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紀年 第27章 加油吧，少年

“來，我給你們都說一下。”裡小卜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眼前充滿朝氣的孩子，除了一隻混在裡面的狗老板。

“這個是驅蟲藥，大家記得每個人都要在頭、手、腳踝的位置灑上。這樣會減少被蛇蟲咬的危險。”裡小卜揮了揮手裡的小瓶子。

裡小卜逐一喊人過來，拿著藥瓶，一邊示范，一邊讓劉昭倫和黃豆兒學著，怎麽彈藥粉。

兩人都很聰慧，幾下就掌握裡彈藥粉的方法和要領。

裡小卜乾脆把小瓶遞給他們倆，讓兩人給剩下的講解，也幫大家把藥粉都灑好。末羽這家夥，像隻樹懶一樣，靠著石頭都難得動彈。

“狗老板，你不能偷懶，一會兒你得帶一隊人。”裡小卜看人確實有點多，想讓末羽帶幾個人，教他們辨識草藥和采挖，湊末羽耳邊悄悄說道。

可是末羽根本就不搭理他，咬著一根草棍兒，四處亂瞧。

這鳥樣，裡小卜差點都想給他一飛毛腿，最後還是比了一個標準的中指，回到劉昭倫和黃豆兒旁邊。

末羽的眼神，也悄悄地瞟著那邊，這家夥對雨哥還是多一點關切，雖還不至於說是喜歡。

“裡大，這是啥意思?”

劉勇這小子不知道怎發現了裡小卜的動作，對著裡小卜比著一個中指。

“草，這小子怎看到的?”

一群人聽到劉勇問話，以為他遇到啥問題，這時候大家的好奇心都非常充實。

“這，是...加油的意思。”

裡小卜這家夥，胡話張嘴就來，其實說加油也沒錯，就是油不打碼。

於是，一群人相互用中指比劃著互相鼓勁。

這特麽，裡小卜差點沒憋住，而末羽這十二歲的老狗居然沒有樂。

一個小意外，倒也提醒裡小卜，稍微收斂一點，這會兒他有點飄了。

當雨哥豎著中指，對末羽表示“加油”的時候，裡小卜終於忍不住笑趴在地上，那樣子惹得一群人有點莫名其妙。

只有末羽這隻狗，知道裡小卜這玩意兒心底的齷齪。

“老二，你去幫黃豆兒他們認草藥！”裡小卜緩過來，賤兮兮地喊末羽幫忙。

“你才老二，你全身上下都是老二。”末羽心底罵著對面的賤人，不情願地向黃豆兒那邊走去。

“都看這兒，這是黃精，葉輪生，每輪4-6枚，條狀披針形，花序通常具2-4朵花，似成傘形狀......”裡小卜仔細地給大家講著怎麽辨識，讓每個人都摘一根枝葉放在手上。

“黃精我們主要采根莖，年份2年以上的才好入藥...”

“都看著，這樣用鋤頭，先松土、尋根、挖根...”

又分幾撥，教大家如何采挖。

...

“看，這是重樓，也叫七葉一枝花，也是輪生葉片，成熟時頂上生一花朵，花梗青紫色或紫紅色...”

“重樓我們還是采根莖，不過年份要四五年的藥性才足。”

又是一番細說，繼續分組，采挖。

...

今天裡小卜主要目的是讓大家辨識草藥和學簡單的采挖，一群人走走停停都在山腳下，倒也沒啥麻煩。

“都過來看這裡...”裡小卜又指著草叢裡的一處痕跡，通常蛇在草地上爬行時會留下一條痕跡，可以觀察是否有線狀凹陷、劃痕。

“你們看，我們一般都拿根樹枝或竹竿。走前面的要學會‘打草驚蛇’，避免被偷襲。”

“一般留意灌木叢陰暗潮濕的附近，還有看有沒有蛇蛻皮這類的東西。”

...

