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賀雲把這這個問題擺在了所有劉氏族人的面前。
在所有人還在掙扎思考的時候,金賀雲又給他們來了當頭一棒。他讓金風把劉大的屍體給扛了過來。
是的!金賀雲並沒有在劉大死後把他留在城外的山林裡,而是命手下的郡兵把他的屍體給抬了回來。
而他之所以這麽做,自然不是出於什麽仁義之心,為的就是給還活著的劉氏族人一個小小的震撼。
不得不說,與被栓起來的老族長等人相比,死了的劉大給劉氏族人帶來了超乎想象的震撼。
畢竟真論起身份來,在場的絕大多數劉氏族人都比不上這位。
自金賀雲的人攻入劉府以來,雖然劉氏族人和郡兵們也發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衝突。但手握利刃的郡兵們卻表現得十分克制,始終沒有傷及劉氏族人的性命。
劉氏族人一度以為是他們世家子弟的身份讓這些郡兵有所顧忌。可在看到劉大面無血色、僵硬無比的屍體的那一刻,他們從自己編織的美夢中驚醒了。
世家子弟的身份不是他們的免死牌。劉大這個彭城劉氏的嫡長孫都那能被殺,他們這些普通族人又算得了什麽?
死亡的恐懼有如實質地籠罩在每一個劉氏族人的身上。
不少人的腦子一片混亂,已經無法做出理性的分析和判斷。只能本能選擇是自己活還是讓家族延續下去。
事實證明,自私自利的本性自彭城劉氏的先祖起,一代一代地在劉氏族人的血脈中流淌。
不少劉氏族人在劉大屍體出現後的第一時間,便開始口不擇言地舉報他知道的所有信息。
這個口子一開,那是想關也關不住了。
有人說自家鄰居資質上佳的神童兒子這兩天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被他指認的神童父母驚慌失措地連連搖頭,不願承認。可他們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有人說自己兒子突然接到族裡的任務要出遠門一趟,但神神秘秘的,沒說出去幹什麽,也沒說去哪,只知道是往南邊走。
緊接著就有一個婦人說她丈夫也接到了同樣的任務。她擔心他的安危,刨根問底了許久,才知道這些出任務的也不知道具體要去哪裡。他們私下打聽之後才大概了解到是要去旁邊的揚州。
這些劉氏族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慢慢地居然就快要拚湊出金賀雲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這個時候,老族長終於忍不住了,他剛要開口勸阻,就被金風眼疾手快地拿破布堵上了嘴。二老太爺和那些族老們也得到了同樣的待遇。
他們對著金賀雲和金風怒目而視,嘴中不停地嘟嘟囔囔,可惜根本換不來金賀雲的一個眼風。
馬上就要知道彭城劉氏的後手到底在哪了,金賀雲才懶得理這些糟老頭子。
眼看著這些普通族人就要成功了,那些始終裝作鵪鶉,躲在一旁默默無言的彭城劉氏嫡系族人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一個頭髮稀疏的中年男子畏畏縮縮地挪了出來。他剛開始小聲說了幾句,但在其他族人的叫嚷聲的遮掩下,沒有人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麽。
中年男子發現沒人搭理他後,著急地大吼一聲:“都別說了!我知道我爹把那些人弄哪兒去了!”
他吼完之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金賀雲看著中年男子的臉想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他頭上不甚茂密的頭髮才想起來此人的身份。
金賀雲跟一旁的盧明遠介紹道:“這個人應該是老族長的第三子,名字叫什麽我忘了。不過我知道此人能力平庸,也不會來事兒。既沒有在朝中為官,也沒有在族內任職。在彭城劉氏之中好像沒啥存在感。
要不是他腦袋上那幾撮毛太過讓人印象深刻,我也想不起來他是誰。反正據說此人一直不怎麽受老族長待見。”
盧明遠點了點頭,鸞台內衛的情報中也有此人的信息,不過卻少之又少,還不如冷冰冰躺在一旁的大侄子劉大的多。可見此人的生活是多麽得乏善可陳。
倒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既然他有意表現,金賀雲也願意給他機會。他示意郡兵先讓底下亂哄哄的劉氏族人閉嘴。然後對那中年男子道:“那個誰!你來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中年男子,也就是劉全瑜一臉諂媚地看著金賀雲,回道:“都尉大人,小的劉全瑜。有幸在郡守府的宴會上與大人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大人是否還記得在下?”
