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紀事 第162章 公開罪行

金賀雲志得意滿地帶著所有人從後山之上往山下的劉府而去。在路過劉氏宗祠的時候，他特意停下了腳步。

因為幾日前的那場大火，劉氏宗祠被焚燒殆盡，如今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斷壁殘垣外，只剩下一片焦土。

彭城劉氏的老族長和族老們再次看到這副淒涼的景象，心中更加悲愴。

轟然倒塌、化作飛煙的宗祠似乎早已預示了他們彭城劉氏如今的悲慘命運。

上天沒有選擇站在他們彭城劉氏這一邊，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

其他的劉氏族人看到化作一片廢墟的宗祠後也難免生出類似的感觸來。家族的衰敗原來早有先兆。

經過這麽一遭，劉氏族人的心氣又下降了幾分。金賀雲敲打他們的目的輕而易舉地就達到了。

盧明遠也看明白了金賀雲在劉氏宗祠處停留的目的，暗暗讚歎金賀雲這不動聲色的誅心手段。

停留了沒多會兒，金賀雲估摸著目的差不多達到了，就帶著人繼續往下走。

這一路上，直到走到劉氏祖宅，都安安靜靜的。偌大的劉氏族地除了巡視的郡兵外，根本不見還有劉氏族人在外活動。

金賀雲走到劉氏祖宅門口時，負責在此地看守的郡兵小隊長立刻跑過來匯報情況。

據他所說，整個劉氏族地之**生活有數百劉氏族人和上千奴仆雜役。

所有的劉姓之人已經都登記造冊，並按照跟嫡脈族人的血緣關系的遠近區分開來。

與劉氏嫡脈關系進的全都被集中到劉氏祖宅看押。其余的關系較遠的則被勒令待在自己家中，閉鎖門戶，沒有指令不得私自外出。

至於那上千仆役，目前都在各自的主家中守著。等對彭城劉氏的處置下來之後，再對他們進行統一處置。

金賀雲對此很滿意，拍了拍那個小隊長的肩膀，毫不吝言地勉勵了他幾句。

小隊長受寵若驚，連連謙虛地表示是都尉大人指揮得好，還多虧了金風大人的提前安排。

然後，他便十分殷勤地把金賀雲和盧明遠請到了劉氏祖宅之中。

劉氏祖宅在彭城劉氏中的重要性僅次於宗祠。歷代族長都在這裡生活，族中大小事務也常在這裡決議。

經過歷代劉氏族人的修繕和擴建，已經成為這片劉氏族地上佔地面積最大的一處宅院。

數進的寬大院落裡，坐落著一間間寬敞明亮、透著一股古樸厚重韻味的房屋。布局規整、端莊有序。

其間交叉錯落地分布著一座座亭台樓閣、假山奇石，在規矩中又多了一些跳脫。

凜冬時節，庭院中還有隨處可見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一看就價值不菲。

彭城劉氏的這處祖宅明顯是經過多年的精雕細琢、苦心經營的。從中盡顯彭城劉氏數百年積累的底蘊。

可惜地上跪滿的劉氏族人此刻完全沒心思去欣賞這些。哪怕他們中一些人因為身份不夠的原因，還從未踏足過這裡，甚至不是這次被強行趕緊來，他們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進入這裡。

所有的劉氏族人都惶恐不安、瑟瑟發抖地依偎在一起。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聽那些凶神惡煞的郡兵們的話，老老實實呆著，等所謂的都尉大人的到來。

別說敢質疑或頂嘴，就是動作稍有遲疑，都會招致一頓鞭打。

金賀雲手下的這群郡兵大多都是彭城本地人。他們出身窮苦，父祖輩甚至包括他們自己都或多或少受到過彭城劉氏的欺壓。

往日裡，彭城劉氏勢力強橫，連郡守、都尉都忍讓他們三分。這些普通的郡兵自然不敢對彭城劉氏之人不敬。

但風水輪流轉，彭城劉氏如今倒了大霉，眼見著就有滅族之危。這些郡兵如何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

看著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貴人老爺們跌落凡塵，跪在角落裡以袖掩面，這些郡兵心中痛快不已。

他們是痛快了，那些劉氏族人卻煎熬無比。

他們等啊等，終於等來了金賀雲的到來。他們本以為有機會從這些卑劣的賤民手裡逃脫了，可看到金賀雲後面跟著的像豬狗一般被繩索栓著的老族長和族老們後，這些劉氏族人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他們彭城劉氏的老族長，那麽威嚴無比、一言九鼎，每一根頭髮絲都要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的衣服不能有一點兒褶皺的一個人，如今卻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口中還似乎在不停地念念有詞，與城東失智討飯的老叫花子沒什麽兩樣。

