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護南中都督府。
“楚王、大司馬、大將軍令:項弘忠勇果敢,屢立戰功,特封為安南將軍,賜爵列侯,望卿再接再厲,不負重望!”
使者自襄陽而來,宣讀了詔書以後,當即笑眯眯說道:“安南將軍還不接詔?”
項弘從震驚中回過神,急忙彎腰伸出雙手上前接詔。
直到此時,他仍舊感覺有些不可置信。
想當年,項弘只是一介破落戶,因為得罪了當地權貴,被迫帶著老母千裡迢迢南下避難。
作為外來者,自然飽受欺凌。
項弘雖有一身武藝,奈何吸取了此前教訓,並不敢貿然得罪人,以致再度牽連母親,只是忍氣吞聲。
未曾想,年少的周琦卻仿佛在黑夜中出現的一道光,直接照亮了項弘的整個人生。
周琦不僅幫助項弘解決了許多麻煩,還將自家閑置的庭院免費給母子二人居住,甚至還動用關系,把鄉裡的肉鋪生意讓給項弘。
正是為此,項弘才能在相縣生活下去,並且有能力奉養母親。
從那個時候開始,項弘已經願意以此身軀報答周琦,哪怕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這也是為什麽,老太公撞死沛國相府門口以後,項弘沒有絲毫猶豫,哪怕不為母親守孝,也要冒著殺頭的風險,幫助周琦除掉王吉了。
那個時候的項弘,根本沒想著以後能夠出人頭地,隻想著報答周琦的厚恩。
未曾想。
曾經那位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年,卻自破敗小地方崛起,一路往前平步青雲,帶著自己南征北戰,最終幾乎佔據半壁江山,更是進封王爵。
就連自己,也是官拜安南將軍,且被授予列侯爵位。
安南將軍,那可是三品武官,絕對是此前項弘不敢想象的高官。
更何況,自己如今還被授予列侯爵位,那可是二十等爵位中最高等的爵位。
雖說哪怕是列侯,也有亭侯、鄉侯、縣侯之分,但這不比關內侯,可都是實打實有封地,能夠世代傳承的爵位。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自項弘開始,其家族就已經從曾經的破落戶,一躍而成為了當世勳貴,只要周琦所打下的江山不滅,項氏族人不作死,爵位幾乎都能一直傳承下去。
如今的項弘,已經達成了封候拜將,封妻蔭子的成就。
他深吸口氣,強行平複心中的激蕩,而後恭敬拜道:“多謝楚王殿下!”
兩漢時期,殿下不僅僅是對皇太子的的尊稱,同樣適用於諸侯王,如今的周琦已經進爵楚王,自然有資格被稱為殿下。
使者伸出雙手,扶起了下拜的項弘,笑道:“主公對都督可是厚愛有加啊,還請都督莫要讓主公失望!”
“謹諾!”
領受官職、爵位印綬以後,項弘當即大擺宴席,盛情招待了使者。
宴席散了,項弘獨坐臥室之內,看著案幾上的兩枚印綬,仍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想當年,不僅是項弘,恐怕就連周琦自己,想要出任一位小吏,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誰又能想到,時隔多年,兩人居然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驚喜之余,項弘也不由眉頭緊皺,如坐針氈。
“都督,法孝直求見!”
就在項弘忐忑不安之際,忽然聽到了左右的聲音,急忙收起印綬,沉聲說道:“有請!”
不多時,法正進入書房,拜道:“恭喜都督,賀喜都督!”
項弘見狀,卻是苦笑著擺了擺手,道:“孝直何故取笑於我?”
法正正色道:“吾乃真心恭賀,都督為何覺得這是取笑?”
項弘歎道:“以我之功,居然能夠被拜為安南將軍、護南中都督,武官官職僅次於中領軍典君,還被封為列侯。”
“反觀黃忠、甘寧、張文遠、高順四人,才被拜為四平將軍,位列關內侯。”
“我自忖功勞不及四人,爵位卻高於他們,如何能心安?”
雖說四安將軍與四i平將軍地位相等,不過後面的爵位才是關鍵,列侯不僅比關內侯高一等,而且還有封地,能夠世襲罔替。
至於關內侯,大多都只是虛爵,根本沒有封地。
項弘亦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雖然跟隨楚王最久,功勞卻是未必比得上四平將軍。
這也是為什麽,他剛才獨自一人,在書房之內坐立難安了。
項弘也擔心,如此封賞會讓別人覺得楚王賞罰不明,繼而心生不滿,引得楚國內部不和。
未曾想,法正聞言卻是笑道:“吾此來,正是為了解都督之憂。”
項弘滿臉錯愕的看向法正,問道:“孝直早知我心中憂慮?”
法正正色道:“都督其實沒必要多想,雖然單論功勞,或許有人超過都督,卻沒有人比都督更勞苦功高,更得主公信任。”
“都督不妨想一下,自從主公起兵以來,是否很少讓都督獨自領兵在外廝殺,反而經常讓都督鎮守後方?”
項弘想了一下,點頭道:“的確如此。”
法正笑道:“不僅僅是都督,就連周承將軍亦是如此,都督可知為何?”
項弘皺眉沉思半晌,才面露恍然之色,卻仍舊故意問道:“為何?”
法正看破不說破,道:“既是因為主公不願你們冒險,也是因為你們乃是主公最信任之人,只有把你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主公才會放心。”
“就比如江夏郡,此乃連接荊、揚兩州之咽喉,又是北伐之中樞,戰略位置極其重要,主公這才讓周承將軍始終鎮守於此。”
“都督亦然。 uukanshu ”
“無論是都督此前所居位置,還是現在擔任南中都督,都是因為主公的絕對信任。”
“因此,都督功勞或許不及其余將軍,重要性卻猶有過之,得到如此封賞也是理所應當。”
“更何況,都督乃最早跟隨主公之心腹將領,除了君臣關系以外,還有兄弟情義,其余諸將亦知曉這點,誰敢有怨言?”
項弘聞言,略微舒了口氣,仍舊歎道:“話雖如此,然我才學淺薄,恐怕難以擔此厚厚賞,欲向主公自請降爵一級,不知孝直以為如何?”
法正聞言,臉色卻是變得極其嚴肅,道:“萬萬不可。”
“都督可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若按先朝秦法,君有賞而臣不受者,既為藐視君威,亦是踐踏法律,會被朝廷治罪。”
“我朝法令雖無如此嚴苛,都督也不應違背主公之意。”
“既然封賞已經擬定,詔書都已經送達,自當安心領受即可,莫要辜負主公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