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幾個外商一起到立陶宛談投資,不但投資沒談下來,外商的中間費也沒給自己,花了一個星期白忙活一場,什麽都沒賺到。
回來的路上牙疼犯了,疼得他一夜沒睡好覺,剛到華沙就去了醫院,診斷是智齒犯了。醫生建議立刻拔掉。看到拔牙室一個目測200多斤的斯拉夫超人經歷了難以言喻的恐怖場景後兩眼淚汪汪地從醫院走出,德莫夫斯基怎麽也下不了拔牙的決心。
但是半夜的牙疼讓他又一次萌生了去醫院的想法,從凌晨兩點在鈍刀割肉般的痛苦中半夢半醒到早上七點,剛剛起床的他就接到了外交部秘書的電話。
“閣下,內閣秘書長剛剛打電話來了,他有事要來外交部拜訪您。”
艾薩克來找自己,德莫夫斯基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肯定是帕德雷夫斯基讓他來跟自己掰扯去德國使團的事情。
雖說自己這個外交大臣理應遵從首相和內閣的決策,但自己只是消極怠工,從來沒有說自己不做。只是用這種溫和的方式表達自己輕微的反對罷了。如果帕德雷夫斯基因此著急上火,那是他肚量不行,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可這位爺他也不能不見,德莫夫斯基隻好忍著牙疼,哼哼著喝了一瓶牛奶就坐上了去內閣大樓的車。
“聽說外交大臣近日抱病在身,情況還好嗎?”艾薩克無事可做,便和外交部秘書聊起天來。
“只是牙疼,不過這更好,”外交部秘書遞給艾薩克一杯咖啡,“您知道的,大臣不在的時候我們往往有更多時間來做正事,例如和德國改善關系,或者和奧匈帝國互通消息。”
“德莫夫斯基閣下似乎更願意把希望寄托在大不列顛和法蘭西人身上,”艾薩克說,“外交部對此是什麽看法?”
“如果法國人能在德國對我們開站一個月內從萊茵蘭打到波茲南的話,我對大臣閣下的提議舉雙手讚成,”外交秘書坐在艾薩克旁邊,“但很明顯,即使是拿破侖陛下也沒做到如此壯舉。”
“啊,堅決反對、毫不退讓,”艾薩克看了看表,“大臣閣下應該快來了,讓我們準備一下吧。”
“等一下,艾薩克,”艾薩克剛準備去等待室,外交秘書就拉住了他,“外交大臣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從國家角度而言,外交大臣在過去的一些經濟行為不可避免地對整個聯邦的政治路線和國家安全造成了相當的隱患,而其與一些特殊人士之間的不正常交往也受到了包括首相在內的各方面的關注。以至於首相辦公室不得不對外交大臣閣下進行必要的監督、調查和詢問,當然,在具體結果出來之前,外交大臣的一切合法權利不會受到任何組織或個人的侵犯。”
“哦,您是說他真的出事了,”外交部秘書面露難色,“有從寬處理的可能嗎?”
“外交大臣閣下對您有恩?”艾薩克很好奇不受大臣調動影響的秘書為什麽會這麽在乎一個大臣的去留。
“下個月大臣閣下要去英國商量他們援助我們海軍建設的具體事宜,”外交秘書解釋道,“您知道的,他在和英法兩國的外交上很有一套。”
“這就要看他的抉擇了,”艾薩克攤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祝他好運了。”
德莫夫斯基到外交部的時候,看到在外面等他的外交秘書,兩人隨便聊了幾句,秘書就把他帶進了辦公室。
外交秘書並沒有透露德莫夫斯基染上麻煩的事,一方面是害怕未來首相追究起來自己有可能要擔責,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外交秘書作為外交部的二把手,實際的任命權和管理權都握在艾薩克手裡,他才不會得罪自己的上司。
等了三分鍾,外交部秘書把艾薩克請進了辦公室,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既然已經知道裡面待會要出大事了,那還是以不知道為妙。
“很高興見到您,閣下,”艾薩克走進來同德莫夫斯基握了握手,“牙疼怎麽樣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啊,”德莫夫斯基捂著臉,有些含糊地說著,“該死的智齒已經折磨我好幾天了,我本來準備今天就把它拔掉的。”
“我聽說中央臨床醫院的牙科相當不錯,我在那認識幾個醫生,”艾薩克假意關心德莫夫斯基,“今天下午就可以安排拔牙。”
“謝謝您,閣下,我已經找人安排好了,希望過程不要太痛苦,”德莫夫斯基哼哼道,“我們來處理正事吧,首相閣下讓您來是有什麽吩咐嗎?”
“哦,當然,閣下,”艾薩克挺直了身子,這表明他進入了狀態,“受首相之托,我有一件事要和閣下商量,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機密。”
“啊,”德莫夫斯基後仰,“和英國的軍艦生意?還是和法國的秘密條約?”
“很遺憾,都不是,”艾薩克從包裡拿出了一遝文件,“先問一句題外話,前段時間在華沙很出名的那位花卉商人列夫·丹尼爾洛維奇,您是怎麽看他的?”
