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朱大典平息下憤怒的情緒,對著長隨說道:“去把那個沒用的東西叫進來。”
看到許大虎走進來,朱大典好一陣厭惡,今天自己的性命差一點就壞在他的手上,“現在看,我們還能從賊人手上爭取到一些時間,若是牟文綬、劉良佐能及時趕回,能不能將這幫賊人一網打盡?”
聽到這話許大虎卻是愣在那裡,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局勢下如何從賊人那裡爭取到時間,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卑職敢問,軍門是怎麽向賊人爭取到時間的?”
聽到這個問題朱大典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他還需要對方在軍事上的意見,倒不能隨意隱瞞,“我假意答應賊人輸銀贖城,賊人答應給我們時間籌措銀子。”
許大虎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今天他在這群賊人手中吃的虧可太多了,他實在沒法相信他們就這樣輕松的放過了鳳陽城。仔細思索之下許大虎還是搖了搖頭,“軍門容稟,這支賊人實在大不尋常,就他們這反身騎射的本事,卑職反覆思量,實在是無法可破,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練的,就算是關外的韃子也沒有這等本事。我那千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十有**是中了埋伏,這騎兵若是被人算中了要走小道確實很危險。這牟總兵和劉總兵就算回師也必是輕兵直進,一路急行軍,若是回來守城還好,要是與這賊人野戰,只怕也會被他們拖死。”
朱大典沉默不語,雖然現在他很討厭這個家夥,可是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些道理。這些賊人的戰法似乎是先用騎兵牽著官兵的鼻子一邊走一邊打擊,等到官兵體力和士氣雙雙衰落大隊人馬再一擁而上。他所能想到的對策就是派出大量的步兵弓箭手對他們進行吊射,靠著覆蓋殺傷來打擊敵人。可是實際操作恐怕並不那麽容易,畢竟真的對射肯定會發生在官道上的行進當中,若是弓箭手被拉成長長的一條那弓箭的覆蓋密度也實在是堪憂,另外他的箭矢可不是草船借來的,看賊人的騎兵甲具精良,這種遠遠飄過去的輕箭也不知要多少支才能射死一個,這樣對天亂射得花多少銀子。
就在朱大典躊躇之際,外面卻有人直闖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禍事來了,禍事來了。”
聽著那尖利的嗓音,朱大典自是知道來人是誰,他長歎一聲起身迎了過去,“石公公莫慌,這事還有回還。”
鳳陽守備太監石應詔卻拉住朱大典的袖子就哭了起來,“那裡還有什麽回還啊!中丞大人,賊人已經到了城外了,留守司的兵馬可是實不堪用,聽說標營今天也被賊人打敗,哪裡還有人馬啊!中丞大人,上次鳳陽被陷砍了多少腦袋,我們可是打又打不得,跑又跑不得,禍事啊,禍事。”
“公公,還是有還轉的余地,剛才我虛應了賊人二十萬兩銀子贖城,下午我已派師爺星夜趕往和州調牟文綬、劉良佐回來。”
聽了這話石應詔臉上一喜,不過隨即又垮了下來,“這裡去和州,一來一回,沒有半個月哪裡到得了,賊人怎麽會等這麽長時間?”
“這些賊人卻是有些古怪,他們索要的這二十萬兩銀子需是鳳陽各級官員出,至於富戶他們自己上門勸繳。”
“那不就是進城開搶了?”石應詔的問話帶出了一點顫音。
“鳳陽城這個樣子,賊人進不進城又有什麽分別,倒是這催繳的手段他們保證不會太酷烈。到時我這標營死死護住皇陵還有公公的東公館和這巡撫衙門,其他的地方就讓他們去鬧,現在中都凋敝至此,他們又能榨出多少油來?這樣一來二去時間不就拖出來了嗎?”
“中丞大人說的有理,只是這賊人拷掠不出銀子,會不會惱羞成怒?”
“這件事正要和公公商量,要想穩住這些賊人,肯定要先給他們一些甜頭嘗嘗,這裡只能是我們先帶頭拿出一些,”朱大典說到這裡心裡著實一痛,“然後在向下面的官吏攤派,這後面的人一多,事情就難辦,時間也就拖下來了,可要是咱們這個頭帶的不好, 賊人只怕不依。”
石應詔聲音顫抖的問道:“那賊人也要咱家的銀子?”
朱大典有些尷尬的點頭,應了一聲:“是。”
“中丞大人能不能與那賊人好好說一說,放過我們這些可憐之人?”
“這恐怕不行,賊人就是乾這個的,哪有因為可憐就放過的道理?”
“我看這夥賊人倒不怎麽凶惡,或許心地善良也說不定。”
聽了這話朱大典心裡倒是咯噔一下,想道:這賊人勸賑的事要是讓他知道了可就更麻煩了。
“這些銀子也只是假意給他們,等到大軍雲集,還會搶回來的。”
雖然剛才石應詔幼稚的可笑,可是一轉眼又變得精明起來,“中丞大人莫不是在說笑,銀子進了流賊的手裡哪裡還搶得回來,就算搶回來那群丘八又如何會交出來?”
朱大典也無言以對,想了一下他隻好再次勸說:“公公也知道這鳳陽城裡的大小官吏的宦囊都是空得很,一下子能拿出大筆銀子的也就老夫與幾位中官,現在先湊出一些應應急,等到剿滅了賊人,我怎麽也要從這鳳陽府為公公把這些錢討要回來,公公以為如何?”
在朱大典百般勸說之下,石應詔終於答應掏五千兩出來,回去再讓其他太監湊足兩萬兩,於此對應鳳陽的所有官員要湊齊三萬兩,兩人覺得首付有個五萬兩應該能夠把賊人暫時穩住了。
送走石應詔之後,朱大典想到自己也要拿出五千兩銀子不禁心如刀割,自在心裡發狠,等到大軍回師定要將這些賊人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