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姑娘,你這是?”
盧明遠被突然站出來橫插一杠子的流蘇搞得一頭霧水。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問流蘇:“難道珠兒就是那個潛藏在劉府的……”
人多眼雜,盧明遠並沒有說出鸞台內衛幾個字。但流蘇瞬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點頭道:“的確如此。”
如果珠兒真是鸞台內衛安插在彭城劉氏的探子,那就完全沒有繼續盤問的必要了。
折騰了半天,做的全是無用功。盧明遠真是又生氣又無奈。
但他也能理解流蘇隱瞞珠兒身份的做法。鸞台內衛禁忌繁多,尤其是身份絕不能輕易暴露。
盧明遠此前明裡暗裡問過流蘇很多次潛藏在劉府內的鸞台內衛到底是誰,流蘇都死活不肯松嘴。
要不是這次審訊珠兒,歪打正著地給撞上了。盧明遠估計恐怕到劉氏之事了結,他都無法從流蘇口中知道一星半點有關珠兒的信息。
這樣也好,最起碼盧明遠對流蘇代表的鸞台內衛又多了一些了解。在與她們後續的合作中也能少一些猜忌。
盧明遠可沒有忘記幾天前從新京送北漠之變的密信過來的信使在路上被人截殺一事。這說明鸞台內衛中恐怕已經有一部分衛眾叛變了。
所以,即便盧明遠一直要求流蘇調動彭城郡內鸞台內衛的勢力來協助他,在他內心深處卻始終對流蘇她們懷有戒心。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再審問珠兒也沒有任何意義。盧明遠便意興闌珊地讓徐樂把珠兒送回了大老爺那裡。
在場之人除了唐玉如外,都或多或少地猜到了珠兒的身份。唐玉如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流蘇姑娘出來說了句話,盧明遠就放了珠兒,但她很識相地選擇了閉嘴。貴人們做的決定還輪不到她一個小嘍囉來質疑。
接下來,盧明遠馬上重整旗鼓,讓修林把長順帶上來。
或許是下去後冷靜了下來,這次再面對盧明遠,長順就鎮定多了。
盧明遠懶得跟他囉嗦,直奔主題道:“長順,你供述稱大夫人出事之時,你被管家喊去辦事了。但管家卻說他那日一整天都在忙於清查府庫,根本不曾吩咐你做事。再說,你身為大老爺的貼身小廝,一向只聽從大老爺的安排,管家不會越俎代庖地使喚你。你解釋解釋吧!”
長順一臉冤枉道:“大人,事情不是這樣的。小人的確事事聽大老爺吩咐,可那都是在府外啊。在府內的時候,珠兒才是大老爺最慣用的人。小人在府內活計少,管家看不慣,有時就會把小人叫去做事。
管家是大夫人的心腹,府中上上下下都不敢不聽他的。小人自然也不敢,所以哪怕冒著被大老爺罵的風險也得硬著頭皮聽管家的吩咐。
那天也是如此,就是管家把小人喊去庫房幫忙的。”
“照你的意思,是管家欺騙本官了?”
盧明遠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麽一句後,喊道:“來人,把管家給本官叫來。”
修林很快就把忙得腳不沾地的管家薅了過來。
盧明遠把長順先前所言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管家。管家聽完之後,氣得直跳腳,指著長順的鼻子怒罵:“長順,你在貴人面前胡沁些什麽?我什麽時候讓你不顧大老爺的吩咐來給我做事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在貴人們跟前扯謊。
再說,大夫人出事的時候我在庫房忙得天昏地暗的,哪有功夫去前院喊你過來,你說謊也不打打草稿!”
說完,管家又對盧明遠一把鼻涕一把淚道:“盧大人,大夫人待小的一直親厚,小的一直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走了。這幾天,小的不眠不休就是為了給大夫人辦個像樣的喪事。沒想到還有這種無恥小人在您面前搬弄是非,請大人明鑒。小的是絕不會做半分對大夫人不利之事的。”
管家的這一番表現看得人連連點頭。長順見情況不對,馬上出來反駁:“說我撒謊,我看你才是那個謊話連篇的人。大夫人那麽器重你,你卻暗中跟二老爺來往。我都看到了,你才是那個吃裡扒外的人。”
“等等!”盧明遠叫停了長順和管家,問:“管家跟二老爺暗中來往,這是怎麽回事?”
