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纛 第41章 諸侯佩劍鳴相磨

在公孫越表示效忠後，劉和立刻保證一定全力支持公孫瓚主持兗州、青州之軍務，若劉公山或曹孟德有疑慮，朝廷會派遣欽差前去安撫。

“此戰我軍既已大勝，接下來該如何?”

送走了各路使節，劉和留下各位大將開始商議軍機。

“回司空的話，這兩日雋義和顯宏那邊傳來消息，說我軍再深入中山國等地時，所遇當地門閥的抵抗強烈了不少。依末將判斷，我軍若想拿下冀州是絕對可行的，但所付出的代價不會小。

除卻糧草以外，強攻魏郡等尚忠於袁本初的城池就要費上好一番功夫，倒不如暫且收兵，拿下渤海郡後就班師即可。”

趙雲的戰略十分穩重，不求一口氣拿下整個冀州，而是要冀州今日獻一城明日歸一地，慢慢的拿回這個天下第一雄州的控制權。

“雲長公，公可率白毦兵與子龍一道，攻渤海郡郡治南皮縣。

韓文節現在是渤海郡守，其舊部耿武、閔純為渤海郡丞、渤海郡主簿，只要公領大軍臨城，想必韓文節定會呼應。”

“他韓文節呼應與否羽覺無妨，渤海郡駐防之將文子連而已，羽還未慮他！”

文醜為冀州名將，這話若是別人說可能會為人諷刺，但關二爺說這話任誰聽了都要認同。

“那就勞煩雲長公了。

再令雋義、顯宏率軍班師，莫要繼續與冀州軍糾纏。安河、子平，你二人與升濟一起引主力班師，漢升隨本司空留在河間郡接應雲長公與子龍。”

劉和要張郃張繡的兩支偏師班師，又讓祖雄盧耽與公孫度帶著主力也回去，隻留下黃忠率兩千人駐扎河間郡，用以隨時接應攻打渤海郡的關羽、趙雲部。

大漢初平元年六月初七，朝廷軍各部分批班師。

大漢名將關羽、趙雲率軍三千迫近冀州渤海郡。

大漢司空劉和率名將黃忠領兩千軍馬移軍南皮縣邊界。

眼看朝廷軍分兩路二來，文醜三次去信魏郡請求增援。

袁本初為安撫返回巨鹿郡割據的先登營，加之要防備兗州曹孟德和青州公孫伯圭，麾下並無多少可調度之兵。

袁本初無奈，遣高覽率軍一千屯兵渤海郡邊境，用以接應文醜。

“高閱則隻帶了一千多人?”

文醜擰著眉對韓猛歎息，袁紹之前加派韓猛率殘存的五百多大戟士隨他駐防渤海郡，原以為朝廷軍不會再繼續深入，手中尚有戰輔兵三千多人的文醜也沒在意。不過看關羽趙雲迫近南皮縣後，文醜的心卻拔涼拔涼的。

朝廷軍兩路兵馬可是三千多戰兵，加上輔兵有足足七千多人，他手裡的兵馬駐防個南皮縣就夠嗆了，哪能守得住整個渤海郡?

外部壓力大也就罷了，那韓文節在內部還是個隱患。

原本指望高覽多帶點人來震懾韓馥，但聽聞高覽就一千多人後文醜隻感覺天旋地轉。

這還打什麽打?

乾脆投降算了。

但文醜可不能投啊，他家眷不僅還在袁紹手裡，而且他也是一路追隨袁紹的絕對心腹。

整個冀州任誰都可以投降，但是他文子連絕對不能投降。

韓猛知道這仗打不了，將大戟士交給文醜統領後便迅速腳底抹油跑回了魏郡。

這走之前韓猛還假惺惺的借口說是袁本初那邊缺人，他這才無奈回去的。

文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心中暗罵道“貪生怕死之輩，就知道你這家夥靠不住！”

