些感染。
这下她真的又要住院很久了。
李炎并不是真的打伤她的那个人,
最后被判刑三个月。
另
一个黄毛跑了,至今警察都没找到
,因为这件事叶韵去警局闹,明知道警局里有人包庇得不到什么结果。这大概是他们本来就计划好的,所以最终没有一个人完全承担这件事。
叶韵跟王谦去警局时还碰上了那几个那天一同在包间的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吹口哨,最终大大咧咧从警局离开了。
他们一同咬死不知道这件事,也很早就从包间离开了,说什么都没看见,警察也没办法。
应季雨再次出院时身体已经大好。
周格来接的她,叶韵听医生说要半年来检查一下耳朵,点着头一直哭。
原来哭声真的会让人麻木。
应季雨听得都
烦
跟周格一同走在盛夏的树荫小道上,伸出手够着梧桐树上绿色的树叶。
夏
日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应季雨揣着口袋,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服,拉链锁到最上面,盖住了整个下巴,从医院出来之后很久她的脸色都持续的苍白,看上去格外病态没有生机。
“哎你不是说要去买新手机的吗?现在去?”
应季
雨一直时间还有些恍惚,她都好久没看手机了。
好像也不是很需要。
“用到再说,还没问你,高考考的怎么样?题难吗?“
周格瞬间就萎了:“不要问我这个好不好,有点眼色应季雨。”
应季雨就笑,又盯着树上飘落下的落叶,扭过头问:
“周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高中喜欢过一个男生?”
“啊,没有啊,你高中哪认识男生了?”周格又眯着眼,“什么什么,如实交代,你喜欢谁啊?班长?是不是!我就说你每次都找他讲题。”
“没有,想多了你。”
应季雨恍然大悟似的笑。
“我懂了,这样啊。”
怪不得她手机里都没有记录。
“你懂什么了。”
前面十字路口卓宇在等她,周格停下脚步,看了看卓宇,又看向应季雨。
“你明年是不是要复习了,还准备在一中吗?”
“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不想复习了……………”周格说完,又心虚愧疚到不敢抬头,“叮叮,对不起。”
应季雨就咧着唇揉了下她的头发,故意把人新剪的公主切弄乱。
“哎呀,乱了。”周格躲着。
应季雨放下手,下巴往衣服里埋了埋,声音变得低问:“就知道你,准备干什么?”
“离开夏河吧,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不想被困在这里,时间久了会不会被一些人同化。”同格说完,又愣住,“怎么感觉我一瞬间就长大了。”
应季雨点头:“嗯,是这样的。我走了。”
说完,招了下手,也没跟周格拥抱,转过相反的方向,往学校的方向缓慢走。
她
复习要去学校登记。
周格就站在原地不动。
一
直等到卓宇走过来,才注意到周格眼睛都泪眼模糊了。
他抬起手给她擦眼泪。
“你哭什么?”
周格哭的更厉害了。
“刚才她跟我说,我走了她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朋友了。”
声线都?抖得很明显。
应季雨从来没哭过,
她甚至在她面前都从一始终表现出理性,被老师骂的时候就低着头不吭声回到教室继续看书,没事儿转笔看窗外,发现爸爸出轨也只是说想让她妈离婚,搬去平常并不是多亲的姥姥家,失去了她的小猫,想复习一年说去找
兼职凑补习一年的开销,不想朝已经有了新家庭的叶韵要钱,害怕王谦表面不在意内心会觉得麻烦会有意见。
“她肯定很难受,她就是不说。”
卓宇摸了摸她的头,又抱住她:“会好的。”
应季雨去了一
趟前
前小卖
部
她那个本子丢了,她想找一下。
程前仍旧坐在门口逗那只整日困呼呼的橘猫,一边晒太阳。
看到人来,还愣了一下。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本子,上面还印了夏河中学的校章。”
“本子?没看到,我去找找。”
跟他一同上了楼,翻了一圈也没找到。
程前抓了抓脑袋说:“估计是给丢了,你走之后这个房间就租给别人了,一对情侣住了好几个月。”
她妈妈来收拾过一次,程前就以为都拿走了,就没再检查。
大概是掉在缝隙里没看到。
应季雨也没多遗憾,说:“那算了
“
她本来也没有多想参加三千米的,只是听到了梁宗铭说他参加了,被硬推上去,拿了第一。
他站在国旗下,应季雨觉得挺酷。
“哎等一下,那个,这个是阿铭让我给你的。”
听到这个称呼,应季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跟不上思绪,已经先问出口。
“什么?”
程前就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把一张银行卡给她了。
“他,他爸妈来找他,说让他出国留学,其实他爸妈过年那会儿就联系他了,我也是刚知道。你想啊出国留学多好啊,有这机会谁不去是吧。”
“这是什么?”应季雨盯着那张卡。
“这里面有几万块钱,你不是想复习吗......反正他也不缺这点了......”
程前给她的时心里都没底
注意到她的表情,心里更是?巍巍的。
哪有这样的啊。
眼
睛都红了,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应季雨低着头,抬眼时
还笑着看他:“太过分了吧。”
她又
想着。
她妈骂她的真没错。
“你留着吧,我不想要。我走了。”
应
怪不得叶韵会那样觉得。
季雨从小卖部离开,掏了下口袋里的钱,这一瞬间才忽然扫见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手表早就在做手术时被医生脱掉了,只留下一个很深的纹身。
重新去了纹身店,问了老板,她手里的钱不太够,洗纹身比纹纹身还要疼,红色至少洗六次。
应季雨觉得自己也蛮
酷的。
她的高中毕业,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手腕处纹了半年的纹身洗掉了。
反正就疼那七次。
高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