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李老爺子明明進屋之前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而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言笑晏晏了起來。
為何商慎之這麽有恃無恐,自己要走就真的敢放自己走!
為何他要說只能給自己三成的份額,而不是忙不迭地將所有的份額都給自己!
他娘的!
姓李的,你真不是人啊!
你他娘的真的好狠啊!
商慎之的話,輕輕在耳畔響起,“做生意,利字當頭,面子什麽的,真的有那麽重要?”
鄭東升的心猛跳起來。
如果說先前他的拒絕是可以不賺,那現在,他的糾結就成了,他不能輸!
那可是棉布啊,就如商慎之所言,這是布行最主力的商品!
到時候,別人有的他沒有,他的份額,可就徹底被別人比下去了,甚至可能連帶著輸得更多!
至於棉布真的能不能有這麽大的作用,他可以心存疑慮,但他賭不起!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他看著商慎之,咬牙道:“我要四成!”
商慎之面露為難,鄭東升直接道:“否則不談!”
“罷了!”
商慎之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四成的字樣,“如你所願,兩個時辰後,你可遣人持此文書至營中交割。但是,閣下應該知道規矩,否則我須不好交代。”
鄭東升一喜,“好,你放心!”
他仿如生怕商慎之反悔般按下手印,然後將自己那份收好放進盒子裡,“鄭某定會準時!並且絕不與外人言!”
房門再度打開,鄭東升和先前的李老爺子一般,拿著盒子,與商慎之笑著拜別,然後遠遠朝著眾人拱了拱手,便匆匆下樓離開。
瞧見這一幕,眾人人都傻了。
那屋子裡是藏著朱顏姑娘不成?
怎麽能有這麽大的魔力!
當又一個大布商走入房中,商慎之的遊說就要簡單得多了。
那通說辭一聊,再將鄭東升的文書朝著對方面前一擺,“給你十聲的時間考慮。”
“我要三成!”
那人果斷開口。
商慎之卻搖了搖頭,“不可能,我也沒那麽多份額給你,看在你這麽配合的份兒上,最多給你一成半。”
那人登時疑心盡去,“兩成!賢侄,我與令尊相交莫逆,您可得幫一把啊!”
商慎之想了想,點頭道:“好。”
很快,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這位也算三郡之地頗為知名的大布商,拿著木盒,直接下了樓梯,匆匆離開。
等到又有三名布商進來又離開之後,商慎之親自將棉商中的龍頭請了進來。
一通和先前對鄭東升一樣的說辭過後,他輕輕點了點手邊的文書,“閣下不妨猜猜,他們之中,有沒有人願意做做這個跟布商關系密切的棉花生意?”
......
當一個個的人,走入了那扇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屋子,然後又都統一地帶著木盒離開,剩下的人心裡那叫一個刺撓。
同時,也有一個更加好奇難耐的人,那就是親眼目睹著這一切的商慎之父親商九思。
等他陪著最後一人聊著天,並且將他送進屋子,看著他再次拿著木盒離去,他終於忍不住衝進了房間。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
商慎之微微一笑,“父親沒看見他們走的時候都挺開心的嗎?”
“我哪兒是擔心他啊!”商九思無語道:“你這把他們都放走了,將軍府的事兒怎麽解......決。”
商慎之將一摞契書放在桌上,瞬間讓商九思的話從疑問變成了驚歎。
他驚訝地伸出手,翻動著眼前的契書,嘴巴越張越大,最後目光都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是怎麽做到的?”
商慎之三言兩語將情況說了,“所以孩兒跟父親說,此事只能速戰速決,一旦多拖上幾日,便全無解決可能了。”
商九思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震撼,“所以你先前打死都不告訴我情況,就是因為怕我知道了讓那些人看出端倪?”
被說中心思,商慎之義正辭嚴,“怎麽會,只是事以密成,言以泄敗,孩兒誰都沒告訴!”
商九思沒好氣地看著他,這會兒知道維護老子的面子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兒居然還真給他辦成了,你說出去,他娘的誰信啊!
