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聽完訟狀,看完所有的證據,在太和殿當場拍案,定性為“衡王謀逆”。
胡禦史當即自請草擬對朝廷內外公布的詔書,一番揚揚灑灑,青州衡王謀逆案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確定了下來。
接著,嘉靖給陸炳手書一道密旨,命他抓人歸案。
為免打草驚蛇,陸炳並未回錦衣衛調人,而是找嘉靖要了五百京衛所的禁軍,帶著魯琿直撲鍾鼓樓外的丹桂坊。
鍾鼓樓是京師僅次於前門的繁華商圈,這裡不僅活躍著南來北往的商賈,更是各大商行的總部雲集之地。
鐵騎踏破街市,停在慶雲樓之前。
陸炳一揮手,五百禁衛便將這棟號稱北地第一的銀樓圍得水泄不通。
如此大的聲勢,立刻嚇住了一群正在銀樓中挑選金銀首飾的夫人小姐,她們莫不驚慌失措地跑出樓,在下人們的簇擁下,奔向自己家的馬車和轎子。
其中一名頭戴帷帽的女子,更是嚇得跌跌撞撞,全賴身邊的奴仆扶持,才沒有被人群踩倒。
“站住。”
陸炳走到這名女子之前。
女子一聲驚叫:“你想幹什麽?”
“錦衣衛辦案,未驗明身份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此地。”
“憑什麽?我不過是來這裡買東西的客人,憑什麽要受你們錦衣衛的盤查!”
陸炳揮了揮手,魯琿立刻走過來,將那女子的胳膊一扭,女子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鵝一樣,發出淒厲的叫聲。
她的奴仆見勢不妙,回身便跑。
魯琿放下女子,疾衝幾步,再一個飛身高蹬,正好踢在那人後背,將他踢飛丈遠。
等魯琿再撲過去時,也不用動手了,那人已經暈死了過去。
“如實交待,可少吃點苦頭。”
陸炳冷漠地看著那女子。
畢竟是婦道人家,心理防線被魯琿凶殘的一腳瞬間擊潰,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宮……本宮乃是衡王次女,當今萬歲賜封的東平郡主……嗚嗚嗚,你們怎可對本宮如此無禮!”
“衡王之女?那位是你相公還是你兄長?”
“那是本宮的夫君,定陶伯的嫡長子……嗚嗚嗚,你們真的將他打壞了,定陶伯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帶走。”
立刻有兩名禁軍首領過來,抓住東平郡主,將她拖到一邊。
接著,所有四散奔逃的顧客,不分男女主仆,全被禁軍看管起來。
外面再無異樣,陸炳走進慶雲樓。
樓中的掌櫃正帶著夥計清點物品,見錦衣衛官員進來,倒也沉得住氣,一面吩咐夥計們收攏歸置,一面迎了上來。
他不卑不亢地抱了個拳:“不知慶雲樓犯了何等大罪,竟然勞動錦衣衛前來。”
“朱厚熑何在?”
“小老兒並不認識大人所說之人。”
陸炳看著他的眼睛,隻說了一個字:“搜。”
“慢著!大人,慶雲樓乃大明名商,其中不少貨物為客人在此寄售,若有損失,敝樓該向誰索賠?”
掌櫃翹著花白的胡須,十分強硬地說道。
“抄。”
陸炳還是一個字。
但聽到這個字,掌櫃的老臉終於變色了。
搜,以查人查物為目的。
抄,則意味著破壞一切。
“大人!慶雲樓究竟犯了哪條法,請大人明言!否則,你們錦衣衛就踏著小老兒的屍骨進去吧!”
“那便成全你對朱厚熑的忠心。”
跟在陸炳身後的禁軍們早已不耐煩,聽到陸大人所說,噗呲一聲,一把腰刀捅進了掌櫃胸膛。
“你們……啊!”
掌櫃跟著朱厚熑數十年,巧取豪奪,吃香喝辣,終於在臨死前明白了,再多的富貴也買不了命。
眼見掌櫃倒在血泊中,剩下的夥計沒有一個敢吭聲,全都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禁軍們越過這些夥計,一部分衝上樓,一部分衝進後院,開始抄家拿人。
陸炳慢慢在這幾名夥計身前踱步。
他高大的身材擋住了樓外的陽光,飛魚服一角飄到夥計們的臉上,顯得比掌櫃的血還要鮮豔。
“我說我說!求大人饒命,我什麽都說!”
一名心理崩潰的夥計帶頭喊了出來,剩下的人生怕自己晚了,也跟著喊起來:
“大人,慶雲樓的東家的確是衡王之子朱厚熑,也就是新樂端惠王。”
“對,我們東家就是他!早上開門時,我還瞧見他跟掌櫃的嘀嘀咕咕,後來他就出去了。”
“他走後沒多久,郡主娘娘就來了,緊接著大人便圍了這裡,掌櫃讓附馬爺扮成郡主娘娘的隨從,趁亂混出去。”
來晚一步,讓朱厚熑跑了。
不知是胡禦史的話傳到了慶雲樓,還是夏、張兩家的人通風報訊?
陸炳掃視了一遍這些夥計的腦識, 他們的確不知朱厚熑的去向。
倒也無妨,謀逆已成定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慶雲樓的抄家很快結束,所有金銀珠寶一概充公,夥計們押回錦衣衛,做為證人暫且收監。
禁軍撤退時,將兩道長長的封條交叉貼在慶雲樓的大門上,宣告這家北地名樓的歷史到此結束。
接下來,陸炳帶著禁軍再奔暖春院。
因侍衛們自相殘殺引發血案,順天府與東城兵馬司分別派了人過來辦案,此地已被封查。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王任親自守在院子門口,等著仵作的驗屍報告。
希律律~
陸炳一勒馬韁,追雪瞬間停在王任身前。
魯琿隨即上前喝道:“即刻起,暖春書寓由錦衣衛接管,其他衙門的兄弟可以撤了!”
王任皺起眉頭:“暖春書寓位於東城,隸屬東城兵馬司管轄,無須錦衣衛代勞。”
“大膽!這是皇上欽點的要案,你沒看見來的都是禁軍嗎?”
王任仔細一瞧,陸炳身後這批將士果然身著禁軍服裝,不禁連連抱拳:“卑職不知,請大人諒解,卑職這就撤離。”
陸炳冷冷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卑職是東城兵馬司指揮使王任。”
“帶走。”
王任,暖春院的座上客之一,也是八大胡同的保護傘之一,多少良家女子落入火坑,都與他脫不了乾系。
現在衡王一脈在京師的據點已經被端掉了,接下來輪到順天府與五城兵馬司。
突破口,就從這位指揮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