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老婆出身陳郡謝氏,小舅子是當朝侍中,宋公身邊的紅人謝晦,如果按照正常劇本,自己應當是外放幾年太守,隨即招入朝中,一路平步青雲,顯貴之極。
但是,這次他攤上的這個大事,那真是擀麵杖通屁股眼—開了大眼了。
宋公竟然懷疑自己密謀刺殺他。
什麽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當蒯恩帶人踹開他家大門的時候,他正領著一幫文人吟詩作對,吃著魚膾,唱著歌。
突然就被蒯恩給綁了,自己剛想說啥,上來就給了兩個**鬥,打的他是眼冒金星,完全找不著北。
蒯恩綁了人也不廢話,直接讓手下查封了臨淮太守府,手下人翻箱倒櫃,查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蒯恩看了看跪在那兒,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荀伯子,沒好氣的說道:“王八犢子的,說,你是怎麽和奸人密謀,意圖謀害宋公的?”
荀伯子那叫一個懵逼,自己雖然為人放蕩不羈,罵人的時候經常捎帶上別人祖宗,但對於謀害宋公,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宋公,那是未來的九五之尊,謀害他,這是要誅九族的啊!這不是打著燈籠進茅坑—找死啊!
荀伯子當時就嚇尿了,大呼冤枉,自己從未參與此事,完全不知道啊!
“哼,你不知道?”蒯恩冷笑道,“不上點真家夥,你這王八犢子嘴巴是真硬!等宋公來了,我看你嘴還硬不硬!”
劉裕在中瀆水被刺,自然不敢繼續前往建康,帶著所部直接前往臨淮,駐扎在臨淮城外,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太歲頭上動土。
荀伯子一路被軍士押解前往劉裕軍中,這一路上他到底也沒弄明白自己怎麽攤上個這麽大的事情。
眾人到了劉裕的中軍大帳,蒯恩見劉裕正坐在大帳中央,抱拳道:“宋公,臨淮太守荀伯子帶到!”
劉裕瞧了瞧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荀伯子,裝模作樣的說道:“蒯恩,孤命你好生請來荀太守,你怎能如此對待!”
蒯恩有些懵了,愣愣的站在邊上,暗自腹誹道,當時不是你喊打喊殺的要抓來荀伯子,現在又怪我了?
“算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單獨和荀大人說。”
“是!”蒯恩帶著手下退出大帳,隻留下手被反綁跪在那兒的荀伯子和一臉笑意的劉裕。
荀太守有些懵了,感情宋公沒讓人來揍我啊,只是單純找我來問話,這給我好一頓打。
荀伯子剛想開口高呼冤枉,只見劉裕臉色突然劇變,一臉惡狠狠的盯著荀伯子:“荀太守!你為何要派人刺殺孤?”
刺殺?荀伯子腦袋突然宕機,這從何說起啊?雖然自己罵人經常罵祖宗,得罪了不少人,但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行如此誅九族的事情啊。
“宋公,冤枉啊!”荀伯子將頭狠狠磕在地上,“我平生雖然是放蕩不羈了點,但絕不敢做如此悖逆之舉啊,宋公!”
“呵呵?”劉裕冷笑道:“你說你不敢,可孤在中瀆水遭人截殺,差點丟了命,孤折損將士數千,戰艦數十艘,這事情怎麽算?就算誅你滿門,都算是便宜你的。”
這中瀆水流經臨淮郡,荀伯子是臨淮郡的主官,自然對此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按說,按照失察之罪,將這荀伯子給砍了,都算是合情合理的。
荀伯子聽聞頓時覺得五雷轟頂,自從自己上任臨淮郡太守以來,雖然懶於政務,還常以宴飲名士為樂,但對於臨淮郡的治理倒是沒話說,老百姓的口碑也非常棒,可沒想到竟然會招惹如此滔天巨禍。
“宋公!屬下當真不知啊,宋公!“
“好!好!好!好得很!”劉裕怒道,“好一個當真不知道,上千刺客埋伏在中瀆水兩岸,還動用了投石機!你一郡太守竟然不知,真是酒囊飯袋,來人!”
帳外親衛,聽聞宋公呼喚,立馬挑簾而入。
“在!”
“將荀伯子給我拖出帳外,烹殺!”劉裕怒氣衝衝的說道,“還有,誅他三族!”
“諾!”
正當親衛得令,準備將荀伯子拉出帳外處死之時,傅亮急忙趕了過來。
“宋公!不可啊!”傅亮勸諫道,“宋公,尚無證據表明荀伯子參與此事,雖有失察之過,但為官正直,若如此處死,恐怕遭天下人非議!”
劉裕聽聞十分不快道:“孤險些被宵小暗害,荀伯子身為臨淮太守,不思政務,我還殺不得他?”
“宋公自然殺得!但隻圖一時之快,虐殺無辜臣子,確實有損宋公在天下人之中的形象,還請宋公高抬貴手!”
劉裕聽完怒氣稍稍消了點,他輕輕拍了拍荀伯子的腦袋:“荀太守!孤暫且饒你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中瀆水淤塞成這樣,都是你懶政失察,先杖責四十,下獄,待孤前往建康後,交廷尉議罪處置!”
荀伯子見劉裕不準備處死自己,一時之間磕頭如搗蒜道:“宋公聖明!”
劉裕看到他就來氣, 大手一揮,準備命人將他帶下去。
就當荀伯子被侍衛架下去時,忽然想到了什麽。
“慢著!荀太守,我有話問你。”
侍衛松開荀伯子,荀伯子畢恭畢敬的回道:“宋公問話,下官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你出身潁川荀氏,可曾聽聞司馬楚之!”
荀伯子一愣,隨即品味過來味道了,感情是司馬楚之刺殺宋公,宋公認為我是同謀,所以才有這麽一出啊!
“宋公!司馬楚之乃司馬榮期之子,義熙三年逃亡後秦,隨即在汝南、潁川等地拉攏勢力,我雖出身潁川荀氏,可已有多年未曾回去,我荀氏滿門大多在建康,若不是宋公北伐後秦,這潁川故土尚被後秦賊人佔據,我得以祭祀宗祠,全是因為宋公您啊!”
這句話表面自己雖然出生在潁川,但是潁川一直被後秦佔著,自己好久沒回去了,基本上和潁川斷了聯系;二是說,宋公你威武霸氣,要不是您,我都沒辦法回去給祖宗上墳燒香。
劉裕聽完微微點頭,顯然是覺得此話言之有理。
“你且下去吧!杖責免了,但依舊要交廷尉議罪!”
“謝宋公!”荀伯子激動道,“多謝宋公!”
其實冷靜下來的劉裕也知道,想烹殺荀伯子不過是一時上頭,滿朝文武出身潁川之人不勝枚舉,難道個個都與司馬楚之有關?再加上此人疏於政務,確實給賊人有機可乘。
“傅愛卿,孤讓你去辦的事情,可有結果?”劉裕見荀伯子被帶走,轉身對傅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