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承擔學校的職能。一度沒落,因朱熹開辦書院而重新煥發。明代印刷技術飛速發展,知識文化的也隨之廣泛傳播。
陸陸續續已經有學生到了,康茂茹帶著康茂昌趕緊去號舍。
號舍是一排長長的通鋪,有早到的已經將被褥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上頭,發現鋪位所剩無幾,六兩趕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將書箱和行李放下,哥哥則選了個靠門的位置,草草劃拉兩下床位,便飛一樣的跑出去尋找玩伴,六兩取出行李,第一次離家住宿鋪床,顯得費勁些,雖談不上美觀,但也平整。
此刻門頁半開,推門聲傳來,一個看著性情爽朗的孩子吃力的抱著行李走了進來,跟六兩年紀相仿,這時床位所剩無幾,隻好將行李放在六兩邊上的位置,熟練的鋪開褥子,被子四角掖的極為規矩。
六兩看的一臉傾佩,拿出一盒桃酥,試探地自我介紹:“康茂昌。”
男孩愣了一下,笑著回應:“崔翊知”
六兩複述了一句“崔翊知”,對方點頭應下,嘻嘻一樂,看來自己沒有叫錯,將點心往前一遞,:“嘗嘗,昨天新做的”
崔翊知取了一塊,但沒有立刻吃起來,從一張褡褳前口袋裡,褡褳顯然是用久了的,口袋用新線重新縫了一遍。取了一枚粽子遞給了康茂昌,粽子裡許是裹了肉食,散發著淡淡的肉香。
兩個小家夥坐在床邊,蕩著腿大快朵頤。
崔翊知是附近馬甲村的孩子,崔翊知的父親是正德年間的秀才,早年求學遇到山洪不慎離世。這次新修金石書院,馬甲村聽說修書院,給地給人,行了不少方便。
崔母便央著族老讓崔翊知進書院蒙學,雖然崔翊知沒細說,六兩隱隱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走吧,該去拜見老師了。”二人一並從號舍走出,經門廊朝講堂走去。
只見一三十歲左右的青衫文士身背戒尺疾步而來。
倆男孩忙硬著頭皮上前見禮。
“弟子崔翊知見過先生”
“弟子康茂昌見過先生”
兩人俯下身子見禮,大氣不敢喘一下。
林邦彥注視著崔翊知,見他一絲不苟的見禮,一身衣服洗的蛻了白,頗有乃父當年做派。
再看康茂昌,倒也不像錦衣玉食蜜裡調油的模樣,一揖再揖,甚為恭敬。
林邦彥眼神嚴厲地掃了二人一眼:“蒙學館將由我親授,伸手”
“謹記,一,業精於勤而荒於嬉”
二人乖巧的伸出手。
“左手”康茂昌、崔翊知忙倒換左手,林邦彥也毫不手軟,運足力道朝著手心砸去。
二人吃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二,知不足者,好學。恥下問者,自滿”
“其三,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戒尺一次次落下,康茂昌、崔翊知均未縮手,默默咬牙承受。
“爾等知曉了嗎?”
六兩用余光瞥了一眼紅腫的掌心,暗暗叫苦,這還未上課,倒先挨了一頓好打。
看見崔翊知正要開口,趕緊跟進,跟崔翊知一揖到底,同聲應對。
“先生,弟子知曉了。”
林邦彥回首大馬金刀往不足齋堂內一坐,伸手一攤。
二人不知是何意,崔翊知反應快一些,用肘一拱康茂昌:“束脩”。
兩小隻趕忙一個解包裹一個解褡褳,有芹菜(勤奮好學)、蓮子(苦心孤詣求學)、紅豆(鴻運當頭)、紅棗(早日高中)、桂圓(蟾宮折桂)、肉條(弟子心意)。用禮盒擺好放置於案首。
回身撫平衣物,待無明顯褶皺。
雙腿筆直,上身微俯,五指屈攏,握合於胸前。
先朝孔子像行揖禮,
再朝向林邦彥行弟子禮。
林邦彥受了弟子禮,取過禮盤,裝上龍眼乾(開竅生智)、紅棗(早日高中)、蔥(聰慧)回禮:“既受了禮,你我往後便是師徒相稱。”
林邦彥示意二人退到座位上,考察一下兩小子的教學進度,開口道:“《三字經》、《龍文鞭影》、《千字文》、《幼學瓊林》、《百家姓》、《增廣賢文》、《聲韻啟蒙》都讀過了?”
