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問問他為什麽背叛我們家”郭露露哭了出來:“我們郭家有哪裡對不起他?”
鄭玉安怒道:“我說什麽來著?故人最靠不住!肯定是你們把人家當奴隸使喚。”
眼看二人又要針鋒相對,曹纓抓緊打圓場:“行了行了,露露說的是氣話,你不要當真。”
鄭玉安皺著眉頭拎起一個饅頭塞進嘴裡:“現在拖油瓶也醒了,我們什麽時候去救人?”
郭露露擦幹了臉上的淚水:“救人?救誰啊,這裡這麽危險,我們還不趕快回洛陽。”
鄭玉安拿起一個饅頭就砸了過去:“你有沒有良心啊,都怪你吃了那麽多蒙汗藥,睡得和死豬一樣,楊福和小倩為了救你落在他們手上,隨時可能沒命,你說救誰?”
郭露露回懟說:“我們回去送死嘛!我們可以回去找人為他們報仇,反正他們也不是...”
“也不是什麽?不是世家子弟,命賤是不是?郭露露,你活該被人背叛”鄭玉安氣得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報仇?人死了報仇還有個屁用,告訴你,人活著才有意義!”
郭露露把臉湊上去:“你打,有種你就打,你也就會打女人了,有種你就去救人,我看你舍不舍得把命搭上!”
兩人越吵越厲害,曹纓適時的出來阻止他們:“鄭玉安,露露說得有道理,我現在隻恢復了五成功力,且丟失了倚天劍,對付不了他們那麽多江湖高手。石灰這種東西,用一次可能就不好再用了...”
鄭玉安說了三個好字,背上弓箭和行囊,出門說道:“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似的...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救人!”
郭露露在嘴上依然不認輸:“我們本來就是娘們!”
鄭玉安罵道:“一個洛陽才女,一個魏國將軍,背著這麽大的名聲,不該爺們一點嗎?京城雙壁,徒有虛名!”
郭露露眼看鄭玉安離開,衝著他的背影喊:“你去送死吧!沒人會幫你!”
曹纓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只見郭露露將臉轉過來,帶著哭腔說道:“小纓,咱們要去幫忙是吧?我得救小倩...”
“剛剛不是還不救?”
“因為我害怕呀,咱們三個沒死回去雖然能交代,但我怕失去小倩”郭露露說道:“而且看鄭玉安那個樣子,我覺得自己若是輸給了他,可能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曹纓長歎一口氣:“我先把鄭老二叫回來,想要救人,得先定個計劃。”
自古王公性命貴,隨從奴仆隨時可以為主子犧牲性命。而且一個奴仆死了,會有無數個替補爭先恐後的補上這個空缺,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裡認定的命賤。
當夏侯晃發現自己隻抓到了楊福和小倩,心頓時涼了半截。像他們這樣的奴仆,一抓一大把,那三個身份尊貴的人根本不會在意。
但讓夏侯晃沒想到的是,當天深夜,曹纓與郭露露竟然來談判。
夏侯晃觀察了半天,確認郭露露沒有帶官兵和幫手,同時也認定曹纓的毒沒有完全解開,不會掀起什麽風浪,才同意親自見她們。
據說鄭玉安那個二世祖因為害怕,已經逃到鄴城去了。夏侯晃心存疑慮,他說:“談判得需要籌碼,現在你們的生死在我手上,曹將軍憑什麽和我談判?”
曹纓環視一周,倚天劍被夏侯晃隨身攜帶,不好強搶;楊福和小倩這兩個人質則不在一樓,下落不明。
認識到這種情況後,曹纓說:“因為我知道,夏侯將軍不想讓郭露露死。郭露露活著,你們才有資格和郭家談判。你說的,談判需要籌碼,郭露露活著才是籌碼,沒錯吧?”
夏侯晃看見曹纓不知從哪弄來了一把匕首,架在了郭露露的脖子上。
這一招夏侯晃可沒想到,他不信曹纓下得去手:“曹將軍,你與郭露露親如姐妹,拿她的性命威脅我?真當夏某人是白癡嗎?”
曹纓不慌不忙:“夏侯晃,你也是軍旅中人,應當知道。上過戰場的將士,什麽都做得出來,更何況我這種身經百戰的將軍?”