“哦,列夫,”德莫夫斯基回憶了片刻,才從腦海中把這個人翻出來,“是個很不錯的商人,他的花品質很好,人也不錯。”
“這麽說,您對他還算了解?”艾薩克面無表情地翻著文件,繼續給德莫夫斯基下套。
“還可以吧,我們之間有一定的友誼,”或許是因為牙疼,或許是因為大意,德莫夫斯基沒有注意到任何的異樣,“他出什麽事了嗎?”
“該怎麽和您說呢,大臣閣下,”艾薩克裝出為難的樣子,“您一定知道上個月在夏宮被處理的舊貴族集團。”
“知道,私建軍隊、裡通外國,罪無可赦啊。”德莫夫斯基說。
“您認為這位列夫先生和舊貴族之間有聯系嗎?”艾薩克面帶微笑。
“不可能,閣下,”德莫夫斯基被艾薩克的問題逗樂了,“他就是一個商人,如果他和那些舊貴族真的有什麽交集,那也肯定是為了賺錢。”
“事實上,列夫·丹尼爾洛維奇·巴格拉基昂公爵就是那支私建軍隊的總司令,”艾薩克把第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他在波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舊貴族集團中的最高軍事長官,有大量證據證明,貴族軍的軍事計劃幾乎都是他制定。”
“不可能,”德莫夫斯基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絕不可能,這是誰說的?”
“他自己,”艾薩克直直地看著德莫夫斯基,“他在意識到貴族軍的荒謬後投靠了聯邦,把他和舊貴族的事情全交代了。”
“可是,但是,”德莫夫斯基因為強烈的震驚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上帝,這,這不可能,不會吧……”
“他交代的事情包括有關您的一些情況,”艾薩克抽出另一份文件,“他說他曾給您行賄過。”
“是的,不!不對,”德莫夫斯基差點就自己承認自己的罪行了,“只是朋友之間的經濟往來,沒有任何政治上的利益交換,絕不是行賄!”
“他給您送禮過,”艾薩克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三次,第一次從您這裡換取了有關立陶宛發展的信息,第二次換取了華沙周邊的市場資料,最重要的是第三次,您答應讓他代替您作為外交部的代表參加聯絡俄國公主阿娜斯塔西婭殿下的晚宴。”
“不,這只是,他只是去挖掘商機的,”德莫夫斯基感覺自己後背已經析出了冷汗,“他……”
“一個貴族軍的最高軍事長官,去俄國王室最後的成員參與的晚宴上挖掘商機,”艾薩克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如果這是一篇小說裡的劇情,作者大概已經被罵到封筆了。”
“但,但這是真的,”德莫夫斯基百口莫辯,“我從來不知道他是什麽巴格拉基昂公爵,更不知道他是什麽,貴族軍的最高長官。”
“可您剛剛說,您對他有所了解,”前面德莫夫斯基說的所有話此刻都變成了回旋鏢擊中他的後腦杓,艾薩克毫不留情地說道,“是您在完全沒有了解的情況下就如此相信他,還是您其實和貴族軍一直有勾結呢?”
“不不不,”德莫夫斯基嚇得站起來否認,“我和貴族軍從來沒有任何勾結,我甚至不知道貴族軍是什麽東西!”
“哦,那就好。”艾薩克故作輕松的說。
就在德莫夫斯基以為躲過一劫的時候,艾薩克又開口了:“瀆職總比資敵要好些,如果是這樣的話,您可能要在其它位子上任職了。”
“其他位子?”德莫夫斯基心頭一緊。
“首相大人列出了三個職位,”艾薩克拿出了最後一份文件, “聯邦駐埃塞俄比亞大使,駐海地大使和駐危地馬拉大使,您可以自己選擇一個。”
“駐海地大使?”德莫夫斯基直接叫了出來。
艾薩克只是點點頭,用略帶同情的表情表示:你完了。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我確實不知情啊,”一想到自己後半輩子要在非洲或者南美洲度過,德莫夫斯基就心如死灰,“而且,我,我對陛下,對首相閣下都是忠心耿耿,我怎麽會……”
說到這裡,德莫夫斯基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
“其實,首相閣下也不是一定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艾薩克看敲打得差不多了,決定把真正的目的講出來了,“但閣下最近的行為讓首相很懷疑您的忠誠。”
“忠誠?”德莫夫斯基有些懵。
“例如在遣德使團……”艾薩克還沒說完,德莫夫斯基就反應了過來。
“告訴遣德使團,所有的準備工作都要在明天下午之前準備好,”德莫夫斯基立馬衝出辦公室,對外交秘書吩咐道,“後天他們就啟程去德國!”
回來後,他帶著些討好的神色看向艾薩克。
“哦,該怎麽說呢,大臣,”艾薩克假裝十分惋惜的樣子,“我認為首相這次的發火是非常不公平的,我只是來盡辦公室告知您的義務,我想您已經如此反思自己了,首相閣下不會不同意給您這個機會的。”
德莫夫斯基擦了擦臉上的汗:“首相大概不會,把我送到埃塞俄比亞,或者南美洲什麽地方當大使了吧?”
“當然,大臣。”艾薩克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