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家,你的話可否說得再清楚一些。”
李驚鴻稍微平複了一下有些起伏的心緒,這才開口為王立解釋道。
“世間如輪回,盛極而衰,衰而再盛,如此就像是海浪滔滔,無窮盡也,
這世家門閥也許永遠都不會消失,就如一個民族總會誕生領袖,但民間也有句老話叫做‘皇帝輪流坐,明年到誰家’,皇帝都是如此,你以為一家一姓的盧氏真能一直強盛下去?
我如此說已經夠明白了吧。”
王立卻沒第一時間去品味李驚鴻的話,而是為李驚鴻的大膽言論感到後怕,他趕忙用哄少爺的口吻對後者勸道。
“哎喲少東家誒,您這種比喻是能隨便說的嗎?您以後可千萬得攔得住點口,這話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事兒就大發了。”
李驚鴻撇了撇嘴,沒有予以反駁,沒辦法,他從未來穿越而來,天生就對皇權缺少敬畏,不過往後確實應該注意下這點。
王立提醒之後,也靜下心來思考著李驚鴻的話,半晌之後他問道。
“少東家,您的意思是說,當今聖上要對付世家門閥?”
李驚鴻聳了聳肩膀,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不然你以為皇帝他堅持推行科舉是為何?無非是意圖削弱世家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讓更多寒門子弟可以出頭。”
王立聞言,頗有醍醐灌頂之感,這是他從前未曾想到,更無從知曉的。
“您說的很有道理,但那也只是朝堂之上皇帝與臣子之間的事,咱們這小老百姓跟范陽盧氏作對,這還是不現實啊,若是一個弄不好,咱們死都沒地埋去。”
李驚鴻嗤笑一聲,用指關節扣了扣桌子,正色道。
“眼下當然不現實,但咱們對上的又不是整個范陽盧氏,不過是他們在長安分家底下的一家店鋪而已。”
“可若是那盧偉找長安掌家求助呢?”王立依舊不放心的追問道。
李驚鴻卻不再解釋。
“這你無需知曉,我自有盤算,你只需要知道這盧氏的未來並不一定明朗,且眼下我們的對手也不是整個范陽盧氏,只是那盧偉一人。
若這你還前怕狼後怕虎,我這從今天起,也不需要你了。”
王立一聽這話,立馬拍著胸脯表衷心道。
“少東家你這說得哪裡話,我王立反正打心底就跟著您了,不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莫說對上的是那小小盧偉,哪怕是整個盧氏,我王立也跟您幹了!”
李驚鴻聞言,也不管這老小子說真說假,反正他全當真話來聽,
他起身上前一拍王立的肩膀,朗聲道。
“哎,這話說得就提氣,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反正你只要記住一句話,想乾大事,最終要的不是想,那他娘得乾!”
王立一拍桌子!
“這盧偉!我王立他娘就乾他了!艸!”
雖然王立不明白這“艸”到底是怎麽個意思,但每次聽李驚鴻喊出這個字的時候,都顯得十分提氣,
此刻他下意識喊了一聲,發現確實如此!
“那我這就幫您去盯著盧記扇店。”
王立說完就要走,卻被李驚鴻攔了一把,後者從懷裡掏出一張信封拍在桌上。
“不忙著去,你拿著這封信去一趟稱心坊,去找一個叫吳理的人,然後把信交給對方。”
王立聞言拿起信封疑惑道。
“少東家,這是?”
李驚鴻眼神微眯警告道。
“不該問的別問,你隻負責把信送到便是。”
“曉得了,我一定把信送到那個叫吳理的手裡。”王立重重點頭。
李驚鴻點點頭,擺了擺手。
“行了,就這麽點事,你去辦吧,回頭我給您弄把折扇,這大熱天的,扇子不論是遮陽還是扇風,都挺好的。”
王立聞言嘿嘿一笑,倒也沒推辭,畢竟他對於這折扇也挺眼饞的,只是價格昂貴,他可沒能耐整一把,
如今李驚鴻要送,他也沒忍住真想要這麽個物件。
“那就謝過少東家了。”王立感謝道。
“行了,去吧。”李驚鴻再次擺手。
王立走後,李驚鴻也沒了睡意,他回到櫃台前開始研磨,旋即從櫃台底下取出了幾張紙,準備寫上一些“治蝗策”的內容,
這幾日但凡有空閑時間,他便會寫上一些。
畢竟這治蝗策論具體該怎麽寫,他心中也沒有個清晰的思路,於是便想將所知所曉先寫到紙張之上,
然後再尋摸些關於治蝗的古籍,從中看看有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 多方結合之下,再去將這些學識編輯成書。
當一個人沉下心來,專心於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特別是古今茶室受盧記扇店的影響,已經好些時日沒個客人上門購扇了,又沒了吳理這貨的打擾,於是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李驚鴻的筆走龍蛇之下悄然流逝。
直到肚子發出抗議,李驚鴻這才恍然時間已經來到了日落時分。
看了眼店外如血般灑在房間地面上的殘陽余光,他不由得啞然失笑,於心間自嘲:
自己上輩子在學校學習的時候都沒這麽專心過,這“文盲”寫書倒是用上了十成十的認真,也不知道上哪說理去。
感受到腹中借,他便走向後院廚房,想煮飯時,才發現米缸已經空空如也,
於是他又走向了庫房,此時的庫房已經盡數被糧食所堆滿,他從中提起一袋,便回到了廚房。
說起這些糧食,李驚鴻再次感歎王立的能乾,
之前他讓王立去買糧,可安定坊的米店也收到了蝗災的消息,漲價不說,還進行了限購。
若是大多數人,可能就能買多少便買多少回來交差了,
但王立在得知限購之後,愣是去東市租了輛牛車,跑了好幾處坊的米店,辛苦的連飯都沒吃上一口,於當日落前將李驚鴻給的銀兩盡數換成了糧食。
王立辦成事情後,也沒有將功勞藏著掖著,反而主動告訴了李驚鴻自己的辛苦,李驚鴻還因此給予了對方賞錢。
通過這件事,他更看重了王立幾分,認為對方這是個能乾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