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山、襄王、劉文心、白谷四人,送走眾將領,步入議事堂。
劉文心說:“大帥,殿下,以目前的境況看,程之煥大人能湊來的錢糧,滿打滿算,除了能供給好這三萬兵馬外,也就能安撫好一兩個縣的投誠百姓。等攻下了石首,再接著攻打其他州縣,安撫投誠百姓,在下可就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襄王說:“薑將軍,軍師,錢糧既然這般難以征集,國家財政又入不敷出,那派兵蹂踐禾稼之事,是不是可以從長計議一下?畢竟今年無收,等到明年秋收,跨度可是一年,怎不能百姓向國家投誠了,還要忍饑挨餓。”
劉文心微笑道:“殿下有此善心,我等欽佩之至。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算是忍一時之痛、免百日之憂。”
襄王微微一笑,就等著聽劉文心說出個所以然來。
劉文心哪能看不懂襄王那小眼神,接著說道:“前日寇阻大湖,春夏耕耘,秋冬水落,則收糧於湖寨,載老小於泊中,而盡驅其眾四出為暴。朝廷反謂夏多水潦,屢以冬用師,故寇得並力而我不得志。
今時湖湘沅江大旱,湖水將涸如深冬,賊益懼。乘其怠,盛夏討之,彼眾既散,一旦合之,疲於奔命,又不得守其田畝,禾稼蹂踐,則有秋冬絕食之憂,黨與攜離,方可招來。”
薑山附和道:“軍師言之及裡。派兵蹂踐禾稼,逆賊有秋冬絕食之憂,軍民勢必離心,利於朝廷招安大計,從長遠來看,於國有利無弊。殿下若是覺得可行,此事就不從長計議了。”
襄王笑道:“既然於國有利無弊,本王自是全力支持來。”
薑山朝襄王拱手一禮:“謝殿下!”
襄王拱手還禮:“將軍客氣了。”
薑山說:“軍師,白縣令,要不你倆各起草一封奏表,上呈給陛下禦覽。”
劉文心不解,問道:“大帥,為何是兩封奏表?”
薑山說道:“一封是我上呈給陛下的,一封是襄王殿下上呈給陛下的。”
劉文心問:“不知大帥想在奏表裡邊說些什麽?”
薑山說道:“為臣之道,貴乎忠誠。將這裡的一切如實奏報,伏望陛下聖裁就行。”
劉文心說:“那請大帥詳細說來。”
薑山說道:“一是盛夏對荊湖用兵,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朝廷持支持態度,我們照做無誤,朝廷有反對之聲,隻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襄王說道:“這點我同意。”
薑山接著說道:“二是對亂匪全力招撫,請求陛下恩準。只要亂匪願意投誠,不管匪首與兵士,以前罪業一律赦免,投誠的匪首可優異轉官。若黃言成、楊一波等賊首率眾歸降,可委任荊湖南北知州差遣事。其他投誠的兵士,願參軍入伍,一律準許參軍入伍,登記在冊,願歸農人,即於鼎、澧州撥賜田土,支破口食,借貸種子養贍,免三五年稅役。”
襄王說道:“就怕朝中有人恨透了亂匪,不願意陛下這麽善待匪首。”
劉文心說道:“殿下所慮極是。不過陛下乃聖天子,英明神武,只要是於國於民有利無害的大事,就該朝綱獨斷,容不得他人一旁汙言穢語,誤君害國。”
薑山接著說:“三是望朝廷撥付錢糧。荊湖四圍之地,由於天災人禍,田畝荊榛,賦入稀少,倉庫空匱,官兵錢糧不以時給。郡縣與村落,極目灰燼,不說十室九空,所至破殘。民生疾苦,嗷嗷之聲,比比皆是,不絕如絲。究其原因,不過官兵盜賊,劫掠一同。城市鄉村,搜索殆遍。盜賊既退,瘡痍未蘇,官吏不務安集,而更加刻剝。兵將所過縱暴,而唯事誅求。望陛下體諒民生疾苦,蠲煩去苛,恩澤荊湖。”
劉文心問:“大帥,光複公安縣境,將士們奮勇殺敵,可謂忠勇可嘉,要不要......?”
薑山說道:“軍師,我等聚集於此,是為肅清荊湖匪患,區區光複公安縣境,不過是為了日後招降亂匪積攢點軍威,提到即可,切不可有邀功之嫌。”
白谷問:“大帥,那這兩份奏表,內容一樣,還是有所差別?”
薑山說:“我身為剿匪主帥,重在用兵平亂,奏表裡,當著重言明用兵方略與招安之策。襄王殿下身為欽使,代陛下視察民生民情而來,奏表裡,當著重言明荊湖境內與荊湖四圍州縣的民生民情,望朝廷能撥付錢糧下來,安撫投誠百姓。”
劉文心說道:“白谷兄弟,你起草襄王殿下的奏表,我起草大帥的奏表,你看如何?”