這句話倒是沒說錯,見識過人間最殘酷,確實會變得不一樣。夏侯晃試探著問:“那將軍想怎麽談?”
曹纓說道:“我先猜一猜你們綁架郭露露的目的,是為了校事府?”
校事府,乃洛陽城最有權勢的部門之一,專門負責調查官員劣跡,校正京城官場秩序。郭露露之所以有神探才女之名,與郭府掌握校事府大權不無關系。
而且自從郭皇后掌握了校事府後,不少太子一派的官員被調查停職,損失極大。
曹纓猜測,太子想借郭露露的性命,向郭皇后討要校事府指揮權。
夏侯晃似乎被說中了心事,但他否認說:“郭露露不過是個女流之輩,憑什麽能換來校事府大權?曹將軍說笑了。”
曹纓解釋說:“抵得上,當然抵得上。問題不在郭露露,而是在當今聖上。郭皇后若舍了郭露露的性命而手握校事府大權不放,就證明她真的有不臣之心。”
“所以,你們若拿郭露露做要挾,皇后一定會放手校事府大權。否則到時候和她鬥的就不是太子,而是當今聖上了。”
夏侯晃心中感歎不虧是大魏將軍,思慮縝密,瞞不住她。他問:“曹纓將軍,你有什麽條件?不妨直說。”
“第一,校事府大權,我要一半”曹纓認真地說:“陛下也不會同意太子在京城手握重兵,否則等著他造反?”
夏侯晃點點頭,認為合理。曹纓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裡,這點條件不算獅子大開口。
“第二,無論哪種情況,你們都不能對郭露露撕票,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也合理,曹纓和郭露露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沒感情反而太假。
“第三,楊福和小倩還活著吧?我要帶走。”
這個,就不合理了。
在上位者眼中,楊福和小倩應該是兩條賤命,用郭露露換他們,怎麽看都是虧本買賣。
曹纓身為國之重臣,憑什麽特別在乎這兩個仆從呢?
夏侯晃敏銳地感覺,有貓膩。
夏侯晃問:“所以將軍打算將郭露露留下,帶著楊福和小倩離開嗎?”
曹纓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先把兩人放出來,我確認他們活著後,再決定是否要達成此協議。”
“曹纓大人,你覺得我像傻子嗎?”夏侯晃笑問:“我猜,鄭玉安也沒有回鄴城,他一定去救楊福了,因為那是唯一可供你們差遣的高手。不過你們放心,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他來上鉤。”
驛站的二樓,楊福此時不止被點了穴道,身上也被纏了許多道繩索。武功高強的章華帶頭看管,周圍還有不少江湖好手。
不說鄭玉安,哪怕現在中毒的曹纓闖進來,也不會討得什麽便宜。
小倩也在楊福的身邊,不過大家都認為沒有武功的丫鬟構不成威脅,只是簡單的綁了綁,沒有過多為難這位弱女子。
畢竟江湖好漢,做不出欺辱女人這種事,傳出去會被嗤笑。
談判桌上,曹纓見夏侯晃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夏侯晃,驛站已經夠窮的了,你應該省著點,少點幾根蠟燭。”
“蠟燭?”夏侯晃一時沒聽懂,什麽時候說了蠟燭的事兒?
為了談判,夏侯晃今夜盡量多點蠟燭,照明了整個一樓。誰知曹纓話音剛落,她便開始動了,目標竟然房間裡的蠟燭。
曹纓雖然只有五成功力,但自保有余,她不與人纏鬥,只是將蠟燭一根一根的熄滅,似乎要和大家一起沉沒在黑暗中。
夏侯晃恍然大悟,曹纓之所以晚上來,就是在等這一刻。硬拚他們是不怕的,但如果所有人都看不見,那形勢無疑對曹纓更有利,無論她想救人還是殺人,都方便得多。
這裡除了曹纓,就數夏侯晃的武功最高,但他也怕被曹纓在黑暗中偷襲,於是先搶了一根蠟燭保護起來。
驛站一片混亂。其實在場的許多江湖高手可以聽聲辨位,有沒有光源照亮影響不大。但如果對手是曹纓這種級別,那就另當別論了。
夏侯晃一邊僅僅抓住倚天劍,一邊保護僅存的光源。倚天劍乃天下利器,曹纓得到它等於如虎添翼,他們則更加危險。
而蠟燭微弱的光的作用,更多是為了消除恐懼。夏侯晃小心翼翼地將蠟燭護在胸前,生怕被曹纓熄滅。
就這樣,幾個呼吸之後,驛站一樓裡,只剩下夏侯晃手中那一根蠟燭還冒著火光。
奇怪的是,曹纓並沒有隱身,而是帶著郭露露站在不遠處,似乎只是刻意避開了窗戶。
曹纓笑說:“夏侯晃,你猜鄭玉安是不是已經到二樓去救人了呢?”
