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兵諸部步騎入到場中站定,持矛戟林立,鴉雀無聲。
都試是武事,陳紀、劉備均披甲帶劍。
因為劉備主導都試,所以劉備和陳紀一同登台,前後都有隨從,但劉備對這種前呼後擁,十分不喜歡的,打擾他與其他人親近的機會了,但好像也沒辦法,這種時刻,就是這樣的。
只見兩人身邊的侍從,衣甲挾弓弩,策馬馳行到台下肅立。
陳紀和兩人都是披掛重甲,佩戴寶劍,轉過身,筆直地面對台下站定,放眼環顧諸部郡卒。此時正值上午,陽光明亮,場上諸部、曲的軍吏仰望台上,而陳紀的盔甲看起來似乎不太合身,但也沒辦法,他是國相,他必須登台。
至於劉備本人就是奇貌,如今再加上這合身的甲胄,且劉備是個喜怒不顯於色的人,所以看起來就更加顯得十分威重自若。
劉備拱手作禮:“請相君主持都試。”
陳紀笑:“中尉掌武職,請中尉主持。”
劉備三辭三讓,這才接受任命,“唯!”
其實往來推辭只是兩人的表演而已,不表演一番,如管統一般的人又要跑上來說話了,畢竟自光武內省郡國之後,郡國兵權基本都在郡守國相手中,只有到了戰時,才會臨時設置一個郡中尉,然後臨時授予其兵權。
而平原國的中尉是黃巾亂事後臨時設立的,只不過一直沒有撤銷罷了!
劉備隨後命令道:“開始都試!”
劉備話語完畢,旗幟揮動之下,金鼓響起!
然後郡兵們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一下子就亂了。
郡兵們已經不知道什麽是東,什麽是西,什麽是南,什麽是北了!
總之,全亂了!
而原本應該是起到糾正作用的各級軍吏,壓根沒有任何動作,還有說有笑的,似乎因為之前劉備拿婦人和他們對比,他們很不高興,所以今日純屬故意要給劉備難堪了,當然劉氏和杜氏兩家賓客出身的軍吏,則在不停維持著隊伍,劉氏本身就和劉備關系很好,自然不可能搞事,而杜氏因為和劉氏聯姻,所以也不可能,那麽只有其他家了。
高台之上,陳紀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而劉備似乎早就預料了這一情況發生,於是喝道:“文篤!”
陳式應聲答道:“末將在!”
“將曲軍侯拿下!”
“唯!”
說著,陳式就帶著十數個中軍親衛,徑入郡兵陣中,在郡兵的眾目睽睽下,將五名曲軍侯全部拿下,這些曲軍侯還想著反抗,但在中軍親衛面前都變成了弱雞,只能乖乖就范,不過其中一個曲軍侯,往日裡對郡卒很不錯,於是該曲郡卒頓起騷亂。
但該曲軍侯卻讓他們鎮定下來:“統率和管理隊伍是我的職責,而我卻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這是我的過錯,理應接受軍法,你們不能責怪中尉,中尉在執行軍法,而我觸犯了軍法!”劉備聽後大感興趣,於是讓朱固下去看看那名軍侯。
隨後,陳式把五名曲軍侯帶到了台下,回命:“報,已將曲軍侯帶到!”
這時候,朱固已經受劉備之命,下到台下。
朱固看了一眼那名曲軍侯,只見其身長八尺,虎背狼腰,不由得心道:是個猛士,若是死了,當真可惜了,於是詢問道:“爾何名?”
那名曲軍侯說:“某姓陽,名群,字士則!”
朱固點了點頭,隨後就去回報劉備,這時候陳式知道主公惜才了,但自家主公不會因為私情,而因私廢公的。
朱固在劉備耳語幾句,劉備笑了笑。
這時候,陳紀突然出言道:“玄德,此軍吏是劉家賓客!”
“嗯,不過還是要處置的,不能因為他是子平兄的賓客,我就要放他一馬。不然別人就該說我因私情而亂法了,國朝《軍法》有言:立威以威眾,誅惡以禁邪,如果違法了軍法,而卻不按照軍法處置,要軍法何用?軍法無用,就不能明賞罰,不明賞罰,何以治軍?不過嘛,我剛剛看了一下,此人似乎一直在維持秩序,只是那些郡卒早已混亂,無法維持,這不算乾行隊列,改為杖刑吧!”
陳紀拊掌讚道:“大善!”
而朱固一聽,立刻喜道:“唯!”
之後,朱固再度跑到台下,大聲喝道:“中尉有令:曲軍侯未行循部,蔑視軍法,且乾行隊列, 亂屯兵!依循軍法,斬!不過第2曲和第5曲盡職盡責,勉力維持,可免死,改為杖刑!”
陽群一聽,看向台上的神情變了,他沒有想到,中尉真的會放過他!
其他曲軍侯一下子腿腳酥軟,隨後俯首在地,不停說道:“請中尉饒過我等怠慢之罪,我等不敢了!”
而陳式依舊喝道:“軍正執行軍法!”
而旁邊早已等候多時的軍正,立刻帶著劊子手,將三名曲軍侯按在地上,隨著劊子手手起刀落,三名曲軍侯的頭顱掉落在地,脖腔裡的血向空中噴湧而出。
隨後,陳式將其中一顆頭顱提起,大聲喝道:“亂軍法者,已被刑誅!”三顆鮮血淋漓的人頭,被高高提起,現場所有郡卒都震驚的,不敢再亂了!
一時間,現場隊列,整齊而肅然,與剛剛的隊列仿佛形同隔世之感。
陳紀看了一眼校場,隨後讚道:“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孫武子練兵啊,玄德真乃大才!”
劉備說:“不敢當!在備看來,這些郡兵並不都是不可調教的,只要有軍法約束,足夠善待,加之賞罰分明,恩威並施之下,他們自然而然就會聽從命令的。”
陳紀笑道:“玄德治兵,與吳子倒是頗為類似,昔日吳子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夫人有恥,在大足以戰,在小足以守矣。”
劉備擺了擺手:“備可不敢與吳子相比,只是覺得士卒也是人,是人都有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你足夠善待他們,他們也會相信你,為你效力!”
陳紀拊掌稱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