管家迫不及待地解釋:“大人,這是汙蔑!都是長順瞎說的。”
“你先閉嘴!”盧明遠打斷了管家,然後跟長順說:“你給本官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順不屑地看了管家一眼,回道:“小人曾親眼看到管家跑到主院西北角的那條小道上跟二老爺密會。小人怕被他們發現,不敢離得太近,所以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小人分明看到二老爺把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錢袋交到了管家手上。
管家肯定被二老爺收買了。不然這次給大夫人治喪,他怎麽會如此配合二老爺?要知道大夫人因為二老爺想要擠掉大老爺執掌西府,對二老爺的態度一直都很差。要不是礙於二老爺跟大老爺的兄弟情分,大夫人估計都不願他進主院的大門。
管家身為大夫人的心腹怎麽可能不知道此事。可他卻對二老爺畢恭畢敬,在大夫人離世後,更是一切唯二老爺馬首是瞻。他肯定跟二老爺暗中勾結上了。
現在大夫人沒了,大老爺也病了。主院已經成了二老爺的天下。要說這一切跟二老爺還有管家沒有關系,小人絕不相信。”
盧明遠緊接著繼續問長順:“長順,你這話的意思是懷疑二老爺動了手腳才導致大老爺夫婦的不幸嗎?”
“這……”長順有些遲疑,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管家忍不住插嘴道:“盧大人,您千萬別被長順給騙了。他雖然長了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但小心思非常多,慣會偷奸耍滑,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小的從來沒有被二老爺收買過。這幾天之所以聽二老爺的安排來給大夫人治喪,完全是因為他是主子,小的是下人。您讓長順自己說,如果不是大老爺,是二老爺吩咐他去做事,他敢不去嗎?”
長順衝著管家“呸”了一聲,道:“你就是欺負貴人們第一次來府上,不知道府中的情況。大夫人跟二老爺不對付的事兒,別說在西府,就是在東府還有一些偏房支脈都是人人皆知的。
你在那次跟二老爺密會之前,不也對二老爺表面上敬重,背地裡不恭嗎?二老爺每次讓你幫忙做事你都推三阻四的。為此,二老爺還曾找上大老爺讓他訓斥你呢。那次,大老爺訓完你後,大夫人轉眼就賞了你五十兩銀子。主院上下可都看得真真的。
這會兒你說二老爺是主子,你是下人,得聽話,也不怕風大閃著了舌頭!”
“你!你!”
管家被長順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指著長順“你”了半天,也沒把話說全。
這個時候,徐歡從外面回來了。他走到盧明遠身邊,跟盧明遠耳語了一番。
盧明遠聽完後,面色稍稍舒展。他看向管家,緩聲問道:“管家,你應該是彭城劉氏的世仆吧?”
管家愣了一下,不知道盧明遠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老實答道:“回大人, 小的的確是世仆出身。”
“那你的家眷如今何在?也在主院當差嗎?”
“這……”管家猶豫片刻才回道:“他們如今並不在府內當差。”
“那他們如今人在何處?據本官所知,你們這種世家大族的世仆代代為奴,可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管家被盧明遠追問得面色緊繃,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盧明遠笑著問他:“怎麽,本官這個問題這麽難回答嗎?”
管家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艱難回道:“主家仁義,允許在下的妻兒出府生活。如今她們在城東經營著一家包子鋪,勉強度日。”
“胡說!”長順想也不想就反駁道:“你們一家都是奴籍,怎麽可能被放出去,還經營什麽包子鋪?
除非,除非有人去官府銷掉了你妻兒的奴籍!是二老爺,肯定是二老爺,對不對?”
盧明遠看著長順感慨了一句:“你這小廝,看著老實,心思倒是活泛。”
接著,他厲聲對管家說:“你也不必費心隱瞞,本官的屬下已經把你們家的事兒查得一清二楚。
你妻兒在二老爺的幫助下脫了奴籍,成為良民。他還出錢為她們置辦了房產鋪面,甚至還送你那兒子入了城東的私塾讀書。
二老爺花了這麽大力氣幫你,不會不求回報吧?說說吧,他都讓你做了些什麽?
本官勸你不要再打馬虎眼,老老實實交代。否則,二老爺能讓你的妻兒脫離奴籍,本官就能讓她們去北境當抵擋北漠鐵騎的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