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清的腐朽開始 第6章 被遺忘的村長

下午他主要是訓練包括曉年在內的七八個幫眾，讓他們了解了打拚中的攻防，主要是明白了李天成所認為的打殺要勇猛、要凶狠的要點。

李天成之所以突出這一點，是發現這幫沒見過世面，沒打殺過人的窮小子，膽子真的太小了，跟弱雞一樣，連起碼的凶狠氣都沒有。

所以，李天成首先就要改變他們這點。

當然，李天成知道凶狠是雙刃劍，所以宣布了另一個幫規，就是幫眾要秉承道義，不能忘恩負義，不能為非作歹，欺壓弱小與無辜民眾，否則一定嚴懲。

如此緊急訓練一下午，曉年他們達到了李天成的初步要求，至少有了可以動手打拚的勇氣與架勢。

這時，門徒中一個叫陳達的說到了一個被忽略的人，這人就是毛家灣的村長劉彬。

劉彬是閆大紋的二妹的男人的兄弟，也就是說，他跟閆大紋有著間接的親戚關系。劉彬能做毛家灣的村長，也是因為這一點。

陳達之所以想到劉彬，是因為他們家跟劉家有大恨。

陳達說，他們家有一塊水稻田正好跟劉彬家的挨在一塊，而且是比較肥的好田。

五六年前的時候，劉彬來他家跟他爹說，朝廷清除了南京那邊的太平軍的造反人馬，要在整個長江流域，尤其是長江以南地區，搞“整田令”，把十多年戰亂以來，被太平軍弄亂的田地重新整治，把屯子裡的田地按照好田、壞田，還有不好不壞的中田重新整治區分，好田要多交納稅糧，壞田可以少納。

毛家灣所在的地方屬於湖北省荊州府松滋縣，屬於劉彬所說的重點整治的范圍。而且松滋這個地方在太平軍打得最凶的幾年裡，確實被太平軍佔據過。

陳達他爹娘覺得這個事情有道理，就信了。又說每一個村屯負責做這個事情的人就是各個村的村長，村長說要怎麽分就得怎麽分。

劉彬跟著說，如果陳達他家願意把他們家挨近劉彬家的那塊好田出讓給劉彬的話，等整田令下來時，就把他們家剩余的田全部劃成壞田，這樣以後就可以少納很多稅糧了。

陳達的爹娘一來害怕劉彬，二來覺得整田令真的下來時，答應劉彬的條件的話，以後年年都可以節省許多稅糧，也是劃算的，於是就答應了劉彬的要求，把他們家挨近劉家的那塊好田一分錢不要地過戶給劉家了。

實際上，當時的清廷有沒有這個“整田令”，陳達他爹媽並不清楚。村子裡有的人說有，有的人說沒有。

陳家的田到手後，劉彬卻說，北京那邊朝廷要對付洋人，不得空，整田令推遲了。丁家沒辦法只能等，直到去年，聽說北京那邊的新皇帝都換了，可所謂的“整田令”就是沒下來。

顯然，在大清朝如今這種病入膏肓，搖搖欲墜的形勢下，劉彬所說的“整田令”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

所以，陳達他家的那一畝多好田就是這麽被劉彬搞去了的。當然，劉彬能騙到這塊田，主要還是他有閆大紋這個沾邊的惡霸親戚。同時，劉彬私下裡肯定是給閆大紋和好處了的。

另外，李天成從陳達的這段話聽到了一個重要的時間信息:去年換了新皇帝。

從陳達的話，李天成聽出，廣西太平軍的起義已經結束了，而歷史上所判定的太平軍政的終結時間是1864年，這時清廷在位的皇帝是同治帝。

但同治短命，同治十三年，1874年時，就病死了，才19歲。然後就是光緒繼位。

如果陳達說“去年換了新皇帝”這個事情沒錯的話，那就說明去年是光緒元年，1875年，而現在是光緒二年，1876年。這時的北京清廷那邊，基本上是慈禧太后獨攬大權。

陳達剛說完時，門徒中一個叫張得寶也說了他們家被劉彬家欺負的事情。

張得寶說，兩三年前，他爹媽在他們家的林子裡砍了六根好杉木，每一根都很大很直，打算將來修房子時用做頂梁柱。

劉彬知道這事後，去看了他爹媽砍的木材，心裡很喜歡，就上門跟張得寶爹媽說，他願意花三千銅錢買張得寶家的木材。

張得寶爹媽肯定不想賣，但碰巧那段時間他爹因為砍木頭傷到了腳，因為治病花了七八百錢，還誤了很多天的時間，前後算起來一千三四百錢，需要把錢補回來。加上劉彬不好惹，拒絕他，就等於得罪他，得罪他，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所以張得寶爹媽最終答應了。