不過韓猛留下來與否對大局的改變並不大，文醜需要的不是一兩個將軍來幫助他，他需要的是充足的後勤和精銳的兵源。

這兩樣袁本初現在都沒法提供。

就算是高覽的增援，也只是在邊境等待接應文醜。說白了就是你文子連看著打，打不過趕緊跑我接你回去。

文醜無奈歎息一聲，走到城頭觀望著下面朝廷軍的營帳，又看看漫天繁星在心中不由得感慨他文子連縱橫河北大半輩子，今日卻要隕落於此！

袁紹說是讓高覽接他回去，但他若真的一仗不打就這麽跑了，這他前腳剛回魏郡去，後腳袁紹就得拿他下大獄。

說他不戰而逃，以動搖軍心之罪將他處斬。

文醜跟隨袁紹時間很長，他最了解袁本初是什麽性格。今日之敗袁本初需要一個替罪羊泄憤，又或者需要一個殉道者鼓舞軍心。袁紹將這個兩面人的任務交給了他文子連，至於他想怎麽選袁紹不管。

文醜極其無奈，但奈何追隨了他袁本初就恪守忠志。

此戰文醜知道是他軍旅生涯的最後一戰，無論如何他也要正面與名滿天下的關羽關雲長、趙雲趙子龍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不說文醜這邊如何焦慮，劉和在發現袁紹軍根本沒有想阻攔他們的意思後，便立刻啟程帶著黃忠與關羽、趙雲二人會合。

劉和在軍帳當中召集眾將商議軍務，指著渤海郡的地圖道“南皮縣城池高大，而且有不少屯糧在此。硬攻可是不行，那樣一來傷亡太大反倒是不美。

但文子連自詡名將，他一定會主動出擊來解此圍。我們如果主動布下計策引他上鉤，他或許不會信。

但可以派遣斥候偵查，看看他最近有什麽動向，只要他想用計來騙咱們，咱們就主動上鉤，引他出城再反包為之。

若如此，離開了城池的掩護，文子連必敗無疑！”

“是啊，若文子連敗則軍心動搖。韓文節那邊見狀則一定會趁機奪取南皮縣城，與我軍遙相呼應斷了文子連的歸路。

屆時擊破文子連便不在話下，奪取整個渤海郡也易如反掌耳。”

趙雲附和了一句。

關羽看了一眼地圖，然後笑著評價對文子連道“對付那文子連犯得著費這麽大的力?

明日便邀他於城下出戰，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出城與某決戰！”

關羽這話並不是自大，而是對文子連性格的精確把控。

從袁紹的一切安排來說，不僅是文醜自己能看出他已經是棄子了，高覽的所謂救援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關羽、趙雲這二位當今天下之名將更能看出文醜現在的窘境，所以說坐以待斃，任由朝廷軍圍城或強攻拿下南皮縣城，這種死法絕對是不體面的。

文醜勢必會選擇一種作為武將來說，最為光榮的犧牲之法來成全他的忠勇之名。

出城決戰便是他當下最好的選擇。

要不說武將更了解武將呢。

在第二天一早，關羽率白毦兵在城下擺開陣勢之後，這南皮縣城城門忽然大開，不僅吊橋被完全放下，文醜還將城內的所有士兵都帶了出來。

這就是要一戰而與關羽決定渤海郡的歸屬了。

身後韓馥會不會搞事?

文醜不管。

前方關羽是否能打得過?

文醜也不管。

他只要一點，那就是要在今天與關羽這位天下名將決戰，死在關羽的馬槊之下，他也在所不惜。

“對面可是河東關雲長將軍?

在下河北文醜文子連，請關將軍賜教！”

“原來閣下便是河北名將文醜，某關羽關雲長是也！

你我二人也不必多言，各自帶領兵馬擺開陣勢決戰即可！”

關羽向來是不喜多與敵將交談，這說完話便指揮著白毦精兵呈扇形散開，準備壓向文醜軍陣。

所謂鬥將，其實在整個戰爭過程當中並沒有兩位大將直接衝到台前互相比試武藝的時候。

鬥將更多的是兩位大將帶著精銳先鋒或親衛擺開軍陣，互相以軍陣作為廝殺的方式。

關羽依舊是身騎紅鬃馬，頭戴紫金盔，身著魚鱗甲，手持長杆槊。

文醜麾下的大戟士都是從那天河間之戰逃回來的，這現在看見眼前的“關”字大旗就忍不住發抖。

關羽在所有人面前臨陣斬顏良，這已經不是恐怖了，而是相當恐怖。

大戟士現在就是有點應激反應，看到關羽就想跑。

“不許亂，全軍呈左右翼散開，留三百精銳在中間列陣！”

