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想了想,沒有繼續誘使劉天佑表態,因為這檔子事情是他主動找袁可立提出來的,他是真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條件,萬一話說的太虛反而會傷了目前兩方合作的情誼,他也是老狐狸一隻,知道一些話過猶不及,於是便道:“劉公子,這是大事,也不急於一時,畢竟如今我大明處於新皇即位不久的狀態,一些事情還需驗證。我們間的首要大事還是鞏固、鞏固雙方的合作。”
劉天佑不著痕跡的看了毛文龍一眼,心中吐槽“還真是隻老狐狸”,不過還是道:“不錯,我們雙方的情誼是經過戰爭的考驗的,殊為不易,如今趁著難得的和平時期,還是多拓展一些其余方面的合作。
談及別的合作時,雙方都輕松了不少,很快便約定了劉家通過毛文龍所掌控的渠道進行戰馬采購,劉家通過商行向皮島輸送平價糧食等生活物資,在必要時候借兵給毛文龍應付兵部的檢查等等。
結束了氣氛不錯的酒宴跟會談後,毛文龍心情不錯,親自到碼頭給劉天佑送行,劉天佑也在毛文龍的親衛中見到執行保衛任務的毛永詩,告別了毛文龍,劉天佑登上了旗艦回安州。
待皮島消失在眼中,劉海波耐不住先開口問道:“這袁可立要招募我們回明朝,這是真是假?”
劉天佑笑著看著他道:“這事讓你失了分寸了?可真可假的事情,如劉家真以這種情況回歸明朝,對絕大部分人都是天下掉餡餅的那種好事,尤其是引薦的人。新皇剛即位,毛文龍就面臨一次頗為嚴重的來自明朝內部的威脅,這位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自救的,這說不得就是毛文龍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自導自演?”劉海波愣了一下。
劉天佑皺了皺眉頭道:“你都表現出這個態度了,要是這事傳到家族裡去,恐怕會有更多的人表現出各種奇葩的態度,我本以為這樣的考驗會晚一點到來的,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冷靜下來的劉海波道:“對我們來說真是件麻煩事,我們是不可能就這麽回明朝的,可軍中相當部分是明朝遼東的難民,一旦這個消息傳開,怕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呢。”
“這還只是軍中內部問題,這個消息一旦流進仁祖耳裡,我們還得承擔外部的壓力,要是這個問題處理不好,軍隊體系都有可能出問題。”劉天佑道。
“額,還好你一直強調軍中的輿情管控,對各級別軍官也定期進行培訓,只要控制得當我覺得不會對內部產生衝擊,麻煩的是朝鮮朝堂的態度。”劉海波理性的分析道。
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親衛營營長顧金原開口道:“末將會強化營內將士遵守保密條令,今天在皮島的所見所聞絕不會外泄。”
“恩,親衛營地位特殊,軍中要定期強化相關條例。”劉天佑點點頭,接著道:“你對毛文龍所說的袁可立復出及想招募我們是何態度?”
顧金原的根底清晰,是劉家堡的嫡系成員,知曉劉氏的來歷,但對劉天佑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劉天佑見狀道:“放輕松,就按自己的真實想法說,這也算采集大家的意見了。”
“末將覺得就算袁可立真開出來優厚條件,我們也不能答應,貿然回歸明朝對劉氏來說是進入險地了,而且劉氏在將軍的帶領下已經發展到如此規模,單就袁可立本身的能力而言,也很難開出讓劉氏動心的條件。”顧金原道。
劉天佑聽了對劉海波道:“這就是我為什麽說此事可能是毛文龍自導自演的原因,袁可立是有名的清官,沒有明顯的派系,不參與黨派爭鬥,在京城並沒有明確支持他的重要人物,現在魏忠賢的閹黨被東林黨清洗,理論上朝中的重要官位會逐步被東林黨的人佔據,這麽一位有虛名但沒有實際大員支持的人能突然上位麽?他或許真有借助外力復出的想法,但於我們來說,有何益處?”