答應後，劉彬又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就是要張得寶爹媽把那六根大木頭搬到劉彬家裡去。

窮人命很賤，活得也卑微，有時候真的不如牛馬。

就這麽，張得寶爹媽帶著張得寶一起，一家三口，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地把六根大木材，一根一根地給抬到劉彬家裡去。

一家三口，前前後後花了兩三天的時間。

但抬到劉彬家後，劉彬卻在木材上挑毛病。

因為木材很大根，他們出山的時候是連拖帶拉，或者綁繩索硬拽的方式弄出來的，這種方式難免會造成木材表面的磕磕碰碰或其他損傷。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些避免不了，也無關緊要。

但劉彬就以此為借口，說一根木材要扣除兩百錢的損失，六根就是一千二。能給張得寶他們家的，就是一千八。這個錢再扣除張得寶一家三口兩天多的工費，基本上就剩一千左右了。

當時的張得寶爹媽，包括張得寶自己，都快哭了。這種哭是來自於被欺壓的苦與恨。

可話說回來了，他們根本鬥不過劉家，又沒勇氣拿刀子上去跟劉彬拚命，所以只能拿一千八百錢回家了。

這事成了張得寶一家人的噩夢。那口怨氣，沒想到還好，想到的話，真的恨不能扒了劉彬的皮子。

實際上，陳達和他的爹媽，他們對劉彬和劉家的恨，跟張得寶對劉家的恨，是差不多的。只要想起，心裡就恨得不行。

另外，劉彬和他家裡人對村裡其他人的欺負，還有很多，只是沒有陳達家和張得寶家那麽嚴重罷了。

比如劉彬的兒子劉波，現在他和他老婆到縣城做生意去了，而在劉波去縣城之前，村子裡的這些年輕人，他想欺負哪個就可以欺負哪個，那些女孩子，他想調戲誰就可以調戲誰。真的跟村裡的太子爺差不多。

以上就是村長劉彬和被他們家欺壓過的村裡人的事。

聽到這些事，李天成的小弟，目前是陳達、丁大山、張得寶、毛二貴、毛小剛、王誠、張青、向二這八個，他們個個咬牙切齒，唯獨李天成卻眉開眼笑，似乎發現了什麽寶貝一樣。

曉年問李天成:“哥，你怎麽還笑得出來呢?”

李天成道:“值錢的大買賣送上門了，我當然開心！我一開心，自然就笑了嘛。”眾人還不太明白。

卻見李天成就著林家偏房外的柴堆道:“快去，一人拿一根木棍做家夥！”眾人不敢遲疑，便去拿木棍。

片刻，木棍拿好，曉年又問:“哥，咱們要去做什麽?”

李天成道:“我剛才說的，大買賣！”

“什麽大買賣，在哪裡?還需要一人一根棍子?”曉年忍不住又問。

李天成道:“劉彬他家，買賣就在那裡。”

曉年和眾人一驚，心裡也預感到了:李天成應該是要去打人出氣。

林爹林媽他們早聽到了動靜，出來問到:“天成！你們那是……又要去做什麽?”

李天成正帶人走到院子口，便回頭道:“沒事阿爹！你們不用擔心，去做點好事，很快就回來！”

說完，不等林爹答應，直接就走去了。

對於林爹這種被欺壓慣的，怕這怕那又囉嗦的，李天成也懶得跟他們解釋太多。

林爹心裡擔心，跟林媽和曉月嘀咕道:“能有什麽好事?才聽他們說了劉彬的事情，然後一人拿了一根棍子，就他們這樣的，還能去做好事?”

林媽也擔心，便跟林爹道:“要去你再跟去看看吧！”

林爹正心奇呢，便悄悄跟了去。

時間差不多是下午四點。

這前頭，李天成帶著曉年他們九個，除了李天成自己，其他人一人一根棍子，已經走到了村口的馬路上，正朝村長劉彬家奔去。

劉家宅子坐在村子正中靠西南的一個小台地上，出宅子不遠就是貫穿村子的馬路，可謂交通便利，而又有一些製高點的優勢。

此外，不用說大家也都能猜得到，目前的劉家是整個毛家村最大的一戶房子。

劉家的房子修成於四五年前，現在至少八成新。同時，這裡是長江以南，而且偏向整個國家的西南山區，這一帶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質的。北方和華東、華東南一帶才以磚石或土房為主。

