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說歹人的目的是郭家,葉少爺立刻慫了,就差沒跪下求我出獄”鄭玉安放下硬弓,說道:“不過我來得還算及時。”
小纓才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問道:“你就是鄭玉安?”
鄭玉安上下打量了小纓一下,初看覺得驚豔,後來想想不對,一個男人長這樣有點過分了。問楊福:“這位是?”
“少爺,這位是小纓公子”楊福輕聲回答說:“他似乎與郭小姐也是青梅竹馬。”
鄭玉安一聽這話,心想好家夥,郭露露在京城有多少青梅竹馬啊。一個大男人,還叫小纓,男不男女不女,難道郭露露好這一口兒?
他見對方佩劍,知道小纓會武藝,故意高聲說道:“青梅竹馬靠不住,還不是靠我定軍山的一箭。”
小纓沒有和他鬥嘴,而是先確認郭露露無事,又上前確認鴛鴦有沒有死,觀摩良久說道:“你剛剛在院外射箭,約麽二十步左右的距離,箭羽穿胸而過,而且你擔心傷到露露,還特意收了力。鄭家老二,我聽說你武功全廢,怎麽還有這麽高的箭術?”
鄭玉安心裡仿佛被刺痛了了一下,這個漂亮公子當面揭短,看來比司馬仁更不好對付。他說道:“內功盡毀又不代表不能拉弓,我自幼喜歡打獵,好騎射不行啊。”
小纓點點頭,若有所思後,問道:“現在如何收拾殘局,鄴城你們鄭家比較熟,我來是客,不好插手。”
鄭玉安答應下來,正在此時,官府的人與鄭府的家丁悉數趕到,由於之前和葉青銘以及太守葉綠城打過招呼,來辦事的領頭人輕車熟路地打掃現場,與鄭玉安扯皮幾句,就放了他們所有人離開。
此事雖然有人命出現,但涉及京城黨爭,深究下去水太深,仔細糾纏的話對誰都不好,也只能草草收場。
郭露露在鄭府醒了過來,得知事情已經結束,小倩雖然還在昏迷中,但已經沒有大礙。她從旁人嘴裡聽說了事情的經過,想到自己是被那個廢物救下,一時間五味陳雜。
她來到院子,看見鄭玉安正在和小纓稱兄道弟,上前一把摟住小纓的胳膊:“小纓,你不要被他騙了,他整日沉迷於青樓,毫無上進之心,和傳說中的廢物一模一樣。”
“忘恩負義啊”鄭玉安對郭露露也有很大的意見:“若非我神兵天降,此時你家人已經準備接收你的屍體了。”
郭露露仍然沒有好臉色:“不用你救,小纓一樣能保護我。”
小纓笑著說:“當時的情況,的確多虧鄭公子,”
“小纓,你可不能這樣拆我的台。”郭露露說著就把臉埋在小纓的胸前:“咱倆得統一戰線,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鄭玉安看不下去了,就算你們兩個青梅竹馬關系好,畢竟我這個未婚夫在旁邊看著,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吧?
他咳了一聲,瞄到了小纓的劍,想要故技重施:“小纓兄弟,不是我說啊,你這把劍看起來差了點意思。我們鄭府向來好客,昨日那司馬仁來了,我就送了他一把寶劍。司馬仁感激涕零,終於把自己的劍一刀兩斷,結果太激動,臨走還忘帶了我送他的寶劍...”
小纓始終一副笑模樣,擺出一副無敵的架勢:“來的路上我見過司馬仁,他對我說過此事。鄭兄想試我,大可以將府中的寶劍請出。”
“痛快,我就喜歡和爽快人說話”鄭玉安招來楊福,讓他取來昨日的三把寶劍:“小纓兄弟,我家除了有錢,沒啥別的缺點。今天你若是砍斷了這三口劍,白銀萬兩立刻奉上,要是不小心弄斷了你的劍,我鄭玉安陪你一把更好的,說話算話。”
楊福在旁邊神色微妙,小纓的實力如何,他可是親眼所見的,於是趴在鄭玉安耳旁說了幾句。鄭玉安臉色一變,立刻說道:“咱們提前說好,不準用內力,劍罡這種作弊的東西不能用。”
小纓笑著抽出佩劍,遞給鄭玉安:“我親自試,擔心鄭兄信不過,不如你用此劍去砍如何?無論結果如何,都算我的。”
鄭玉安一聽狂喜,連忙接過小纓的佩劍。他命人固定好鄭府的寶劍,自己上前,掄圓了胳膊,狠狠往上一劈,只聽“鐺”的一聲,火花四濺,鄭府的寶劍應聲而斷,小纓的佩劍卻完好如初。
鄭玉安不信邪,連著劈了三次,結果都是小纓的劍笑到最後。小纓的寶劍十分沉重,鄭玉安揮了幾次便累得喘粗氣,他將劍扔給楊福說道:“楊福,你來,我再去找還有沒有寶劍。”
楊福拿著端詳了半天,身體一震,將寶劍遞回給小纓,試探著問:“此劍,可名倚天?”
