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衙門,感覺空氣都格外的清新,陽光灑在身上,溫暖而舒適。
衙門外擺放著一排排整整齊齊的箱子,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走馬上任已有月余,姬禦轟轟烈烈地來到長蘆,雖帶有些許被脅迫的無奈,但畢竟是少年心性,再怎麽著也要為自己爭一口氣,總不能到時候真的灰頭土臉地被這長蘆鹽商給撅回京城。
今天終於是做出了一點成就,姬禦心中確實是松了一口氣,回想起初到長蘆時的手忙腳亂,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感慨。
“哈哈哈!”姬禦放聲大笑,榮光滿面地宣布,“這第一筆銀子終於如期湊齊了!”他的笑聲在門前裡回蕩,顯得異常得意。
然而,與姬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鹽商們卻個個愁眉苦臉,耷拉著腦袋,仿佛被割去了一塊心頭肉。
他們看著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這哪裡是銀子,分明是他們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啊!
姬禦可不管他們肉疼不肉疼,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各位的忠君報國之心,真是日月可鑒啊!待到這些銀子送往京城之後,我一定親自奏明皇上,為各位請功,表彰你們的功勞。”
鹽商們聞言,只能苦笑不已。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姬禦的手段他們早已領教過,此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今晚我就擺酒為各位慶功,咱們好好的喝一壺”姬禦大手一揮,“諸位都辛苦了,今天就先回吧!好好休息休息。”
鹽商們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地離去。
......
......
鹽業商會的總堂內,氣氛凝重,一眾鹽商們齊聚一堂,面色各異。
靳家明在大堂中央踱著步子,目光掃過每一位鹽商的面孔,隨後沉聲開口道:“諸位,人都到齊了吧?”
他環視四周,見無人應答,便繼續說道:“姬禦的到來,確實打亂了我們的陣腳,但是咱們都是生意人,這生意還得做,春鹽已經籌備完成,這筆銀子也暫時籌備齊了,現在,春鹽的運銷可是刻不容緩啊!”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不過,我得提醒各位一句,現在可不是往年那般平靜。在這風口浪尖上,咱們諸位還是收斂收斂得好。”
靳家明知道雖然是收齊了銀子,但是姬禦絕不會就此罷手,虧空的事情還一直壓在那裡,隨時都會爆炸,姬禦恐怕不會放過此次行鹽的機會。
靳家明的話音剛落,賈武便第一個跳了起來,他滿臉憤慨地說道:“收斂?怎麽收斂?我們鹽商賺的是什麽錢,大家心裡都清楚。官鹽那點利潤,哪裡夠我們上下打點的?我做生意總不能賠錢吧!”
這次交銀子可真是要了他半條命了,房產地契都抵押出去了一部分,就指著今年能收回來呢,這要是全指著官鹽,不賠錢就燒高香了。
賈武的話引起了一陣騷動,鹽商們紛紛議論起來。
靳家明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賈武說的是實話,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必須穩住大局。
他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賈會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眼下我們必須先穩住陣腳,等過了這個風頭,我們再想辦法找補回來,總之,大家要小心行事,別觸了霉頭。”
就在這時,一直悠哉悠哉的溫懷遠卻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口說道:“靳兄,咱們可還差著三百三十萬兩呢,您別忘了。”
靳家明聞言,猛地轉過頭來,緊緊盯著溫懷遠。
他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溫懷遠會跳出來挑事。
確實,三百三十萬兩銀子是事實,可是畢竟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人性很奇怪,明明是事實,但這種糟心的事,往往不到最後關頭,都會下意識的忽略。
然而,溫懷遠此時提起此事,顯然並非出於好心。
果然,他話音剛落,下面就立刻鬧哄起來。
“是啊!這次籌銀子我都已經砸鍋賣鐵了,再要銀子我可沒有啊!”
“這是要逼人上絕路啊!”
“要人命嘍,要人命嘍。”
靳家明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你們在鹽院衙門怎麽不敢吭聲,現在跟我抱怨有什麽用?我這麽做是為了誰?姬禦一個藩王世子,大老遠跑到長蘆來,你們以為他只是來要錢的?李大人死在京城的事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現在還沒完呢!這虧空遲早都是要查的,你們誰想去當這個出頭鳥?”
一眾鹽商被靳家明一番話鎮住,再次陷入沉默。
道理他們都懂, 可是這麽多年來,生意一直都是這麽做的。銀子就擺在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忍得住不去伸手呢?
“哪有這麽玄乎?”賈武不屑地說道,“他一個毛頭小子,知道這裡面的門道嗎?查?說得倒容易,這豈是想查就能查的?我們早已把簡大人、縣令等上下官員都打點好了,這錢難不成是白花的?”
他頓了頓,繼續滿不在乎地說:“鹽運司那點人,大家誰不認識誰啊?他們敢查我們嗎?難不成他姬禦還能親自跑去各大碼頭監督?”
說完這番話,賈武也不等眾人反應,便徑直掉頭離去。他手下的那些小商販們見狀,也都紛紛跟隨其後,一同離開了。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怎麽做你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都回去吧。”靳家明看著賈武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對剩下的眾人說道。
待眾人陸續離開後,靳家明轉向溫懷遠,語氣嚴肅:“你到底什麽意思?這種時候你還在竄動賈武?”
溫懷遠依舊保持著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回應道:“靳兄,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啊,這難道也有錯嗎?”
靳家明緊皺眉頭,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我就不信你敢在這風口浪尖上鋌而走險。”
溫懷遠聞言,笑容不改:“賈兄想怎麽做,那是他的事,我可管不著。至於我嘛,您是總會長,我當然願意聽您的了。”
說完這番話,他也踏步離去,留下靳家明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