這些通讀教材,康茂昌從兩歲半便開始跟爺爺接觸。
康茂昌起身站定,一口稚嫩的童聲回答:“都讀過了,只是還不求甚解。”
崔翊知待康茂昌落座,起身:“隻《增廣賢文》還未拜讀。”
“樂殊貴賤,禮別尊卑,下接為何?”
康茂昌起身:“接,上和下睦,夫唱婦隨”
顯然對兩小隻的教學基礎,林邦彥還是滿意的。
林邦彥隨即將重點放在正音上,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方言,地方士子入仕後都帶著家鄉音,倘若是直隸山東河南這些省份,倒也問題不大。
唯獨召見閩粵兩地官員時,朝廷實是苦不堪言,索性下了聖旨:“福建、廣東多不諳官話,著地方訓導,廷臣以八年為限,舉人、生員、貢、監生不諳官話者不得送試。”
由此還不放心,特意將正音劃為兩地學政每年大計考核。
“水符”聽著康茂昌那因喉塞肌肉緊張發出的聲音,林邦彥眉頭緊蹙,這“水壺”教了小一刻鍾了,竟無半點好轉。
轉身看向崔翊知嘗試得到些許慰藉,只見崔翊知眼中帶光,自信站起,一連三句“黃分”(黃昏),念完一臉期待的看向恩師。林邦彥將手背到身後,緊緊捏了捏拳頭。
“早上的課業先到這,準備好文房四寶便去吃飯”。
言罷揚長而去,恐多待片刻恐儀態有失,連連默念“尚幼...尚幼”。
二人將筆硯、筆洗、墨錠、宣紙、鎮紙擺放整齊。
掩上書卷,一並向朝著齋堂走去。
“茂昌,母親大人時常說我學的正音在街坊四鄰裡是最好的。”崔翊知顯然還不知問題出在哪裡,一頭霧水。
看向一旁的崔翊知,康茂昌神色古怪,腹俳道:“就是有些燙嘴。”
廚子是馬甲村上聘來的,手藝不比酒樓菜館,隻做得一些家常菜色,今日一早便在灶台間忙乎,掃灑洗涮拾柴開鍋,倒也有條不紊。
齋堂位於號舍後,除灶間外, 分為兩間,左進山長塾師,右進學子。
康茂茹早已就位,舉著食盒大快朵頤。看到弟弟來了,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康茂昌就坐。
康茂昌打了飯食,帶著崔翊知坐下:“三哥”。
康茂茹趴低身子用食盒遮掩輕聲道:“今早都傳開了,聽說你倆的塾師是山長。”
康茂昌、崔翊知聞言一驚,聯想起林師自有一番氣度,確實不似尋常塾師。
康茂昌將自家三哥和同窗作了介紹,康茂茹拍著胸脯咧著嘴:“小知,以後叫我三哥,在書院有什麽需要照應的隻管言語!”
崔翊知看著鐵塔一般的康茂茹,應了一聲:“三哥”。
康茂茹神秘兮兮地湊上來:“你倆先吃,吃完給你們看看這個”,說完一翻袖子,裡面竟藏著一個製作考究的“提傀儡”,說完帶著兩位康家掌櫃家的兒子,尋個隱蔽地方。
康茂昌和崔翊知左右不過是五歲的孩童,哪有不好奇的,大口扒飯,掃灑過食盒,連蹦帶跳的去找三哥。
康茂茹身邊圍坐著一群人擋住太陽光,也不知誰找來的紙板和蠟燭,康茂茹在上面扯著皮線,下面紙板上的傀儡便影影綽綽施展開來。康茂茹扯累了,便把傀儡遞過來康茂昌,康茂昌定睛一看,竟是一黑張飛,用洗淨的羊皮做的,上面刷著桐油,四肢和頭部分開雕飾,用五根竹線聯綴,再通過紙板投射,更加挺擴透亮。
玩的愛不釋手,崔翊知用胳膊肘頂了頂,提醒道,“該去學堂了。”
康茂茹聞言,一把搶過傀儡,:“去去去,讀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