這一路，遇到啥講啥，從草藥辨識到有毒蛇蟲的防范，裡小卜都講得非常認真。打小他爺爺教的內容，他都記得非常清晰。

一群人也學得非常認真，連最為搗蛋的劉勇都異常的認真。

一群人圍著山腳走了兩三個時辰，走走停停，居然也采了不少藥材。一路下來，裡小卜也仔細地觀察著一隊人。

最有悟性的居然是劉勇、黃豆兒、劉昭倫三人，劉勇的悟性還排在前面，這家夥估計對裡小卜這種教授方式特別受用。

然後是黃勇、劉昭明、趙八，悟性稍差一點的是趙五、劉昭財。

力氣最大的是劉昭財和劉昭明。

第一次學挖草藥，雖說都知道沒有工錢，但沒有人偷懶耍滑，都異常的認真。這年月的孩子，對知識的渴求，讓裡小卜這家夥都有點汗顏。

只有狗老板不以為然，默默跟著黃豆兒他們幾個人，既不說話，也不動手，不過大家夥居然習慣這家夥的狀態。

看著太陽的位置，裡小卜招呼大家往回走，差不多回村就傍晚了，許多娃回去還得幫家裡做點事兒。

一群人往回走的路上，一個個都習慣地往路兩邊草叢、樹林裡看，要是遇到今天認識的草藥，會大聲吼著那是什麽...

新手的熱度，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這群人中除了末羽，也就劉昭明稍微話少一點。

別人劉昭明至少還把重點活都會攬下去做，末羽這家夥純粹就是個混。

“看，那隻三七估計不到一年。”

黃豆兒樂呵地指著路旁，一個小坡上的藥草。

今天裡小卜教他們的十幾種藥材，黃豆兒全都記下了，而且年份判斷也很準，美中不足的就是采挖力氣不足，速度會稍微慢點。

這黃豆兒挺不錯的，裡小卜居然有點為人師的快樂。

這辨識藥材難度其實挺大，許多藥材的莖葉都混雜在草叢中，且容易混淆，更別說年份判斷了。

要從葉、莖、花等多個細節綜合才能準確判斷土下的根莖是否有足夠的年份。

裡小卜估計著附近，常見藥材的辨識，這夥人得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基本上學完。

這樣，工具的打造和事情的謀劃也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而且，進山人手一多，三河場集市的藥材需求就用不了他們采挖的量了，他還得去鎮上甚至縣城跑跑，找新的出貨渠道。

這樣算下來，時間也得半個月左右了，裡小卜心底盤算一下時間也差不多合適。

一群人走走停停，一直到了院子裡都沒見消停。

院子裡兩個小丫頭片子正翹首盼著他們回來，當然，主要盼的是那枚銅錢。

這群小子不知疲倦地又在裡小卜指揮下，把今天采挖的藥材放在竹席上晾著， 都有著一身使不完的勁兒。

“大家都回去了吧，明天一早過來。”

裡小卜居然有了那麽一點黑心資本家的潛質。

看著大家都意猶未盡地舍不得走，這特麽都沒有一點韭菜的基本素養。哪有這麽容易讓你們得逞的?

想自願加班?門都沒有！

把一枚銅錢給了豔麗丫頭，至於她們倆怎分就不是裡小卜操心的事情了，當然明、後天她們還得過來看家，這枚銅錢比較貴重，得管三天。

望著三三兩兩離去的背影，這家夥心底不由充滿了時代的感慨，有那麽一絲絲地感動。

這堆淳樸的孩子，也讓他暗自下了決心，等有錢了頓頓都得吃肉，畢竟大夥兒都這麽努力了，自己不多享受一下，多對不起大家。

末羽對這些一點都不關心，一回來就拿著木板開始敲砧板，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有時候，末羽都會有點錯覺，擔心這家夥會不會上癮，真的出家了?

不過看狗老板看雨哥的眼神，這擔心純屬有點多余。

當嫋嫋炊煙從一叢叢茅草屋漏出來的時候，裡小卜和末羽已經啃完土豆在門檻上發愣了。

其他村民晚飯得等到天黑的時候，那時辰大多才從地裡回來。

不過可惜的，這年月的田地卻年複一年地辜負著他們的勤勞，沒有農民能從土地裡掙錢富裕起來，千年亙古不變的道理。

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日複一日辛勤地勞作，終究會養活一群貪婪的蛀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