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盡狂沙 第12章 悠然居購藥

邱逸歐則被府城的盛況和神秘吸引，每日獨自在城中信步遊賞。

他走得很慢，南東北西中，每日依次隻逛一處。觀建築、賞美景、看行人，他瞧得細致，怕遺漏了半分。

第五日，逛完府城中部區域，已近酉時。

因與陽良約定過這幾日各自用餐，邱逸鷗便在回客棧的途中覓了個普通食店。

店名“悠然居”，雖有二層，但面積不大，食客也不算多，然乾淨整潔，餐具也是一色的瓷器。

他在一樓挑了張靠牆的四方小桌，小二邊擺餐具，邊報著店裡的招牌菜名。

聽完介紹，邱逸鷗點了道肉絲小炒、一道白菜小炒、和一個胡餅。

正等著上菜時，店門走進一個背竹簍的小女孩，約莫十三四歲光景，扎著兩個小辮子，挨桌問客人是否買她簍裡裝的東西。

但一番問詢下來，並無所獲。

待到邱逸鷗跟前，他伸長脖子，看到竹簍裡裝的，原來是些采摘的藥草。

他認得的有艾草、有接骨草等一小部分，是些在家鄉並不難尋的野藥，但更多其他的，並不認得。

“這位公子，是否想買些我摘的草藥。”小女孩眨著調皮的大眼睛問。

“小妹妹，這些我並無需要，謝過。”邱逸鷗禮貌的答道。

“我這些藥草都采自城外的碧公山，有些是這個季節在山下已不見蹤影的，有些更是千辛萬苦在懸崖峭壁上才采得，是藥草中的上品，對身體幫助極大。公子要不買些試試看。”小女孩並未打算輕易放棄此次生意，繼續道。

邱逸鷗搖了搖頭，道:“小妹妹，我真用不上，你再去找其他人問問吧。”

“公子，我看這一店子的人，就數你最為順眼，定是極富善心之人。我爺爺前不久上山時不小心摔傷了，正臥床不起，家中銀兩已所剩無幾，還請公子能慈悲為懷，施以援手。這些草藥我全部賣你，只收五百文如何?”小女孩哀求著，又道。

“小妹妹，我不是本地人，自己既不需這些藥草，攜帶又不方便，真不買。”邱逸鷗說完，又伸手從懷中掏出些錢幣，道:“若你家中有困難，我送你一百文，供你貼補家用。”

小女孩也不客氣，伸手便接過邱逸鷗遞來的錢。拱手連聲道謝後，又一溜煙往樓上去了。

邱逸鷗心想，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當家早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他目送小女孩上樓後，又繼續吃飯。

結完帳，邱逸鷗出門回客棧。半道上，隱約聽到後面有人喊他。

轉過身去，看見剛才那個小女孩正氣喘籲籲的朝他跑來。

到了跟前，小女孩誇張的道:“公子，你走這麽快幹嘛，害我追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小妹妹，還有事嗎?”邱逸鷗問。

“你得將我這簍藥草全買了。”

“為何?”邱逸鷗頓感摸不著頭腦，語調也不覺高了些。

“是二樓一位老人家跟我說的，這些藥草對你幫助極大。他說，只要我找到你，你一定要買的。”

“什麽老人家?”

“我也不認識。只見他慈眉善目，一定是個好人。”小女孩又恢復了先前的調氣模樣。

“但我初來益洲，在此並不認得何人，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不會。老人家指著你的桌子跟我說的，還說看到你給了我錢。今天，也就你一人給了我一百文。”說完，小女孩將錢掏出，在邱逸鷗眼前晃了二個來回，道:“你瞧，錢在這呢。”

“那老人家為何不要你尋別人，非要你將藥草賣給我呢?”邱逸鷗還是不明就裡。

“那我可不知道。但老人家說，他與你在來益洲的船上見過，當時他幫了你，你想找他，但他有事，就沒有見你。”

邱逸鷗聽完這話，趕緊問道:“老人家穿的什麽衣服?”

“一身白衣。”小女孩答，接著又道，“風度翩翩，超凡脫俗。”

後面一句，邱逸鷗沒問，她卻說得更為正式，拉長語氣，一字一吐，似要將她對老者的傾佩與感激全部表達出來。

“好吧，我買下來。”邱逸鷗心想，八成是之前船上那位的白袍老人，便爽快的道。

“小妹妹，這簍藥草總共是五百文吧?”

“非也，非也。老人家說了，如果你願意買，定要我賣個好價錢。”小女孩立馬換上了一幅嚴肅的表情，道:“看在你先前贈我一百文的份上，我便只收你五兩銀子吧。”

她說得一本正經，似是不容邱逸鷗討價還價。

“什麽！”邱逸鷗聽完，反應有些大，聲調又高了些許。

“公子，我也不願賣這麽貴，只是，我不能辜負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說對嗎?”小女孩眨了眨眼，俏皮的道。

邱逸鷗又生氣又有些想笑。見說不過小女孩，搖了搖頭，便伸手去掏懷裡的銀錢。

一數，卻只有四兩整。

還沒開口，小女孩就伸手將錢抓了去，道:“公子，這次許你賒一兩銀子的帳，下次見面時，需記得還我。”

邱逸鷗無奈的點點頭。伸手接過竹簍，欲挽過左手，單肩背上，卻被小女孩按住了簍邊。

她把右手伸進簍裡，先從底部小心翼翼掏出三株紫色根莖，上有四瓣粉色花朵;又掏出兩根銀色枝葉，中間分別長有十多顆小果子。

用左手指著說道:“這是采自碧公山陡峭山頂，樹石之上的不死草和玉靈草，皆十分珍貴，你回去後，速將其榨出原汁，混合後口服。其余藥草，一次性倒入浴盆，加入能沒過全身的熱水，在口服原汁半個時辰後，進去泡足三個小時。此法，雖不能讓你脫胎換骨，但可滋養氣血，幫你築牢身體根基。”

邱逸鷗認真聽完，心中有絲竊喜，忙道:“多謝小妹妹指點，定會依你所言而行。”

小女孩將銀錢藏好，又在衣服外按了按，確認無虞後，轉身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邱逸鷗道:“公子，這個口服加藥浴的方子是那位老人家教我的，你可千萬別出什麽意外呀！因你還有一兩銀子的賒帳沒還呢。”說完，還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邱逸鷗頓時又心中一驚。

但沒等他開口，小女孩又換上一幅鄭重其事的表情，接著道:“差點忘了，老人家還特意交代我，最後要轉告你二句話，一句話是，樹挪死，人挪活，泥土挪窩成了佛;第二句話是，四番種善果，更次疊深緣;相逢悠然處，見時余一難。公子，你可記得了?”

見邱逸鷗點頭確認，小女孩又轉過身去，一蹦一跳的繼續往回走。

走了幾步，再次回過頭來，對邱逸鷗喊道:“公子，老人家很看好你，那二句話的意思可要想明白啊，莫錯過了。”說完，又朝邱逸鷗揮了揮手，轉眼間消失於暮色之中。

邱逸鷗背上竹簍，回到客棧。去陽良兄房間，見他還沒回，就回了自己房。

現在，他已確信食店二樓要小女孩賣藥草給自己的就是船上的白袍人，對他的本領與人品，他自是很信服的。便告知小二他要泡澡。

趁小二取浴盆、打水的時間，他取了器皿，將不死草和玉靈草一同磨成汁液，一口飲下。

這時，小二也已將盆浴準備妥當。

他關緊房門，將余下的藥草悉數倒入浴盆，把全身浸入熱水當中。

心裡正思忖著第二句的寓意，不知不覺間，便昏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