“楊大哥好眼力。”小纓默認了此事,然後說道:“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鄭玉安也楞了一下,他身為名士並非草包,懂得不少。倚天劍,那可是絕世好劍。
傳聞先皇魏武帝有兩口用隕鐵打造的寶劍,分別名為“倚天”和“青釭”,都是天下兵器至寶。青釭劍流落在蜀國,至今未歸,而倚天劍竟然近在眼前。
鄭玉安瞳孔地震,猜測起眼前人的身份:“你可姓曹?”
“沒錯,我名曹纓,是個女兒家,不能與鄭兄做兄弟”曹纓摘下發箍,秀發散開,果真是一絕世美女,身穿男裝更是英姿颯爽:“我爺爺,便是先皇魏武皇帝。”
此話說得輕描淡寫,對鄭府來說卻是於無聲處聽驚雷。鄭玉安的嗓子突然發乾,好家夥,這回來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
曹纓,與郭露露在京城合稱為“京城雙壁”。郭露露是文,曹纓是武。此女八歲習武,十六歲便已經名震江湖,她不僅武藝卓絕,還是大魏當今第一女將軍。
鄭玉安也沒想到,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曹纓,竟然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美女子。
鄭玉安一時語塞,以他的身份,跪在這位將軍面前舔腳都不配,他承認剛剛的語氣稍稍有點囂張。
幸好此時有下人帶著請柬來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鄭玉安打開請柬,眉頭微微一皺。郭露露瞄了一眼就沒好氣地說道:“哼,你這種人,也就會被怡紅院那種地方邀請。”
鄭玉安將請柬遞了過去:“先別急著下結論,你也被邀請了。”
太守府,葉綠城將這次綁架案結尾之後,招來了自己的兒子葉青銘。葉青銘頗有才名,身世又好,在鄴城很受百姓喜愛。
葉青銘也早已是名士,大魏很講究門第,倘若名士被下放到地方基層,那麽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到京城做官,工作到極致,也只能是個地方知府。
葉青銘志不在此,所以他一直在父親的庇護下等朝廷職位空缺。
張靈兒的叔父在京城有門路,如今葉青銘和張靈兒結婚,離去京城做官又近了一步。所以婚後葉青銘神采奕奕,似乎已經看見京城朝廷的大門在向他招手。
不過今天,葉青銘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一念之差差點釀成大錯,去京城做官是小,更是差點害得葉家滿門抄斬。
葉青銘走進太守府議事廳,父親不由分說,先給了他一巴掌:“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孩兒太急了,”葉青銘思路清晰,早就料到自己會挨揍:“父親,孩兒差點害了葉家,理應受罰。”
葉綠城對自己兒子認錯的態度還算滿意,就沒有再打:“宮內的香妃娘娘倒下,鄭府才能倒。而能將香妃娘娘扳倒的,只有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區區一個夏侯家,怎麽能憑個破案子就拖倒鄭府?”
葉青銘點點頭,說道:“此局進行到中段,孩兒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有些騎虎難下了。”
“你已經娶了張靈兒,何苦再與鄭玉安較勁?”
葉青銘咬了咬嘴唇,說道:“孩兒錯了。”
葉綠城長歎一口氣:“你回頭設宴,為鄭家老二壓壓驚,最好能請到那個郭小姐。”
葉青銘謹遵父訓,將晚宴設在怡紅院。賈正京聽說請鄭玉安,還有另一個比鄭府背景更加深厚的貴客,果斷選擇清場,將宴席設在了整個怡紅院的正中央。
怡紅院所有的姑娘都濃妝豔抹,列座待客。平日裡鄭玉安青睞的姑娘在台上載歌載舞,十分賣力。因為賈正京說,這局不容有失,否則有性命之憂。
姑娘們倒是嗤之以鼻,鄭玉安平日裡和和氣氣,太守公子和賈老板又給他這麽大的面子,哪裡能鬧出人命?
