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人們一開始對改革的諸多不滿,也隨著日期的推移,漸漸淡了下去,裡鯗這兩年時常想起當初那個令他去見汪雄的馮先,他還記得對方當時一臉認真的告訴她,天下還有好多如他一般的人,他也想起了兩年前的徐十三,他就是如同馮先一般的人,天下還有好多如同他們的人,他們的生活也應該變好了吧。
王時安的生活也有了巨大的改變,他推動改革有功,但他自降了半級,以證自己為國為民之心,他的行為與事跡,激勵了不少學子。
這兩年的參與科舉的人明顯要多了許多,年輕的,新上任的官員,也多半都是成了學子,不少貴族子弟也承襲了新風,不再如從前那般只是玩樂,也都開始學習起來。
其中改變最大的是陸安,也許是見證了魏家的悲劇,讓他收斂了玩心,如今的陸安靠著老父親陸淮的關系,進了官學。
為了勉勵貴族子弟學習,裡鮒還在王時安的建議下,又擴了一館崇華館,與之前的修賢館並列,再加上國子監六學,就成了六學二館。
這兩館之中都是親貴子弟,陸安便是其中之一。
汪甫也成婚了,他那嶽丈是大理寺的邱少卿,那邱家三娘素有美名,卻不知為何偏偏看上了他,汪雄是一百個滿意,可惜那邱少卿是一百零一的不滿意,也拗不過閨女,最後還是讓二人成了婚,成婚之後,汪甫確實也有了不小的變化,雖談不上是什麽人才,但也不似曾經那般渾噩度日。
汪四娘很少和人打交道,那木謠已經她來永興三年中,她接觸過最多的外人了。
之前木謠對裡鯗評價汪四娘才智高於自己的說法非常不滿意,從雅集接觸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汪四娘確實比自己更聰明,木謠並非自視甚高之人,自從見識了汪四娘的才智,他便是會偶爾來與她論道,汪四娘自然是不樂意,但是木謠總是有辦法用美食,精準的誘騙到她,時間長了,她才知道,原來那些吃食,都是魏寧的主意。
魏寧有時候也會跟著,大多時候,他是聽不懂的,但時不時也能學點兒東西,汪四娘偶爾也會去穆府騙些吃食回來,汪府上下都以為木謠對四娘有心思,但是他們本人卻一直都否定這樣的想法。
木謠的守孝終是結束了,他換下了素衣,找到了在院子中練武的魏寧。
魏寧這兩年變化很大,他還沒有完全走出來,木謠幾乎沒有見過他的笑容了。
魏寧看到了來的木謠,發現他換了衣服,才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木謠向他微笑,他點頭回應。
“靜原,我換了這衣裳,代表該走出來了,你也一樣。”
魏寧長歎了一聲。“談何容易。”
“汪四娘來了。”
說話間,小丫頭已經探出了頭,她在穆府如今早是如入無人之境,根本沒人攔得住,她也對穆府輕車熟路,直接摸到了這裡。
“走不出去,那便是庸人自擾。”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順著說了下去。
“我本就是庸人。”
“你不該是。”
“勞煩姑娘勸勸他吧。”木謠把工作交給了汪四娘,轉身離開了,他知道有些話,他在,魏寧不方便說。
“跟我說說吧。”汪禦雁拉著魏寧坐下。
“我每每出門,便有人會在身後議論,說我便是殺了隨公的魏家人,可我如何反駁,我大哥都認罪了,我能如何,我當真是恨,我怨他們棄我而去,獨留我背負罵名,我也怨自己,我有時也會懷疑,當真是我大哥謀害了隨公,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甚至有時不知該如何面對木謠。”他有些語無倫次。
“你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他搖著頭,眼中無光還充滿了迷茫。“我隻想死,卻沒有勇氣。”他自嘲的笑出聲。
“去北方吧。去打仗。”
“如今哪裡還有戰事。”
“馬上就要有了。”汪禦雁總是這樣,風輕雲淡的說著一些駭人聽聞的事情,可她總是對的。“你既然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便去歷經生死吧,若是死了,馬革裹屍,也算英雄。”
魏寧低著頭,若有所思。
“你放心,你若真的死了,我定會每年為你奉一壺酒,告慰你的。”
魏寧啞然失笑。
汪禦雁很認真的看。“你若是真的走了,少了人給我帶好吃的,還真有點兒不舍。”
“那我便,祝你找個能每天帶你遊山玩水,吃喝玩樂的如意郎君。”
翌日早,木謠帶著魏寧,奔向了北方。
裡鮒對這相對平淡的日子很滿意,這是他登大位以後發展最快的兩年,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也在這兩年中迎來了他生命中的第三個孩子,這是他的長子。
公孫太后也對這個孩子十分的寵愛。
可要算這幾年中最快樂的人,一定是裡鱒。
這兩年間,伏姬公主常常借著看望兄長的名義來到永興,裡鮒便借著機會,陪伴在她的左右,夢機君也早看出了兩人的情愫,他也樂見兩人的感情發展。
他也是後知後覺原來兩年前妹妹給出的答案不過是因為含蓄罷了,只是他原本以為裡鱒也當是個含蓄之人,卻不曾想,他很是積極主動,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愛慕之情,甚至還讓他這個哥哥給寄過情書。
裡鱒今天又來到了鴻臚寺,他是這裡的常客了,夢機君早早就在等著他了。
“夢機君,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你。”裡鱒帶著侍衛走進來,他滿面寫著開心。“我準備去陳國,向令尊提親。”
夢機君對此倒是並不驚訝,他覺得是好事。“為此事,我等今天當不醉不歸,我且等等我這便為你寫一封手書,你一同帶上。”
不多時間,他便拿著二卷手書交給了裡鱒的侍衛。“這兩封分別交於我那女弟和家嚴,夢機在此謝過。”他很是正式的向裡鱒鞠了一躬。
裡鱒馬上對他回禮。
他來之前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母親與大哥說過,他二人都樂見此事,公孫太后對自己幾個兒媳都很滿意,這也是近年來最讓她快樂的事情。
不過她現在更多的心思都在她那小孫子身上,便是和裡鱒聊天的時候,都一直把他掛在嘴邊。
唯一讓她遺憾的是,這孩子並非嫡出,而是前些年納來的劉氏昭儀所生,她也母憑子貴,變成了賢妃。
老夫人現在就等著什麽時候可以聽聞裡鯗和裡鱒後繼有人,她就徹底安心了。
裡鮒對弟弟們心中總有一份虧欠,如今聽聞三弟找到了自己的真愛,他便給了一副金鑲玉的鳳冠當做了聘禮,還附上了好多奇珍異寶,坊間傳聞說是裡面還有一顆鴕鳥蛋那麽大的夜明珠,不知是真是假。
他自然也沒有忘記給裡鯗寫信,於他而言,無論裡鯗如何理解家人,他都必須要讓裡鯗知道這樣的大事,於是通知裡鯗的家書又一次傳去了北方,和木謠一行人前後腳到了衛州。
收信人裡鯗在衛州帶領著自己的新團隊大力發展著衛北道,衛州,幽州等多數地方本就是歸原之地,雖然是最北,發展有些遲緩,但幽州也作為陪都模仿著永興城大力發展過十幾年,所以裡鯗主力發展的方向自然是在這兩年中新設立的平州,營州,連州和饒州。
他還接受了楊解的建議,將菟關改換了名字變成了襄平,裡鮒在此設立的安東都護府,駐軍兩萬,渾水關如今也初具規模,有了這新來的兩萬人手幫忙,楊解相信不消時日,便能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