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我還不知道他那點小九九,不讓我回去,定是又去偷雞摸狗了。”柴翁對兒子的習慣秉性自然了如指掌,不過畢竟大了,很多事情不應該再插手了。
至於柴守玉這邊,既然有貴人幫忙提供藥材,倒也不用他操心,漸漸閑了下來。柴翁慨歎人生過半,之前為了家族各種奔波,從未享受生活,此刻既然上天這樣安排,倒是應該享受片刻清閑。平日不需會友的時候,他也去戲樓品品茶,聽聽戲,悠哉快活。
“來了這麽多次,也沒見你耍過槍呢?”透過窗子,柴米兒望著立在院中的銀槍,問道。
“小師父放心,既是副帥,功夫絕不能落下,我一般每隔兩三日才耍一次,通常都是辰時,那時剛剛起床,一切都在興頭上,最是舞槍的好時節。”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小子荒廢了功夫呢,一個鴉兒軍的副帥,想必功夫一定不差,為師說的對吧?”柴米兒已經習慣了小師父這個身份,讓她漸漸覺得有了安全感,甚至如果將來自己遇到什麽危難之時,這個小徒弟應該也能幫自己解圍吧。
“小師父這可是看低學生了,在戰場上,功夫只是不差哪裡行?那必須要有萬夫不擋之勇,方能每戰平安歸來呀。”
“我又沒上過戰場,你給我說說怎麽個萬夫不擋之勇?”
“這個...要怎麽說呢?如果我告訴你,無論大小戰事,我殺敵人數都不少於晉王,算不算勇猛?”
“晉王之勇我自然聽說過,他每戰必身先士卒,即使隻百余人,也敢往前衝,倒是勇戰派的代表。可是...這也不夠直觀嘛...”
“也是,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功夫又不是用來說的,小師父隨我來便是!”
李三拉著柴米兒的手,來到院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李三處處尊師重道,從不借機輕薄於她,所以她們早已忘了男女之間的戒備之心,任誰看見,兩個男子拉手,倒也沒什麽不妥。
“這是你的槍?”柴米兒駐足觀看。
“小師父要不要拿起來試試?”李三眉眼上挑。
“這個...是純銀的打造的麽,怎麽這麽亮?要多重啊?我聽說有些兵器,都要上百斤呢,也不知真假。”
柴米兒撫摸著通體銀白的槍杆,從下往上,看到槍頭映著金光,有些睜不開眼。
雙手攥緊,用力一提。
“哎呀!怎麽這麽沉!”整個人都站不穩了,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小師父莫要驚慌,學生在此。”
李三從後面用胸膛挺住柴米兒,同時雙臂環繞,托住銀槍。
“這少說也要二三十斤吧!”柴米兒驚歎。
對於一個剛剛十四歲,平日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來說,這個分量顯然不算輕了。
“小師父猜的不錯,二十八斤!”
“這跟古代那些什麽方天畫戟,青龍偃月刀比起來,倒是輕了不少呢!”
柴米兒說著,仰起頭,看到身後的李三如此的近,氣籲耳根,掃過脖頸,忽地面露嬌羞,趕緊將目光移走。
“那些不過是演義戲曲裡面誇張罷了,小師父不用信,哪有人能提著百余斤的兵器,還能在戰場上英勇殺敵?要我說,一箭便可將他們置之死地。”
“嗯。”柴米兒不肯定,也不否定,如果有機會穿越到那些時代,便可一探究竟了吧。
“小師父且退到一邊,讓我退了這外衣,看學生為你舞槍!”
李三很快除去華麗的外衣,裡面是雪白而又合體的內衣,比較方便舞刀弄劍。
“好!”
柴米兒後退十幾步,坐到院中的石凳上,“開始吧。”
“如此,學生便獻醜了!”
李三立定,銀槍橫握,忽地雙腿成弓步,猛地刺向斜前上方,不做任何停頓,槍頭下滑指地,突突突,快速的刺了三槍,緊接著雙足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銀槍掄圓,居高臨下,重重砸落在地面之上,饒是巨石,恐怕也已經被拍的粉碎,更別說人頭或是肉身了。
李三只是一個起手,便柴米兒看的心驚肉跳。
緊接著,刺,挑,撥,扎,擋,纏,撲,拿...李三樣樣精通,顯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小師父,學生舞的如何?”
柴米兒已經忘了鼓掌,忘了喝彩,更忘了回答他。
在她的眼裡,李三身上雪白的內衣,好像漸漸有了血色,每一槍下去,好像都刺中了一個敵人,鮮血飛濺,根本沒時間閃躲,初時,還只是斑斑血點,慢慢的,已經連成血條,最後舊的乾涸了,退了色,又有新的血跡蓋上,周而複始,已經數不清他殺了多少人了。
“小師父,馬上就是最後一槍了,你可要看仔細呀!”
李三灌全身之力於一槍之中,連續騰空,旋轉三圈,一次高過一次,由遠及近,直直的朝柴米兒奔來。
他見柴米兒也不作聲,便想嚇她一下,同時也耍耍威風。
於是最後一圈,騰空而起,將手中銀槍奮力擲出,宛如破空的遊龍,蒼勁有力,電光火石。
這槍剛好扎在了柴米兒雙腳之間的土地上,槍頭完全沒入,槍杆嗡嗡震顫,直到李三走近,仍沒有停下來。
“小師父!我這一槍,如何?”
“不好!若要殺敵,怎可手下留情, 即使是為師坐在這裡,你也應看準目標,怎麽能偏了呢...”
“這...只是耍耍,又沒來真的,小師父怎麽竟責怪起學生來!我總不能真的把槍刺進你的胸膛吧...”李三見柴米兒面不改色心不跳,已是大吃一驚,聽她之言,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哪知道,柴米兒早已將此地當成戰場,自然盼他奮勇殺敵,全身而退,見他最後一槍刺偏,對面的敵人見此良機,怎可錯過,才有了這般反應。
不過,她這時也已經回過神來。
“我...剛才說什麽了麽?”
“小師父教訓的是!學生下次,還是找個稻草人練槍吧,可不敢在小師父面前逞威風了。”
“嗯,你知道就好!看你出了這麽多汗,走,喝水去!”
“小師父,這茶是晉王賞賜的,太行紅梅!據說是王鎔遣使者送來的,你試試。”
“嗯,栗香濃鬱,滋味濃醇,鮮爽回甘,好茶啊!”
“沒想到小師父還是品茗的高手呀!”
“最近幾年熬夜,爸媽也沒少給我買茶,咖啡,各種各樣的,自然比你見識的多了。”柴米兒心道,又想起了現世的親人,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學生,還有一事,想請教小師父...”李三放下茶杯。
“你說吧。”
“王鎔遣使,說他母親病逝...希望晉王能夠派人去憑吊。”
“晉王意下如何?”
“仍在猶豫。”
柴米兒知道,這一場憑吊,梁晉之間決戰的大幕,就要被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