這裡的劉彬家，連帶院子，長度三十米左右，寬度(進深)十五六米，總面積超過三百平米。

房屋方面，是一棟主體有上下兩層、總高度八米的木質平房。

劉彬因為兒子不在家，家裡有劉彬夫婦、正好來他們暫住的他們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和他們外孫，劉彬七十多歲的老爹，一起六個人。

此外，還養有一黃一黑兩條狗。

下午閆大紋的人被李天成打跑後，劉彬和他老婆其實已經感到了不安。

當時他老婆讓他去找他那個娶了閆大紋的二妹的兄弟。但這個兄弟在另外一個鎮上，距離這裡三四十裡，而且他兄弟只是閆大紋妹子的老公，不等於是閆大紋自己。

再說了，就是閆大紋自己，他李天成也不怕啊！他李天成不是已經當眾說了麽，他連閆大紋都敢去弄死的！

就這麽，劉彬和他老婆，可能包括他們的女兒和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心裡都害怕，不安，但就是沒有辦法，只能在家裡乾等，乾著急。

這裡是他們的家，他們就是想搬走逃走，一時半會也做不到。

當然，他們一定存在一些李天成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們可能會沒事的僥幸心理。畢竟，他們可沒惹林家和李天成。

但劉家在村裡強橫這麽多年，到了現在，今天的這個時候，他家的霉運來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了就躲不了，好壞都一樣。

四點二十左右。劉彬和他老婆又有點不安時，李天成帶著曉年他們，一人一根棍子，腳步匆匆、昂首挺胸地來到了劉家院子的外面。

“旺！旺！”—“旺！旺！旺！”

劉彬家一黃一黑兩隻肥狗對著出現在院門口的李天成他們猛吠。這倆肥狗吃的可能比村子裡很多的窮人都還好。

不過悲哀的是，它倆不知道來的是可以讓它們倒大霉的人，還跟平時見到陌生人一樣亂叫不止呢。

果然，劉彬夫婦，還有女兒和老頭子，出堂屋一看後，個個臉色一變，跟著心驚肉跳。

劉彬夫婦的臉色尤其慘淡，如同白天看到了惡鬼。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就聽不得敲門聲了。

本來毛家灣多數人家都是籬笆院牆，而且高度不過一米左右，實際上主要作用是標志自家院子的范圍而已。

但劉彬是村長，而且是豪強類的村長，所以他家的院牆是石頭砌的而且高度達到了一米五六，真正接近防賊與隔絕外人的效果了。

也就是這樣，李天成他們走到院子門口時，就被堵在門外了。因為高度不過一米六，李天成身高一米七八，能夠看得過去，裡面的劉彬夫婦才看到的。

“踢開！”

李天成對著院門直接對曉年他們說到。

院門木頭做的，一人來高，不是很結實。曉年他們得令後，毫不遲疑，一人一腳，直接就把小木門給踢開了。

本來這門是開著的，但今天李天成把閆大紋的人打走後，劉彬夫婦害怕，才關了的。

木門破開，李天成帶著曉年他們魚貫而入。

劉彬夫婦和老頭子他們大驚失色。

一黃一黑兩隻肥狗一直狂叫不止， 到這時就直接朝李天成他們圍了上來。

李天成頗為高大的身形，和他臉上駭人的氣勢，兩隻肥狗雖然不知人事，但也表現出了一些害怕。

不過它倆害怕之後，就跟人抱僥幸心理一樣，仍然往李天成他們頭前撲來。

結果李天成對著快撲到他膝蓋的黑的一隻，一腳踢去，大黑狗一聲怪叫，便遠遠地飛去一邊，跟著直接就斷氣了。

黃的一隻本來也要撲向曉年他們的，這時受了驚嚇，嗚嗚的幾聲低叫，直接夾著尾巴跑過一邊去了。

劉彬的女兒的才六七歲的小兒子也嚇得哇哇地哭了起來。

劉彬一臉暗紅，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裝著不知道，看李天成道:“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雙方距離五六米，李天成止步，臉不慌心不跳地道:“帶我這幫兄弟來，跟你談個事！”

劉彬不知道李天成是什麽意思，還真以為李天成要跟他商量事，道:“什麽事?”

李天成道:“把你家裡的錢，一分不剩，全部拿出來！”

“啊！——”

劉彬夫婦大驚。

實際上，李天成身後的曉年他們也心驚。他們以為李天成是要來打人的，卻沒想到他首先說的，竟然是錢?

他們是真不明白。不過去回想一下也能發現，李天成要錢的方式很凶惡，要的程度很徹底，是要對方“一分不剩”都拿出來。這是劉彬夫婦嚇到的一點。

………………

今天也更兩章，以後沒有特別說明，都是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