他看著手中的一份份契書,久久無言。
將軍府,武元靖忙完了軍務,換了身便服,走到正堂,“蕭司馬呢?”
“回將軍,蕭司馬去了福來客棧。”
武元靖皺著眉頭,福來客棧不是商慎之住的地方嗎,“嗯?”
親兵也習慣了武元靖的沉默寡言,立刻懂了他的疑惑,解釋道:“今日商公子請了城中商戶,商議軍營多余的軍需處置之事。”
武元靖擰著眉毛,他是讓蕭子明抓緊處置此事,可是,這怎麽又牽扯到商慎之了!
“去把張主簿叫來。”
很快,張主簿快步來到正堂,武元靖直接問道:“軍需的事情怎麽回事?”
張主簿愣了愣,旋即反應了過來,“是這樣的,昨日蕭司馬先請了商員外前來,想委托商家代為處置這些軍需,商員外當時沒有答應。蕭司馬或是覺得商公子本事更大些,便直接去了福來客棧找到了商公子,提議在五日內解決此事,商公子卻答覆說三日。而後商公子就請了城中還未離開的商戶們,今日上午於福來客棧商議此事。”
張主簿是個厚道人,對蕭子明的舉動也頗有微詞,此刻言語之中雖尚公正,但隱隱也帶著點自己的傾向。
“胡鬧!”
武元靖聽完這話,心頭登時一陣火起。
以他的腹黑程度,當然一聽這些話就知道蕭子明打的是什麽算盤。
若是普通的富戶,他自然不會那麽婦人之仁地拒絕,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
但如今的商慎之是普通的富戶嗎?
在這些手下眼裡,或許是,但在他這兒,早就是同伴、夥伴的關系了!
更別提人家前日還剛幫他跟行台府那邊搭上了線,立下這等功勞,將軍府的司馬還登門這般逼迫,讓商慎之會怎麽想?
一念至此,武元靖按住親自前去的衝動,對張主簿道:“你速速去福來客棧,告訴蕭子明,此事讓他自己辦,找商家幫忙得看人家的態度。至於之前說的什麽三日之約,作廢!”
張主簿愣愣地看著自家將軍,你這什麽時候轉性了?
“嗯?”
“是!下官這就去辦!”
張主簿匆匆而去,武元靖坐在堂中,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因為前日晚上的收獲,他昨日一整天都在琢磨朝局和各方,希望能夠在趙王世子這等大敵面前,多出幾分勝算。
沒想到一個不察,就搞出這些事情。
商慎之的武略暫且不提,文韜這方面可是絕對的人才,有他相助,自己才真的有信心去對抗趙王和趙王世子。
這樣的人,蕭子明怎麽能把他當軟柿子拿捏呢!
正當武元靖默默想著,這事兒之後要怎麽跟商慎之商量的時候,張主簿卻匆匆折返了回來。
“不是讓你去福來客棧嗎?”
張主簿面色古怪,“將軍,福來客棧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你得告訴蕭子明,讓他不許逼迫商家啊!”
張主簿吞了吞口水,“商公子把所有多余的軍需都賣出去了。”
“賣出去了也要跟他說.......什麽?”
張主簿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商公子將所有咱們用不著的軍需,都重新賣給了那些商戶,而且比咱們買進來的價格還要高,當場交割,現在蕭司馬已經趕去營中,在現場主持交割了。”
聽了張主簿的話,心思深沉的武元靖也瞬間破功,眼睛發楞,下意識開口問道:“那些商戶是傻子不成?他們怎麽可能同意啊!”
張主簿同樣不解,“屬下也不清楚,但蕭司馬言之鑿鑿,並且讓我趕緊向將軍報喜。”
武元靖沉思了一下,猛地站起,“走,去福來客棧。”
張主簿一愣,“將軍,福來客棧已經沒事了啊!”
“本將去請商慎之喝酒不行嗎?”
張主簿一愣,遲疑道:“將軍,這......這恐怕不合適吧?您畢竟是朝廷開府,豈有......”
“你不懂,有人只是還沒顯露於世罷了。”
說完,武元靖大步邁出,面朝著漸漸升空的朝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