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秦州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一片紅霞灑滿天空。
最近提舉司衙門的門口,開了一家烤魚店。不用問,是趙伯辰提議開投的,為的是增加提舉司的收入。
進衙門匆匆處理了些事情,趙伯辰道:“我們今天晚上吃烤魚去吧。現在天氣炎熱,吃條烤魚,去一去暑氣。”
嚴進不好意思地道:“讓提舉破費了。”
趙伯辰道:“分什麽你我?有錢了,我們大家一起用就是!”
說完,拉著嚴義,再叫上梁漢周,三個人一起來到了烤魚攤。
在桌子旁邊坐下,梁漢周道:“店家,烤一條鯉魚!另外,再烤十五貫羊肉串,六個大腰子,再來大火炒的黃鱔一盤。拿幾個時興的涼菜來,我們下酒!”
小廝急忙答應,過來上了罐罐茶。道:“客人們慢用。”
喝了兩口茶,主事過來,向趙伯辰請安。
趙伯辰道:“陶主事,近幾天生意怎麽樣啊?”
陶主事連連點頭:“好,好,提舉的這個主意太好了。最近天熱,不到等天黑,人就坐滿了。托提舉的福,最近秦州固若金湯,人們的心情慢慢就放開了。”
趙伯辰道:“只要生意好,其他就不重要了。提舉司衙門大,處處都要錢,主事多費心了。”
陶主事連連稱是,問候幾句退了下去。
趙伯辰道:“這家烤魚攤,是提舉司衙門開的,陶主事在這裡管著。沒有辦法啊,提舉司衙門這麽多人,錢從哪裡來?本來,提舉司這種衙門是由朝廷養著的。可現在朝廷多事,州裡的錢糧不濟,提舉司只能夠自己搞錢了。”
嚴義道:“提舉還要管錢的事,著實是不容易。”
趙伯辰苦笑道:“我原以為當提舉,只要管打仗就好了。可真管起來,才發現事情多多,打仗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正說著話,烤的羊肉串和羊腰子上來,伴著幾樣涼菜,上了酒來。
梁漢周給幾人倒酒。
趙伯辰舉起杯道:“嚴義第一天來提舉司,我們舉杯為他慶賀!”
三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伯辰道:“嚴義到提舉司之後,盡快把團結、訓練諸事理出一個頭緒來。大亂之後,提舉司的條例盡皆丟失,我們做事很不容易啊。”
嚴義稱是。
在幾個人的身後,是四個漢子。說話西北口間很重,不仔細聽就聽不清楚。就在身邊,很是咶噪。
一個漢子嘟嘟囔囔,好像是在說福伯。翻來覆去不停地說,讓人心煩。
嚴義仔細地聽了一會,小聲道:“這幾個人是黨項來的,不知因何在這裡。”
趙伯辰一怔:“黨項來的?你如何聽得出來?”
嚴義道:“聽他們的口音,是西北一帶常見的口音。鎮戎軍一帶也相差不多,本沒有什麽稀奇。但是,一個蠻子反覆說沒有家鄉的炒糊餑,讓他很不舒服。炒糊餑是黨項西平府和興慶府一帶的吃食,其他的地方沒有。由此知之,這幾個人是黨項人無疑。”
趙伯辰道:“嚴乾辦原來還懂黨項口音。”
嚴義道:“因為是禁軍教練,特意學了一段時間。”
趙伯辰點頭道:“原來如此——不對,兩國正在交戰,怎麽有黨項人在這裡?”
梁漢周道:“要知道他們來幹什麽,那還不簡單,抓起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趙伯辰問道:“還可以這樣嗎?”
梁漢周道:“官人是提舉,是官哪!看幾個人不順眼,抓起來問一問不是常事?”
趙伯辰點點頭:“說的也是。是我糊塗了。”
因為受前世的思想影響,趙伯辰認為做什麽事都要有緣由,不能隨便抓人。卻忘了,在宋朝講究那些幹什麽?作為一個官員,想怎麽行事就怎麽行事,犯了法也沒事。
趙伯辰道:“看著他們,不要跑了就行。我們且吃飯喝酒,酒足飯飽之後,再拿他們。”
梁漢周終是不放心,偷偷起來,到衙門裡叫了幾個人,看住黨項四人。
一會烤魚和炒的黃鱔上來,幾個人推杯換盞,吃的盡興。
趙伯辰長身而起,對來的幾個軍士道:“這幾個細作,竟敢來衙門口吃東西。拿下了!”
幾個軍士快步向前,把幾個黨項人按住。
趙伯辰對眾人道:“這幾個是黨項細作,我們拿回去問話,與其他人無關!大家在這裡吃飯,一定要吃好喝好!這家的烤魚特別香甜,一定要點條吃。”
有幾個特別膽大的食客,認出來是趙伯辰,熱情的打招呼。趙伯辰一一回應, 很是熱情。
幾個黨項人看趙伯辰很好說話,大叫道:“我們是北地來的客人,憑什麽說我們是細作?”
趙伯辰看著幾人,道:“我要炒糊餑,我要吃炒糊餑!呸,糊餑是西平府特產,你們不是細作,誰是細作?把他們拿回去,細細拷問!”
幾個黨項人一個勁喊冤,被推進了提舉司。
此時酒勁上來,趙伯辰和嚴義、梁漢周三人,一起進了關押黨項細作的房間。
看著幾人,趙伯辰喝問:“說,你們是黨項哪裡人?來秦州做什麽?”
其實幾個外鄉人,來秦州可能是做生意的,可能是尋親的。但趙伯辰酒勁上頭,認定了這幾個人是細作,開口就是大聲責問。這個年頭做生意的人少,尋親的更少,怎麽自己恰好遇到了?
一個黨項頭領樣子的人道:“稟官人,小的名叫焦文貴,來秦州委實是做生意的,並無其他。”
趙伯辰冷笑一聲:“做什麽意?本錢是多少?準備賺多少利息?”
焦文貴道:“小的是買米。聽說秦州的米五十文一鬥,買回去可以賣一貫。”
趙伯辰道:“現在秦州到北地根本不通行,買米怎麽運回去?不打你們,是不招了!”
說完,命軍士給幾人上夾棍。
剛把刑具拿出來,另一個絡腮胡子殺豬一般的喊道:“招了,我們招了!我們是受把裡公亮統軍所派,到秦州來確實是找鐵廠主事的。”
他一說完,趙伯辰也不由怔在那裡。想著這幾個人是細作,心裡還是有疑慮的,沒想他們真是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