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的官員剛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得出發,時間很緊,得趕快準備了。”
胥琰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他:“給你傳信的人走了嗎?”
“啊!那人說姑姑讓他拿到您的回信再離開。”阿莫一拍腦袋,“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無妨,你快去準備筆墨。”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胥琰將寫給鶯歌的回信裝入那個圓筒中封好,交給阿莫道:“你去把這個交給那人,路上注意隱匿行蹤,不要被人發現。”
阿莫接過圓筒揣入懷來,說了句“小主子放心!”後便運轉功力飛出院落,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
胥琰獨自一人站在門前,望著陰雲密布、暗沉沉的天空,內心五味雜陳。
他其實並不像在面對阿莫時表現得那樣輕松和無謂。換做是誰,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擺了這麽一道恐怕都會有些意難平吧?
雖然知道母妃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他,可從身擔重任到充當花瓶,如此大的落差和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都讓胥琰有些無所適從。
胥琰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母妃並不像她所說的那樣信任她這個“能力最強”的兒子的能力!
如果盧明遠知道胥琰此時的處境和心境,怕是會瘋狂點頭表示對此他完全能感同身受。
畢竟如果沒有皇帝橫插一杠,他此刻怕是還被蒙在鼓裡,為了查清祖父的冤案小心籌謀呢!
這一夜,因為皇帝的連番旨意而徹夜難眠的遠不止盧明遠和胥琰這些當事人。
新京城內,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世家大族的府邸燈火通明,一夜未熄。
這些府邸的主人們都在猜度皇帝此番舉動的意圖,也都在衡量這群皇帝任命的少年人接下來會給朝局造成怎樣的影響。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第二天一早,盧明遠匆匆跟外祖父道別之後便被朝廷安排的衛隊接走。
得虧此前康慧郡主看不慣盧明遠略顯粗放潦草的出行準備,親自發號施令,吩咐王府下人將他接下來遠行可能用上的衣物、藥品等一應事物統統備上,連帶著他的隨行侍衛也一並安排了,親眼看著所有事情都準備停當這才放心離開。
如此這般,朝廷衛隊一大早接人的時候,盧明遠才能帶著人有條不紊地跟著離開。
與此同時,另一支隊伍到鴻臚寺將胥琰一行人接上。再加上從宮中出發的簡郡王、南越王世子和歐朧兒那支隊伍,三支隊伍從不同的地點出發,卻幾乎在同一時間匯聚在皇城之外,並合並為一支隊伍。
而此行的幾位主角也第一次齊聚一堂。
盧明遠跟其他幾位都算是認識,便主動擔起了介紹職責,讓胥琰和簡郡王及南越王世子相互認識。
有他在其中牽線搭橋,幾個少年很快就互相攀談起來。讓他沒想到的是,此前一直怎怎呼呼的歐朧兒這會兒卻異常安靜,乖順得讓人覺得是換了個人。
盧明遠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便發現,原來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竟然對簡郡王犯怵!
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啊!
歐朧兒察覺到盧明遠打量她的眼神之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並未出聲嗆他。
盧明遠頓時覺得有簡郡王在,這一路上耳根子應該能清淨不少。
眾人齊聚後,皇帝安排為他們踐行的官員也到了。
讓人意外的是,韓競居然也來了。
他身披厚實的狐裘大氅,端坐在四人抬起的轎輦之上,身側侍立著他的學生周厚德。
簡郡王看到韓競後,便帶著盧明遠他們主動迎上去。
相互見禮後,韓競也不囉嗦,先是簡單明了地將皇帝的旨意複述一遍,而後傳達了皇帝對他們一行人的勉勵和期望,最後預祝他們這一路順風順水、完成使命。
等他說完這些,盧明遠等人以簡郡王為首朝著皇宮的方向叩謝皇恩之後,這場踐行的儀式便結束了。
前後甚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這樣高的效率,讓聞訊而至看熱鬧的新京百姓們很是不適應。以往這種事怎麽也得來來回回扯上半個時辰以上吧?
圍觀的百姓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簡郡王已經開始調轉馬頭,只見他揚鞭一抽,一聲清脆的鞭響過後,隊伍隨之開拔。
穿過筆直寬闊的禦街,新京城的南門遙遙在望。
恰在此時,天空中飄起來了細碎的雪花。
此次被皇帝安排隨侍左右的內侍馮勝打馬來到簡郡王蕭均衡身側,恭謹地勸道:“郡王殿下,看這天色怕是馬上要下大雪了。風大雪急,您先到馬車裡避一下吧!”
“不急。”蕭均衡看了一眼陰沉的天色問道:“出城之後,到最近的驛站需要多久?”
