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幾年大漢朝在劉宏治下的那個鬼樣子,這兄弟二人還能本本分分地安心當農民,就連常青也不得不佩服,這大漢朝的人民,真是太強啦。
不論常青這個小娃娃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楊志和常奕這兩個領頭的大人正在為另一個難題頭疼,那就是去平原走哪條路。
一般來說,出了陳留向北,從延津到濮陽,多的是大渡口,太平時節從哪走都不是問題。
可現如今,黃巾在東郡肆虐,烏泱烏泱的難民從北邊湧入到別的郡裡,哪會有腦子正常的人再去東郡呢。
“子超,咱們這一大波難民隊伍裡,有一多半都是從東郡逃過來的,北邊是不能去了。”
楊志拿著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了幾筆,竟然憑空就把大河南北幾個郡的簡易地圖畫了出來。
“想過河,要麽咱們轉身向洛陽,要麽向東,過了濟陰郡,在東阿,或者荏平那找渡口。再往東,高唐那邊就太遠了,而且我估計,青州的黃巾賊也要從高唐渡河,去支援在河北的張角。”
不僅能隨手繪圖,還有戰略分析能力,常青一下子就對楊志另眼相看了起來,看來這人不是個只會殺人的遊俠頭子。
一旁的常奕倒沒想那麽多,只是在糾結選哪條路比較好:“楊兄,黃巾賊聲勢如此浩大,你說,洛陽那邊能守住嗎?萬一再演變成昔日的赤眉慘禍,咱們還是離洛陽遠一些比較好吧?”
楊志點點頭,說道:“我也同意不要回洛陽的好,就算洛陽能守住,咱們過了河也要經過魏郡,那地方估計比東郡還要亂,所以眼下也只有向東了。”
“那就聽楊兄的,咱們穿過濟陰,先往蒼亭走,蒼亭不行就去荏平。”拿主意的本就只有楊志和常奕兩人,這二人意見一致,其余人也不會多說什麽,一行七人很快就踏上了向東的路程。
說來,這個楊志不愧是手刃了十幾口子的遊俠,尋常三五人的流民團夥根本就不是楊志的對手,即便是拿著棍棒、農具的也很難在他手上堅持過五招。
不僅如此,一路上的食水也是根本不缺,也不知他使了些什麽手段,往往清早帶著兩個妻弟出發,午間便能帶回些野兔、野雉之類的肉食,再加上他們竟然還隨身帶著個陶釜,時不時還能煮點肉湯喝,簡直要羨慕死同路的難民。
可惜好景不長,沒走幾天,常青這夥人就遇到了一個大麻煩——朝廷抓壯丁的人找上他們了。
截停這兩百多號難民的是一支十六人的騎卒小隊,為首的是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雖不是武人,可單手執韁繩,跨坐於馬上也能巋然不動,顯然不是如常奕那般的文弱書生。
將難民們聚攏之後,中年文士便高舉起手中的帛書,朗聲道:“奉天子詔令,特命騎都尉曹操,征調兗州境內各郡役夫、白丁,匯聚成伍,火速趕往潁川郡支援右中郎將朱儁。我乃陳留郡功曹掾,奉曹都尉之命,征調爾等,爾等速速列隊,待兵士清點好人數後,隨我複命!”
話音剛落,十五名騎士齊齊下馬,開始指揮難民結成行伍。
常奕等人躲在隊伍中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還好楊志反應迅速,拉著三個孩子,推著幾個大人,衝出難民隊伍,疾步走到功曹掾馬前。
見有人衝出隊伍,功曹掾本想呵斥,卻看見其中還有幾個孩子,便稍作緩和,問道:“爾等何人?”
楊志趕忙拉著幾個人跪下,拜道:“上官,在下是汝南來的難民,前月被黃巾賊驅趕出了家鄉,這幾人都是我家中僅剩的兄弟和子侄了,還望上官垂憐,留我家一支血脈,放我這小弟和三個子侄離去。”
帶著哭腔說完這一大通之後,楊志又立馬磕起了響頭,竟真的好似一副飽經苦難的農民的樣子。
功曹掾在馬上瞄了一眼跪著的幾個人,哼了一聲說道:“足下莫非欺我不能識人?看看爾等的樣貌與其他難民的差別,爾等也敢說自己遭了兵禍?”
“上官,無論如何,我這三個子侄也不該服役吧。”見沒能蒙混過關成功,楊志又聲淚俱下,換了個方向開始哭訴。
功曹掾依舊不依不饒:“茲事體大,爾等隨我歸營,面見曹都尉後,由他定奪。”
真到了營地之中還由得了我們?楊志心下一橫,雙腳驟然發力,一下子竄了出去,抱住了功曹掾的一條腿,就要使勁把他拉下馬來,期望能把他當個人質,迫使這些騎卒放過自己這些人。
“快跑!”楊志緊緊抱住功曹掾的腿,頭也不回地大喊,只可惜周圍的郡卒反應比常奕等人快得多,逃跑的路線一上來就被封住了。
“大膽!”被拉住大腿的功曹掾並沒有慌亂,而是一隻手拽緊了韁繩,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了長劍,一劍砍向了楊志的手臂。
楊志隻感覺到胳膊上先是一酸,而後一疼,下意識地便松了手,還沒來得及再撲上去,一把寒氣森森的長劍就頂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刁民,還妄圖襲擊本官,倒是有些力氣,來人啊,把他們的行李都拿走,餓上三五日,這些刁民就老實了。”
幾個騎卒立馬圍了上來,將楊志捆縛住,押在一旁,又把眾人隨身帶的東西都收繳了走。
楊志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滿臉歉意地對著常奕說道:“子超,是我害了你們。”
常奕跪在地上,被剛才的一幕嚇得渾身發抖,此時也只能勉力笑笑,回道:“楊兄也是為了能讓我們活命,不必苛責自己。”
有了楊志這個前車之鑒,其余的難民很積極地配合起了清點人數的騎卒們,很快,這些難民就被編好了行伍。
“高公,清點完了,一共二百三十一人,其中老者八十三人,幼童十五人,婦人三十七人,男丁九十六人。”一名騎卒向功曹掾匯報了結果,功曹掾點點頭,大手一揮,這兩百多難民便轉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向著夕陽緩緩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