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田興衝衝地進來,見到趙伯辰,恭敬行禮。
趙伯辰用毛巾擦了擦臉,問道:“你急衝衝地進來,有什麽事情稟報?”
杜有田道:“提舉,外面來了好多人,說是要投募弓箭手!”
趙伯辰聽了,不由一怔。問道:“怎麽突然之間,有這麽多人投募?”
杜有田道:“僅成紀縣有三十九堡,隴城縣有七堡,清水縣有二十九堡,一共七十五堡。這是離的近的縣,至於離得更遠的城,那就更多了。凡是城堡,必有土軍。外面才有幾十人,差得遠呢!”
趙伯辰愣了一下,問道:“土軍有這麽多人,實力強大,知州為什麽會輕易讓我提舉弓箭手呢?”
杜有田笑道:“是提舉憑武力打出來的,才有這麽多人應募。前天提舉屠了曹家莊,知州不但沒有怪罪,還讚賞有加。提舉,你認為屠曹家莊,別人看不到嗎?提舉做的每一件事,別人都在看著呢!”
趙伯辰點了點頭。
現在終於明白,知州為什麽要任命自己提舉弓箭手了。如果自己能夠做下去,足以讓土兵信服,則收獲一支強大的軍隊。手裡有了軍隊,權力就有了保障。如果自己做不下去,知州又有什麽損失呢?反正在秦州沒權沒錢,什麽沒有就不會失去什麽。
自己什麽都不懂,就靠著一股莽勁,敢打敢衝,敢拚敢殺。沒想到這一股莽勁,恰好用對了地方,正是知州需要的。知州正需要自己拚殺,在沒有路的情況下,硬生生衝出來一條路。
得到金手指的時候,除了說給自己天下第一的武力,還說到了秦州,事事順遂。現在終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事事順遂了。自己這一身武力,正是知州需要的。合了知州的所需,知州還能不讓自己事事順遂嗎?
自到了秦州,每天一睜睛,都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自己,沒有時間好好想想自己應該幹什麽。這樣是不行的。該抽個時間,好好捊一捊,自己需要幹什麽,而自己應該又要幹什麽。
大的方向,應該初期避開金國,主要目標是西夏。等到有了西夏在手,就有了與金國作戰的本錢。但是西夏的國土很大,怎麽下手,應該仔細思考一番。
出了門,就見五六十個漢子站在外面,互相之間說著閑話。
趙伯辰道:“諸位靜一靜,且聽我說幾句話。”
一個漢子道:“看你這麽年輕,莫非就是新任的提舉?”
趙伯辰道:“正是在下。得到這麽多人信任,也是出乎我意料的事。”
漢子道:“我們是附近三陽和伏歸兩堡的土兵,聽聞知州新任命了弓箭手提舉,特來投奔。”
趙伯辰道:“不知兄弟姓甚名誰?”
漢子拱手道:“在下梁漢周,原是土兵軍使。”
土兵有自己的一套指揮體系,一等為押官、承局,二等為將虞候、十將,三等為副兵馬使、軍使,四等為副指揮使,五等為都虞候,六等為都指使。以上的六等,為準軍職,擔任者都在堡裡種田。再往上的兩等,為三班差使和三州借職,就是武階了。
漢子雖然名為軍使,但與軍職的軍使不同,管的是土兵,地位自然低下。
趙伯辰道:“原來是梁軍使。不知你們能否在秦州待一晚?先前登記你們的印簿只有十幾張,版又找不了到了,隻好另製。我們努力一下,盡快在一天印出來。”
梁漢周道:“提舉司多麽大的衙門,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趙伯辰道:“這幾年提舉司荒廢,很多東西找不見了,一切要從新開始。莫怪,莫怪!”
梁漢周四處看了一下,道:“煩請提舉在司裡找幾間房子,就住在司裡吧。若是住客棧,很多人嫌破費。”
趙伯辰怔了一下,說道:“就住客棧裡吧,也花不了幾個錢。”
梁漢周搖搖頭:“都是鄉下漢子,賺一個錢也不容易,能省則省了。”
趙伯辰叫了田到過來,急忙收拾幾間房子。心裡面卻不是滋味,這些農民太能省了。能省下來一文錢,對他們來說也很重要,能買好多東西呢。
突然想起來,問道:“這幾年你們不是土兵了,應該是要交糧和稅的,交到哪裡?”
梁漢周道:“都是楊孔目派人下來收。我們問了,交的並不比尋常百姓少。唉,與以前做土兵相比,難過多了。”
趙伯辰皺起眉頭道:“州裡並沒有多收到錢,依然艱難。成紀縣就有三十九個堡,如果收糧和稅,應該是很大一筆糧食和稅錢。這錢去了哪裡?”
梁漢周道:“這只有楊孔目才說得明白。其他的人,哪裡知曉?”
趙伯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了。”
這樣一大筆錢,肯定都被楊孔目吞了。楊孔目吞這樣一大筆錢,用來幹什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真把提舉司重新辦起來的話,楊孔目肯定非常不爽。
從最開始,自己與楊堅庭有矛盾,就與楊孔目有衝突。以後做的每件事,無一不是針對楊孔目。如果不是自己武力深不可測,楊孔目有疑慮,恐怕早已經對付自己了。
話說回來,楊孔目對秦州的事情參與極深,自己做什麽不與楊孔目衝突呢?
看著梁漢周,趙伯辰有些愧疚。司裡面沒有錢,自己想大方也不行。
是應該想個辦法賺錢了,這樣下去怎麽行?當然手裡有了兵,什麽都可以賒著,可趙伯辰終究是面子太薄。
心裡面想著這個事,向司裡走去。
這是司裡的房子,門面朝外,成了沿街的商鋪。以前都是楊孔目派人收租,趙伯辰吩咐,以後改成提舉司收。自己的房子,憑什麽由別人收租?
前面是一家澡堂,到了夏天改成茶鋪,門面後面堆著一大堆煤炭。
趙伯辰看見,道:“現在提舉司重新開張了,旁邊開個澡堂成什麽體統?堆著大堆煤炭,更加不像話!”
說完,猛地扭過頭來,重新看著煤炭。
“這是燭煤啊,最容易乾餾的煤炭之一了。”
趙伯辰看著煤炭,心裡面震驚不已。
這個年代,工業不發達,只要自己開動腦筋,處處都是賺錢的路子。乾餾燭煤,不就是發財的路子?
前世,趙伯辰的附近有一家煤化工廠,打交道較多,對於各種煤的用途,基本略知一二。燭煤在後世不常用,但世界煤化工初起時,可是用來製燈油的主要煤種。
燈油,不正是這個世界最需要的東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