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雲要讓全天下的子民安居樂業,治理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要集始皇帝和唐太宗的優點於一身。
他要千秋萬代的中國人,將年年月月傳頌他的美名,感懷他帶來的恩澤和榮光!
在屬於他的人世間,他要改變什麽、創造什麽、毀滅什麽只需要一句話,他是這裡的王,天下都是他的領地!
種雲已經迫不及待了,閉上眼睛,巴不得一睜開眼,就有人告訴他天下已經賓服。
種雲知道先要拿下荊州,從中路直線破開局面,直抵長江,先分割後掃蕩的戰略。
種雲再三思量覺得沒有錯,這時他下了一個決定,攻不下來武昌,也不能阻滯戰略的迅速實施!
“廖化。”種雲勒住馬。
廖化急忙調頭轉來,單膝跪地:“臣在!”
“筆。”種雲伸出手,旁邊的部曲,急忙找出一支毛筆,放在種雲的手心裡。
種雲又叫廖化伸出左手來,在他的手背上寫了一個“南”字,說道:“你不必去洛陽了,立刻趕去當陽,命令於禁全軍出擊,馬上率鐵騎軍進攻公安,掃除東吳之敵。”
“是!”廖化小心收回手,朗聲喊道。
種雲繼續連夜趕路,他打算在穎川看望了關銀屏之後,能盡快回到洛陽。
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大事!曾經的他死了,全家都死了,這一切都不能讓種雲陷入悲傷,不能在消沉中放棄大志。
他覺得對關銀屏已經夠好了,她懷孕了,身體不舒服,能怪得了誰!而現在正值緊要關頭。就算是這種時候,也連夜趕去看她……
希望關銀屏能感到對她的恩寵、和為她做的事,能夠安心養身體,體面尊貴地在穎川種家。
種雲心裡仍舊隱隱有一些激動,不過隨即又想,她當年在江陵城關羽府上,就差點丟掉性命的,現在擁有如此永華富貴,也算沒有多大的遺憾。
部曲護衛種雲,所有人騎馬趕路,走的夜路不敢跑得太快,慢慢行進。直至次日上午,種雲到達穎川種家。
種雲顧不得休息,在下人跪進下,洗了一把臉,就趕去宅邸見關銀屏。在院子內外當值的禦醫,已聽說種雲回來了,在門口跪成一長排迎接。
種雲身上還穿著甲胄,一揮手便不理會這幫人,也不和禦醫說話了。
種雲徑直走進臥房,侍女們紛紛跪拜,齊口道:“老爺。”片刻後,一個中年婦女輕輕說道:“夫人,都督趕回來看您了。”
“嗯。”關銀屏還能聽見,而且可以應答。好像還沒到說的很困難的地步。種雲上前看時,覺得也差不多了。
關銀屏的臉已經胖了一圈,肌膚無光,確實光景不太好。
種雲揮了揮手:“退下。”
中年婦女忙帶著一眾服侍的,立刻退出了臥房。
“老爺。”關銀屏好不容易把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感到被一雙粗糙的手握住,這雙手感覺如此陌生,為何認識他已經幾年了,還這樣陌生,不過她的心裡也立刻一暖,情緒微微激動,“我……”
種雲把頭靠近她的臉,好言道:“你有什麽話對我說?慢慢來。”
關銀屏道:“我……不想生孩子,救救我吧。”
種雲眉頭微微一皺,又道:“還有什麽心願,有什麽交代的,告訴我,我定會盡力。”
關銀屏微微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目光無神,有氣無力地說話,聲音像蚊子的聲音一樣小:“我沒有……什麽心願,就是……不想生孩子……”
種雲勸道:“你看開一點。”
關銀屏小聲道:“不是你,你當然看得開,我看不開……”
種雲聽罷,頓時有點生氣,他忍住了,這種時候對懷孕的人,發作不是應該做的事。
他不再問有什麽心願,覺得她已經糊塗了,徑直做主道:“你且安心,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對你的寵愛不減。”
種雲是出於好心,他親口告訴這些,是為了讓她放心,她就算不漂亮,一切都會一如既往,不會有什麽風險。
關銀屏聽了,心裡更傷心,氣若遊絲道:“原來你早就看我漂亮……”
種雲道:“你不願這麽?”
關銀屏的眼睛閉著,就要傷心得落下淚來,“我好害怕,前面好黑……我才二十歲,為什麽會這麽痛苦,我有什麽罪?”
種雲道:“哪裡有罪?你只是懷孕了,這是正常現象。”
關銀屏搖搖頭,幽幽地歎息了一聲。以前關羽大夫人,就說她有罪應該出家清修,贖去罪孽。但關銀屏從來有什麽錯,可天不這麽想,一定要讓她痛苦才滿意麽?
她很不服,也很不甘心,日子那麽好的,什麽都有……
人生還有很多東西沒享用夠,她不想生孩子了, 沒盡興。
她斷斷續續地喃喃說道:“你是不是從來沒在意過我,都是……”
種雲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最敬重的諸葛丞相,若有所思道:“大夫人在時,告訴我有你在,今後可保……你還有更深遠的考慮?”
關銀屏突然覺得就像一枚棋子,她雖然沒有精神,也很容易就想到,如果大夫人比自己先死的話,考慮是在這裡?
種雲又道:“事已至此,你要好好養身體,孩子是無辜的。”
關銀屏小聲道:“我是我,孩子是孩子……”
種雲聽罷很不高興,他忍不住說道:“你應該比我更懂孩子,你就安心休息。”
關銀屏幽幽道:“醫生不是說……生孩子可能會死?”
種雲愣了愣,然後冷冷道:“定是那個多嘴!”
關銀屏的眼睛裡,一滴眼淚浸出了眼眶,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流淌然後消失,留下痕跡。
種雲又道:“你出身大族,我以為你明白這個道理。現在是亂世之秋,我把你當妻子,相比這樣的大事根本不重要。你要是沒有什麽其他事情,我要走了。”
關銀屏不說話了,也不理會,她心裡一片冰涼。
也許,過一些年歲,這個國家會富庶太平,人們歌舞升平享受著盛世的歡樂。君王、名臣,會得到人們的尊重,留名青史……
多麽美好的前景。但這些和自己有什麽關系?還有種雲急匆匆惦記的天下,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人死了,會去哪裡?會有陰曹地府,還是一閉眼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