“袁可立與毛文龍關系密切,當初就是在他的鼎力支持下毛文龍才得以開鎮東江,現在毛文龍遇到難處,他確實有替毛文龍謀劃的可能,所以說這件事情核心應該是替毛文龍解危的。”劉海波分析道。
“恩,所以對於此事,我們要以穩坐釣魚台的態度去等毛文龍主動尋求我們幫助,不能陷入他們的節奏,但要注意一件事,如今毛文龍逐漸不被明廷信任,東江鎮的前途堪憂,但東江鎮的位置、兵源都還不錯,你在今後與毛文龍接觸的過程中要注意,未來就算毛文龍出事或者真的移駐了,他的地盤、兵源我們都要想辦法接手。”劉天佑交代。
“今天與毛永詩接觸如何?”劉天佑繼續向顧金原問道。
“一切正常,他說前段時間毛文龍也在進行內部梳理,毛文龍懷疑他們內部有人跟朝中的人勾結,出賣東江鎮的情報,這才導致朝廷堅決要派欽差過來巡視東江鎮,但所得知的欽差到達時間一變再變,懷疑可能是朝中人員的策略,就是要驚的東江鎮人心惶惶,然後來撤查。毛永詩也感激我們發現問題後的果斷應變,沒有給他帶來麻煩。”顧金原道。
送別劉天佑後,毛文龍帶著心腹又回到府邸。陳繼盛率先開口道:“這個劉天佑還真是狡猾,不見兔子不撒鷹啊!都督,我們接下來如何做?”
“不要小瞧劉家,短短幾年劉家就從一個小家族發展壯大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劉家的核心人員既有能力又有氣運,而這個劉天佑又是劉家軍的靈魂人物,自然不能小覷。”毛文龍說了一句後端起茶杯,押了口茶繼續說道:“不過劉天佑還是表達了善意,也願意與我們深入合作,這就夠了。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還是應付即將到來的欽差巡視!”
“義父,朝廷派欽差來巡視的事情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麽?”毛承祚問道。
毛文龍搖了搖頭道:“沒的談了,閻鳴泰本就與我有隙,現在當上了兵部尚書,要迫不及待的找我麻煩,娘的!據可靠消息下個月欽差就要出京了,現在就等皇上確定欽差人選了。”
“我們的士兵數量與上報額度有較大缺額,這要是派來的欽差不好溝通, 怕是有麻煩。”陳繼盛道。
“這個欽差定然是不會好溝通的,去年末報上去的正兵數量是六萬兩千人,我們需準備不少於四萬五千的士兵,只要有這個數量,本都督就不怕他們做文章了,真要查到底,朝中那些吃兵餉孝敬的官員們就能把閻鳴泰給撕了!”毛文龍道。
“滿打滿算我們能算得上正兵的也就兩萬出頭,這余下的空額只能拉些青壯充數,可我們缺裝備,要是來一位知兵的欽差的話,怕是瞞不住,怕是真得找劉家借兵了。”陳繼盛道。
“你先統計一個青壯的數字,等欽差的人選確認了,我們在決定要不要找劉家借兵。”毛文龍吩咐道。
“都督,那劉家要買戰馬的事情怎麽操辦?”徐敷奏問。
毛文龍想了想道:“劉家圖謀不小,而且說明劉家跟朝鮮權貴的關系其實很一般,需要找我們買馬,我們的渠道不能告訴劉家,劉家想買馬必須從我們手上買,這個價格嘛,你們打聽打聽朝鮮境內黑市馬匹價格,然後再根據劉天佑所說的平價糧食的價格確定我們馬匹的價格,交易前報與我知。”這時的毛文龍又像一名狡猾的商人了。
當天晚上劉天佑回到安州後便緊急發出兩份密報,一份是送回釜山的,關於毛文龍所說的袁可立招募劉家的消息及他的態度;一份是送與仁祖的,該份密報內有兩條消息,一個是明朝廷對於毛文龍部有所不滿,將派大員巡視,另一個是傳聞明朝廷內有大員想與劉家接觸、招募,劉天佑借機想仁祖表了表忠心,並繼續索要軍需,尤其是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