白谷回道:“全憑劉兄之意。”
薑山說道:“殿下,你這封奏表,送往東宮,由太子殿下呈交陛下禦覽,我這封奏表,就送往譽王府,由譽王殿下呈交陛下禦覽。不知你意下如何?”
襄王笑答道:“太子殿下是儲君,又是我大哥,我這封奏表送往東宮,自是應該的。不知將軍這封奏表送往譽王府,由我九弟呈交給陛下禦覽,出於何意?”
常言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薑山能得到皇帝器重,出任荊湖剿匪製置使,可謂天恩浩蕩,今生都難以報答其恩情一二。可話又說回來,若沒有譽王殿下充當伯樂,讓皇帝知曉了薑山心中的剿匪方略與一身武藝,皇帝怕是連薑山是誰都不知道,哪敢給薑山機會為國建功。
薑山說:“不瞞殿下,微臣未遇見譽王殿下之前,一介白衣,於國身無寸功。要不是譽王殿下給臣機會,幫他爭奪荊湖剿匪招撫使之位,臣的賤名哪能入陛下之耳,哪有機會前來荊湖剿匪。
譽王殿下出征荊湖,為國除賊,受心懷叵測之人彈劾,功未成,便回京了,而微臣卻成了剿匪製置使。此事每每想來,除了感念陛下的皇恩浩蕩,便是覺得愧對了譽王殿下。如若能一舉戡平叛亂,已報答陛下的賞識之恩,還能讓譽王殿下知道,微臣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微臣便感激涕零,晚上睡覺也能睡的舒心些。”
襄王笑道:“薑將軍,你不僅能打,還能說,本王甚是欽佩。”
薑山笑道:“殿下,能說歸能說,但也是真情流露,絕無絲毫作假。”
“知道,知道。將軍對荊湖亂民都能懷著一顆善心,豈會對有恩之人不懷有一顆善心?”襄王呵呵一笑,轉頭向劉文心、白谷說道,“軍師,白縣令,你倆說是不是?”
劉文心、白谷笑答道:“就是,就是。殿下定將一言成讖。”
薑山手一拱:“多謝三位有識人之明。多謝,多謝!”
襄王、劉文心、白谷三人拱手道:“不謝,不謝。”
陳新走進堂來,說道:“大哥,刺史程大人押運糧草來了。”
薑山起身說道:“你這小子,越來越不懂禮數了。程大人為國操勞辛苦,又不是外人,直接請他到這裡來不就是了,哪還用得著先來通報一聲。”
陳新說道:“我請他直接過來,可他不肯。”
劉文心問道:“為何?”
陳新回道:“程大人說,未經過你們同意,便帶來了五個人,心裡有些過去不去。”
薑山問道:“什麽人,用得他這般較真?”
陳新說道:“虞美人,慧錦娘子,湘琴姑娘,還有顏姑娘主仆。”
襄王笑道:“這個老程,什麽時候,還帶這麽多家眷來,真是該罰。”
薑山笑道:“殿下,他自己罰了站,我們隻好罰他酒了,免得他以後不長記性。”
襄王道:“該罰,該罰,先讓他自罰三杯。”
薑山說道:“殿下,請!”
襄王道:“將軍請!”同著薑山、劉文心、白谷、陳新走出議事堂,走向縣衙大門。
程之煥見薑山、襄王等人出來,上前行禮道:“下官程之煥,見過大帥,見過殿下。”
薑山說道:“程大人, uukanshu 你可知錯了?”
顏如心、秀兒挽著虞美人、徐慧錦、湘琴走近前來,顏如心說道:“是我讓程大人帶我們來的,有錯錯在我,不關程大人的事。”
薑山說道:“行,錯在你,罰你爹兩千兩銀子。”
秀兒說道:“我家小姐就怕你這麽說,兩千兩銀子換成了糧食,全都運來了。”
白谷朝顏如心拱手說道:“顏姑娘,你真是有心,我代投誠百姓感謝你。”
顏如心說道:“哪用得著你來道謝。”轉臉朝湘琴說道:“琴姐姐,你說是不?”
湘琴微微一笑,默而不語。
薑山還能說什麽,朝陳新說道:“陳新,帶她們五人先去休息,我們跟程大人有事要談。”
陳新手往縣衙大門一伸,說道:“五位,請。”
五個美人邁開蓮步,跟在陳新身後,入得縣衙大門,很快消失於薑山、襄王等人視野裡。
薑山問程之煥:“程大人,後邊還有錢糧沒運過來嗎?”
程之煥回道:“回稟大帥,能籌集到的,這一次全運來了。要不是不夠用,下官這就趕回去想辦法,一定滿足好大軍的需要。”
薑山說道:“來一趟不容易,等吃完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趕回去也不遲。”
程之煥道:“謝大帥體諒。”
白谷說道:“大帥,殿下,交接事務有我跟軍師,你們陪程大人進府喝杯茶先。”
薑山笑道:“殿下,程大人,請!”
程之煥道:“大帥請,殿下請。”跟在薑山、襄王身後,朝縣衙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