只有賈正京膽戰心驚,他在鄭玉安強搶民女的案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雖然是受人之托,但難免會與鄭家交惡。
賈正京頂多是個黑社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與當朝香妃娘娘的娘家為敵,所以想與鄭家和好。賈正京知道,這個平日裡總是一副笑面的鄭家二公子,惱怒起來有多麽的恐怖。
黃昏,東道主葉青銘先到,與賈正京商量宴席流程,雖然真正坐席的人不多,但因為所有的姑娘都在,要確保怡紅院不會冷場,從頭熱鬧到尾。
入夜,鄭玉安攜帶郭露露如約而至,他們的身後跟著兩個仆從。其中一個賈正京也認識,那人名叫楊福,有些拳腳功夫,今晚可能扮演著保鏢的角色。
另外一個,則是跟在郭露露身後,不像之前見過的小倩。看裝束是女扮男裝,身姿挺拔,腰間掛劍,很是養眼。
估計是經歷過綁架的事,鄭府為郭露露請了一個貼身保鏢,又因為郭露露是女子普通保鏢隨身跟著不方便,所以還請了一個女高手。
賈正京想,女人能揮動那麽重的寶劍嗎?估計也是個花架子。
鄭玉安今晚一身銀裝赴宴,雪白的長衫上用水墨點綴著青竹,再加上他曾經練過武,本來形體就好,如此打扮換來了無數青樓姑娘的青睞。
郭露露與鄭玉安一樣,也是銀裝素裹,但因為她是大家小姐出身,書卷氣十足,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本就面容姣好的她,壓過在場所有的青樓女子。
葉青銘還是年輕,定力不夠,一雙眼睛定在郭露露身上看直了。賈正京是老江湖,連忙咳了兩聲,拉了葉青銘一把,雙手作揖說道:“賢弟,為兄恭候大駕多時了。”
鄭玉安還禮說:“賈兄,葉公子,這麽大的排場,我鄭玉安何德何能呀。”
葉青銘也回過神:“二哥哪裡的話,整個鄴城,除了你,還真不知道誰配得上這個排場。”
以往葉青銘對鄭玉安趾高氣昂,今天卻好像換了一個人。
賈正京見客人們齊了,招呼大家落座,然後歌舞起,宴席正式開始。
葉青銘心知剛剛迷住自己的女子就是郭家小姐,他曾經見過一次,卻沒有今日如此驚豔。
葉青銘知道郭露露看不上鄭玉安,表現得更加賣力,提起第一杯酒就要和郭露露碰:“二哥,我們都是鄴城人,但是這位小姐是客,我第一杯要敬她。我父親是鄴城太守,有什麽用得上的地方盡管說。”
郭露露端起酒杯,剛剛進門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此人目光不禮貌,所以打心底不喜歡對方。饒是葉青銘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郭露露也不感冒。
開玩笑,她的姑姑可是當朝皇后,什麽樣的公子哥沒見過?更何況葉青銘新婚不久,讓郭露露心中對其產生了一絲鄙夷。
郭露露說道:“此言差矣,我是玉安的未婚妻,將來要嫁到鄴城來,以後也是鄴城的兒媳婦,算是半個鄴城人了。”
這句話直接諷刺了葉青銘的不禮貌,讓他點到為止,不要太過分。葉青銘也會意,訕笑一聲,收起他想要攀龍附鳳的心思,繼續照顧酒局。
賈正京雖然是老板,但他強行要加入進來,當然,這麽做不是為了郭露露,純粹是為了鄭玉安。
賈正京為鄭玉安斟酒:“吉人自有天相, 我就知道賢弟不會有事。今天酒錢葉少爺出,姑娘我權當贈送...”
鄭玉安笑道:“賈老板你真不會看眼色,我未婚妻在這裡,怎麽會找別的姑娘呢?”
“對對對,是為兄不懂事了,今日隻欣賞歌舞,不讓姑娘作陪...”
“我呀,可不敢聽你的話。正如抓我的那天一樣,我若是聽你的拒捕,罪加一等,此時恐怕官府還不會放人”鄭玉安笑著看向郭露露:“我未婚妻,也很可能丟命啊。”
此話一出,火藥味十足,賈正京在一旁乾笑,葉青銘急忙打圓場:“二哥這是在說我的不是?當日純屬誤會,就算您拒捕,我也不會拿二哥怎麽樣啊。”
鄭玉安毫不給對方面子,直接質問賈正京:“賈老板,那天堂審,你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賈正京開始不笑了。
見所有人不說話,鄭玉安說道:“我平安無事,純粹是因為我有本事,但是,我未婚妻在鄴城若是有失,鄭府可不是家破人亡那麽簡單。你們,是想讓我死呀。”
氣氛一時冷到了冰點,台上的姑娘也停止歌舞,現在,她們知道生氣的鄭玉安有多恐怖了,這個平日裡好欺負的喪門星,氣場壓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良久,賈正京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幾十個手拿刀劍的人從樓中跳了出來,原來他早就埋伏好了殺手。
“鄭玉安,你少在那裡假惺惺的,老子從來沒看上過你!今天我豁出去了,殺了你們遠走高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