關羽的扇形陣主攻中路，而文醜則反其道行之，隻留精銳在中間硬抗其余兵馬則集中在兩翼準備包抄白毦兵。

趙雲見文醜要以身犯險，親率三百精銳拖住關羽的中路兵馬，便立刻領著朔騎營從戰場撤離繞路去文醜軍陣的後方埋伏。

只要兩軍交雜在一起，那文醜的後背自然就暴露了出來，中路本就是文醜軍陣的薄弱點，若以精銳騎兵突襲之或可一戰而勝。

劉和看二將排兵布陣皆是有條不紊，便停止繼續觀察戰場轉而領兵馬迫近南皮縣城。

他文醜要決戰就給他決戰的機會，劉和不會再投入更多的兵力去照看他。劉和的打算是趁文醜傾巢而出時，直接壓向南皮縣城鼓動韓馥投降。

後路永遠是一支軍隊的士氣之根，文醜麾下能勉強決戰的底氣就是背靠穩固的南皮縣城，所謂釜底抽薪，抽的就是敵軍以為士氣之根的退路。

其實這個道理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確，若是與異族作戰，那在普通士卒心中則多為寧死不降。

若是後路被斷，大家就只能選擇繼續死戰或者投降。

投降，那很有可能生不如死，亦或者是遺臭萬年。大多數的普通士卒在此時都會選擇拚死的向前衝殺，眼睛只會盯著前方的敵人、重複著機械性的劈砍動作，只有他倒下或者前方再無敵人為止時才會停下。

而內戰永遠是一個十分有操作性的事情，對於文醜這種大將，那為了保全忠義的氣節他或許會選擇死戰。

但對於普通士卒來說，他們可不這麽想，一旦後路被斷，十成的將士都會選擇向敵軍投降來保全自身。

沒辦法，內戰嘛，說白了就是大家給官僚老爺們賣命去爭這個天下。

誰願意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浪費在戰場上呢?

投降或者不投降對於自己的名聲來講沒有任何影響，自己在哪兒打工不是打工?

回家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兒，何必要在戰場上跟同族拚死搏殺呢?

劉和就帶著這種想法來到了南皮縣城下，果然當他的司空將旗出現在南皮縣城下的時候，城頭上的閔純和耿武就按捺不住投降的心思了。

“伯典兄！此時正是你我歸順朝廷的大好時機，莫不如斬殺了那文醜留在城中的督郵，而後奉文節公一起向朝廷上表歸順！”

“文威兄說的是，某這便領一支兵馬去衙門襲殺那督郵，兄趕緊向司空報信， 說我軍願歸順朝廷。

再請文節公出面主持大局，則渤海郡定矣！”

閔純這個人執行力那是相當強，他當時就點了一百多人跟隨他去縣衙門，從衙門裡拖出文醜留在城中督軍的督郵，一刀便砍下了那督郵的腦袋。

而後閔純用督郵的腦袋傳令全城，各路還對袁紹抱有一絲幻想的兵馬不敢輕舉妄動。

耿武在立刻讓人打開城門，派遣使者向劉和匯報他們願意歸順的消息。而後飛奔去韓馥的住所，帶著自己的衛隊襲擊了看守韓馥的文醜心腹，在斬殺數人後，耿武成功的消滅了這支兵馬並且將韓馥迎了出來。

“文節公！

朝廷兵馬已軍臨城下，我等願奉文節公為主，向朝廷上表歸順。請文節公出面，領我等拜見劉司空。”

韓馥看著耿武的模樣便十分慨然的歎息道“文威呀，你生華發了。”

韓馥知道耿武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而憂心忡忡，這而立的年紀便生了滿頭的白發。

除卻對耿武的心疼外，韓馥自然也有歸順於洛陽朝廷的想法。於是乎他當機立斷，直接與耿武一起巡遊了一圈南皮縣城安定了各路心中不安的人馬後，便走出城門向劉和上表歸順。”

“冀州牧韓馥，請司空入城！”

韓馥很聰明，袁紹這個冀州牧可是董卓代表長安朝廷封的，而洛陽朝廷一直都沒有認可過這道詔令。但韓馥的冀州牧可是先皇靈帝封的，他在名義上依舊是合法的冀州牧。

他以冀州牧的身份歸順朝廷，那佔據了魏郡的袁紹可不就變成了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