“鄭玉安,動手!”
夏侯晃的心裡咯噔一聲。他太蠢了,為什麽非要保護這根破蠟燭呢?
為什麽要成為一樓裡唯一的靶子呢?
“咻”
一根離弦之箭破空而至,準確地穿過蠟燭的火苗,射在了夏侯晃的身體上。這一箭之強悍,竟然生生將夏侯晃穿透。
在窗外射箭的,正是鄭玉安,他沒有去救楊福和小倩,而是偷偷潛伏在驛站的外面,準備好弓箭,等待著這一刻。
敵眾我寡,則擒賊先擒王。夏侯晃被一箭穿心,命喪當場。
驛站中其他高手遲遲反應過來,紛紛抽出武器準備搏命。而就在他們一愣神的功夫,曹纓已經在夏侯晃的身上奪回了倚天劍。只聽她高喊道:“賊首已經伏誅,你們還要繼續找死嗎?”
這一聲用內力所發出的獅子吼,頓時將其他人鎮住,不敢前進分毫。那可是大魏第一將軍,手裡拿著的可是天下第一利器倚天劍啊。
曹纓說道:“倚天劍在我手,你們今日殺不了我,倘若還負隅頑抗,他日我會傾魏國之力將所有人捉拿歸案,你們以後就在擔驚受怕的日子中過活吧!”
夏侯晃一死,這些江湖人沒了主心骨,他們沒一個想和朝廷作對,更何況是聞名天下的曹纓將軍。論武藝,論勢力,他們都遠遠不是對手。
所以,無一例外,在場的敵人都放下了兵器,俯首投降。
鄭玉安遲遲走了進來,郭露露見諸事已定,得意洋洋地向鄭玉安邀功:“怎樣,我定的計策不錯吧?”
鄭玉安冷哼一聲,不管郭露露,直接上到二樓關押楊福和小倩的房間。
章華早就聽到了動靜,此時已經領著眾人拿刀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鄭玉安怒道:“你們還沒聽明白嗎?再抵抗,自己和家人都要死,這天下都是姓曹的,查你們還不輕而易舉?”
其他人聽了鄭玉安的話,紛紛放下刀劍,舉手投降,楊福也趁機被解救出來。 唯有章華,依然挾持著最柔弱的小倩姑娘。
鄭玉安分析情況,意識到誰都沒有把握在不傷到小倩的前提下救人,於是開始進行勸說:“章華,你放下劍,一切都好商量。”
章華笑道:“他們能降,我卻不行。我欺辱過郭家小姐,可還有活路?”
鄭玉安說道:“不瞞你說,這種事情對他們這些世家大族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沒什麽過不去的坎。趁著大家都沒傷亡,一切好商量。”
章華問:“你個富二代,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真的在意這個仆從?”
鄭玉安回應說:“廢話,首先她是個人,其次又是對我好的人,怎能不在意?”
章華不信,冷笑說:“假仁假義,像你們這種家世出身,怎會在意一個婢女?”
小倩此時已經哭成了淚人:“公子,你快走吧,你和小姐平安,我死了也值了。”
鄭玉安見章華的情緒有些失控,擔心他真的下手,問:“你說,要怎麽樣才肯放人?”
章華知道鄭玉安武藝全無,沒有內功,在這麽近的條件下不可能拉弓射箭,於是開出條件:“好,鄭玉安,你若是敢和她交換,我就信你是真的想救這個婢女。你敢嗎?”
鄭玉安咬了咬牙:“好,我換她,你別激動。”
鄭玉安將全身的武器卸下來,一點一點往前挪步,徑直來到了章華跟前。
章華沒想到鄭玉安真的會來換,但同時他也沒有猶豫,揮劍便砍向鄭玉安。
章華壓根沒想給他們留活路,也沒想給自己留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