“劉全瑜是吧?”金賀雲不耐煩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說你該說的就是!”
“是是是!小的這就說。”劉全瑜點頭如搗蒜,“近半月以來,我父親和二叔他們不知道在神神秘秘地忙些什麽。我沒本事,他們看不上我,所以很多事也不讓我參與。
不過,我妻子是個愛打聽的。她出身不高,一直跟在其他幾個妯娌屁股後面瞎奉承。她那些妯娌雖然看不起她,但也願意留她當個樂子使。
她跟著這些人也能聽到不少我們劉氏內部的大消息。
就是她告訴我,我爹和二叔不知道抽什麽風突然要從族裡選一下資質好的孩子送出去。
我幾個兄弟家裡都有子侄被選中了,他們的妻子都因為這事兒而整日愁眉苦臉的。我妻子還因為我家的孩子沒被選中而得意洋洋的。
她把這事兒一說給我聽,我就知道壞了。這哪是什麽好事啊!
我即便再不聰明、再沒本事,也知道這是家族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機了,才會挑選火種送出去。這是寫在族譜裡的。
我是庶子,才智平庸,不受重視也就罷了。憑什麽在這種時候把我的子孫也排除在外啊?”
說到這裡,劉全瑜抬頭看了老族長一眼,憤憤不平道:“我去找我這族長爹旁敲側擊,他卻始終顧左右而言他。最後被我問得不耐煩了,竟然說什麽我的子孫都不出挑,不堪大用。
他都沒見過那些孩子幾面,怎麽就知道他們不堪大用了?我心生不滿,但又不敢跟他發作。
就求他多看那些孩子一眼,看過之後就知道他們中還是有極為聰明伶俐的,可以作為火種為家族延續香火。
我一說到火種,他立刻就大發雷霆,怒問我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的,讓我老老實實地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瞎想。
我還想再爭取一下,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派人給趕了出去。”
“停停停!”
金賀雲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卻沒聽到一句有用的話。他翻個白眼道:“劉全瑜,你把本都尉當什麽了,又把這地兒當什麽了,在我跟前擱這兒訴說委屈呢?
怎麽,還要我扮演青天大老爺給你來評評理,給你撐撐腰啊?你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再這麽廢話下去,小心本都尉對你不客氣!”
金賀雲這一怒,把劉全瑜給嚇到了。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盧明遠和他懷中的尚方寶劍,生恐盧明遠像此前對劉大那樣給他來上一劍。
所以,劉全瑜加快語速回道:“大人息怒,小人馬上就要說到關鍵的地方了。”
他咽了口唾沫,快速地說道:“小人被趕出來之後,十分不忿,就去找我妻子,告訴她我的猜測。
我妻子一聽就坐不住了,她可比我更在乎那些孩子們。她也不問族裡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到了需要留後手這樣的地步。
直接去找那些妯娌, 跟她們軟磨硬泡,求她們告訴她火種一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有人經不住她的哀求,覺得把此事告訴她也無妨,就透露了一些消息給她。
我們這才知道,我們彭城劉氏後山之上竟然一直藏著一股江湖勢力。他們與我們彭城劉氏世代交好,一直受我們的供奉,也會在必要之時對我們出手相助。
那些被選中做火種的孩子就會在他們的暗中護衛下,由一些毫不知情的普通族人帶著出城,一路向東南而行,去往揚州。
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是揚州吳郡。那裡有與我們彭城劉氏合作的江湖勢力的一個據點。
據說那個據點是在海上的一處小島上,那裡常年遊離在大齊朝廷的掌控之外。那個江湖勢力經過數百年的經營,已經將那一帶完全掌控。
只要到了那裡,就不用再擔心他們的生命安全會受到威脅。
我們知道這些之後,就趕緊打聽族中安排那些火種什麽時候出發。求了一圈才知道,他們決定昨晚離開。
我便和我妻子從我們的子孫中挑出來兩人,想要把他們塞進去。可惜,我們人還沒接近,就直接被我爹的人拿著棍棒給驅離了。
我妻子一怒之下,昨晚便帶著孩子們回了娘家。
啊!”
劉全瑜捂住自己的嘴,突然意識到他可能說錯話了。他怎麽把自己妻兒不在的事兒給說了出去?
劉全瑜趕緊找補道:“都尉大人,您剛才說過,如果我們願意揭發的話,可以寬恕我們。我這算是戴罪立功了吧,求您饒過我和我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