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不要留手,是他不敬大人在前!”
“咱北鎮撫司的威名就靠左大人撐住了,左大人一定要為弟兄們出口氣!”
“如此忤逆上司,左大人得給他一點教訓,狠狠打他!”
不斷跳躍的火把,群情激昂的部屬,冷漠不敬的下官,刺激得左千戶熱血沸騰。
他猛提真元,霹靂般大喝一聲:“接招!”
隨即雙掌高高揚起,再縱身一躍,這時他的掌心已經變得通紅,如同兩塊厚厚的鉻鐵。
左千護雙掌一前一後擊向馬背上的陸炳,熾熱的掌氣還未臨身,便將陸炳附近的空氣燒得滋滋作響。
“雕蟲小技。”
陸炳雙指伸出,輕輕一挾,挾住左千護先打出的左腕上,接著馬鞭挽了個花,套在左千護後擊出的右腕上。
一招製敵,左千護竟然動彈不得。
原本等著聽陸炳受傷慘叫的探子們瞬間變成木偶,個個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陸炳再輕輕一推,左千戶啪地飛了出去,由於右腕上的馬鞭沒有解開,飛出去的左千戶又飛了回來,撲通一聲,摔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
好個左千戶,不顧雙膝摔得血肉模糊,單掌在地面一拍,騰地站起身來。
“陸大人果然好功夫,簡直入了傳說中的仙人境。”
“沒有實力,混什麽錦衣衛。”
這句話再次挑起了左玉誠的怒火,他往後一伸手:“刀來!”
立刻便有一名探子跑步過來,遞上一口厚背雁翅刀。
左玉誠接過大刀,雙手緊握,腿步微曲,身上股肉一塊塊凸顯出來,如同獵食前的猛獅。
“既然陸大人有馬鞭,左某就以這把刀與你再過幾招,請賜教!”
“那我便不用鞭子。”
“喝!”
左玉誠凌空躍至馬上,刀光似一條銀練劈下。
這一刀又疾又重,掀起的勁風吹得每個人心底發寒,原本有幾個輕視左玉誠的勳爵子弟,看到左玉誠的刀術如此厲害,莫不膽顫心驚。
讓他們意外的是,馬背上的陸炳還是沒有躲閃,就在刀鋒吹斷陸炳的幾根碎發時,又是兩根手指頭伸了出去。
不偏不斜,穩穩挾住刀刃。
嘶~
不知誰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震驚的聲音響成一片:
“這怎麽可能?”
“手指怎麽能挾住足有千鈞之力的劈砍!”
“千戶大人的刀術即使在九大邊鎮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麽可能輸!”
怎麽可能輸?
左玉誠的震驚不在部屬之下,他落到地面,懷疑地看著自己的刀,看著刀尖上的兩根手指,看了很久,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嘗試抽回雁翅刀,卻紋絲不動,反而一股滾燙的熱流順著刀背淌來。
刀身立即留下一道灼燒過的紅線。
“好強的內力,左某佩服!”
左千誠是條耿直的漢子,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他棄了刀,抱拳認輸。
陸炳倒也沒有再為難他,松開手指,淡淡說道:“這把刀廢了,改日我送你一把好的。”
“不敢,陸大人深夜前來,想必是為了公務,請隨左某入內。”
陸炳跳下馬,又將馬鞭與韁繩扔給魯琿,隨左玉誠走入院中。
等到左玉莊與陸炳的身影消失,一名受傷的探子在同僚的攙扶下爬起來,衝著院內狠狠啐了一口。
“左玉誠身為上官,竟然向下屬卑躬屈膝,真是丟我們北鎮撫司的臉!”
“就是!他一個外來戶,以為陸炳是陸同知的兒子,便能揀著高枝往上爬了,我呸!”
“先散了散了,等明兒天一亮,兄弟們再找夏大人討說法,我就不信這錦衣衛是他們陸家開的。”
這群探子見左玉誠輸給陸炳,早忘了剛才的敬畏與恐懼,鬧哄哄地退進北鎮撫司衙門內。
走過魯琿身邊時,無不朝他怒目而視。
魯琿感覺自己很冤屈,又有點後悔,怎麽就稀裡糊塗跟著陸炳來了。
雖然立了春,夜晚依然料峭。
魯琿哈著氣,跺著腳,一心盼著陸大人快點出來。
北鎮撫司佔地超過百畝,莊嚴肅穆的正殿之後,是一條筆直而寬敞的青磚大道,連通著三進大院。
左玉誠帶著陸炳來到其中一座偏殿。
殿中有一張黑漆書桌,還有八仙桌、羅漢床、太師椅、博古架等一列同為黑色的家具。
“這裡是我們日常辦公之地,正殿為議事,集結,慶典所用,最後一進院子是值班、保衛下榻之所。左某在京師並無房產,也跟他們一起住在後院。”
“詔獄不在此處?”
“詔獄乃是獨門獨院, 與這裡隔了一道院牆,若非要事,一般情況下禁止出入。”
左玉誠指了指西邊。
陸炳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牙牌放到書桌上,讓左玉誠驗牌與登記。
便算正式入職了。
接下來,陸炳提出自己的來意:“我想向左千戶借調幾名得力的乾將,明日隨我前往大興皇莊。”
“大興皇莊?原來這就是皇上派給你的秘密任務。”
“有問題嗎?”
左玉誠蹙起兩條濃眉,苦惱地說道:“大興皇莊共有4200頃,原本分屬於憲宗帝時的十幾名親王、郡王和公主,但經過這些年的變更,實際上已落入某一位的手中。”
“看來左千護做過功課了。”
“去年冬月,大興皇莊出了命案,一戶佃農家的女兒被皇莊的莊頭逼奸而死,應天府與五城兵馬司互相推諉,佃戶求告無門,老倆口撞死在皇莊大門上。”
陸炳不動聲色地問道:“後來怎麽處理的?”
“左某接到錦衣衛密探的回報,趕往大興皇莊調查,確定了莊頭逼奸確有其事,便將他鎖了回來。”
說到這裡,左玉誠歎了口氣。
“怎麽,他跑掉了?”
“普天下只有你陸大人能從這裡跑掉……他是被上面放走的。”
“有意思。”
“左某心有不甘,又去大興皇莊探查了數回,雖然不能將凶犯擒之以法,卻摸清楚了大興皇莊的一些內幕,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左玉誠激憤起來,一拳擂在書桌上,震得筆墨紙硯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