“回殿下的話,咱們目前的行進速度差不多是日行百裡。我大齊每隔三十裡設一驛站,如此算來,怕是要走上三、四的時辰。”
“太慢了!”蕭均衡眉頭緊皺,“若是雪一直下下去,路上怕是走得更慢。你讓此次負責護衛的禁軍指揮使過來,我有話問他。”
馮勝回了聲“是”後立刻驅馬去找此次奉命隨行的禁軍指揮使魏鉉。
此時的魏鉉正在跟盧明遠攀談,草根行伍出身的他一直十分崇敬大齊軍神盧松毅。只是以他的資歷此前根本接觸不到盧松毅這樣的人物。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沒靠山、沒背景,在禁軍中苦熬多年才當了一個小小指揮使的他居然被選中護衛簡郡王和新任定國公盧明遠。
他的那些同僚們在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都難以置信,這種好事怎麽會輪得到魏鉉這個小透明?
不過,無論是何緣故,魏鉉算是終於等到了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當然對他來說還有一件樂事,便是能接觸到他崇拜之人的孫子。
所以,啟程沒多久,魏鉉便有意無意地湊到了盧明遠身邊。
盧明遠敏銳地察覺到魏鉉想跟他結交的意圖,不過在試探了幾句後並沒發現對方有什麽惡意。再加上魏鉉毫不遮掩對他祖父的崇敬,盧明遠便沒再過多警惕,放松下來開始與魏鉉交流。
魏鉉雖然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但從十幾歲開始便一路摸爬滾打,可謂是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一番交談下來,盧明遠倒真覺得此人算是個人才,是個可交之人。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馮勝找了過來。
盧明遠聽說是蕭均衡找魏鉉,便決定跟過去看看。三人很快來到蕭均衡身邊。
蕭均衡見到盧明遠跟了過來,便跟他點頭示意。
他在馮勝介紹了魏鉉之後直接問道:“魏指揮使,以你之見,若是以現在的速度走下去,這一場大雪可會給我們後續的行程造成影響?若有影響的話,我們的行進速度能否再提升些?”
魏鉉沉吟片刻後回道:“殿下的擔憂不無道理。眼下,我們並不知道這場大雪的范圍有多大。我們後面有一段路是在山中行走,若是大雪封山,肯定會延誤行程。
只是,如今我們的行進速度已是極限了。若是減去馬車和輜重速度能快上許多,但是這樣一來怕是會委屈殿下、國公爺和另外幾位貴人了。”
“這……”馮勝面露為難道,“這些車馬儀仗都是按陛下的旨意安排的,還未出城就舍去怕是不妥啊。而且幾位主子都是尊貴人,又是外出公乾,怎能如此委屈?”
馮勝此言一出,魏鉉也不敢多嘴,只是看向盧明遠和蕭均衡,等這二位拿主意。
“沒什麽委屈不委屈的,皇命重要。”蕭均衡沒有過多猶豫,很快就一錘定音道:“馮公公、魏指揮使,勞煩你們下去安排,把不重要的車馬、物什都放下,咱們輕車簡從,快些上路!”
馮勝和魏鉉見他拿定了主意, 便領命而去。
他們走後,盧明遠見蕭均衡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十分地善解人意道:“殿下也說了一切以皇命為先,其余的都不重要。”
蕭均衡聞言如釋重負,他是第一次統領這麽多人,也是第一次這樣獨斷專行。雖然皇祖父曾告誡他身為上位者就要有乾綱獨斷的魄力,可真正去做的時候心中還是難免會有壓力。
幸好有盧明遠在一旁給他支持。
“多謝定國公體諒!”
盧明遠輕笑一聲,“殿下還是稱呼我為明遠吧,聽別人叫我定國公,總有種是在叫我祖父的感覺。”
“倒也是,我一開始被人換做郡王殿下的時候也會有種身份錯亂的感覺。”蕭均衡認同道,“既然如此,我便喚你明遠。皇祖父希望我們如兄弟般相處,你也不必一直對我以‘殿下’相稱,喚我均衡便是!”
盧明遠在這種事上向來是不怎麽講究的,當即喊了一聲“均衡”。
稱呼改了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他們在前面並駕齊驅,不知不覺便開始探討起此行該怎麽完成皇命了。
不過,剛聊了沒一會兒,便聽到隊伍後面傳來一聲尖銳的喊叫,“住手,我看你們誰敢?”
兩人回頭望去,沒有絲毫意外,果然是歐朧兒那處出的問題。
盧明遠無奈地建議道:“我們快去看看怎麽回事吧?讓這位小姑奶奶鬧起來,怕是又要耽擱不少時間。”
蕭均衡“嗯”了一聲後便調轉馬頭跟盧明遠一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