還有那些喜歡身著華服、運籌帷幄的族老們，現在也像是葫蘆一樣被串在一根繩子上。他們身上的錦繡衣衫沾滿了泥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每個人都佝僂著身體，表情木然、雙目無光，儼然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祖宅中的劉氏族人看到這一幕，有不少人難以接受，直接失聲痛哭出來。

還有一些人則還記恨著老族長和族老們只顧自己逃命，而拋棄他們這些普通族人。所以，看到他們這副淒慘模樣，不僅沒有傷心，反而在暗中幸災樂禍，罵他們罪有應得。

金賀雲津津有味地看著祖宅之中的這一幅眾生相，想到這些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手筆，不由得有些飄飄然。

不過，在看到一旁抱劍而立的盧明遠後，金賀雲馬上冷靜了下來。這個少年人可不是好相與的，不能在他面前露了怯。

金賀雲面色一正，大踏步走到那些跪地的劉氏族人的面前，提高聲音道:“諸位，想必你們中還有不少人不清楚本都尉為何帶兵登臨貴寶地。不用急，本都尉這就為你們解惑。”

他抬手指了指彭城劉氏的老族長和幾位族老，“來啊！把他們給我帶上來！”

金賀雲話音未落，金風就一把拽著老族長，把他揪到了金賀雲跟前。順便一拉繩索，將那幾個族老也一連串地帶了過來。

“喲！這不是二老太爺嘛！”金賀雲不經意間掃視到了躲在幾個年輕後輩身後的二老太爺，指著他說，“您這位彭城劉氏的二號人物怎麽能蹲在下面的角落裡呢?這不合適，不合適！金清，快把二老太爺請上來，跟他的好兄長站一起。”

金清縱身一躍，在劉氏族人驚恐的目光中，把二老太爺從人群中撈了出來，然後連拖帶拽地將他弄到了老族長身邊。

金賀雲特意讓老族長、二老太爺和族老們站在劉氏族人的正前方，讓那些族人能看清他們的正臉。

然後，他掏出那封蓋了盧明遠監察禦史印信的查抄文書，當著老族長和二老太爺的面又讀了一遍。

底下那些劉氏族人聽完後，不出意外地炸鍋了。

金賀雲口中講述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彭城劉氏。

在那個世界中，有一個彭城劉氏為了一己之私挖開河堤，引發洪水，讓不計其數的百姓命喪黃泉、流離失所。不僅如此，他們還私采鐵礦，打造兵器，訓練兵馬，意圖謀反。

沒有人願意相信金賀雲說的這些是真的。可現實卻容不得他們不相信。

劉氏族人絕望了，家族犯下這種滔天大罪，他們這些人還能活嗎?

絕望之後，就是憤怒。

他們對於犯下如此滅族大禍的掌權者們出離地憤怒。馬上就有人忍不住跳出來指責老族長等人，罵他們一把年紀昏了頭了，犯下這種禍事，連累族人。

有人開了頭後，剩下的那些劉氏族人再也忍不住，也緊隨其後討伐老族長和族老們。 仿佛罵得聲音越大，就能把自己撇得越清，就能免受懲罰。

群情激奮之下，老族長、二老太爺和族老們全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好似默認了族人們對他們的指控。

等了一會兒後，劉氏族人的聲討還沒有消退的跡象，金賀雲耐心耗盡，便出言打斷了他們。

“都閉嘴吧！一個個的，說得好像自己多無辜一樣！”

金賀雲不屑地看著那些劉氏族人，“怎麽?你們是沒種族裡分下的良田，還是沒用族中接濟的銀錢啊?

得了好處的時候不吱聲，覺得被牽連了就在這兒呲哇亂叫的，好意思嗎?”

金賀雲“好心”地替老族長等人辯解了幾句後，話音一轉道:“不過，本都尉也能理解你們此刻的心情。畢竟這決策不是你們做的，這族中給的一點兒小恩小惠跟抄家流放甚至砍頭這樣的禍事之間實在沒啥可比性。

這樣，本都尉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能抓住它，本都尉保你們周全！”

金賀雲此言一處，底下的劉氏族人全都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他。

“咳——”

金賀雲清了清嗓子道:“你們的老族長提前選了一批資質上佳的孩童送了出去，本都尉毫不避諱地說，這就是你們彭城劉氏的後手，是日後劉氏東山再起的希望。

不過，你們得好好想想，就算日後他們能東山再起，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難道可以心甘情願地做他們的墊腳石嗎?

只要你們能提供這些人的線索，一經查實，本都尉立刻放你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