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劉二站起身來,用他那沾著的班長肉渣子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好小子,有骨氣!老子跟你一起守,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劉二的話語簡短有力,卻字字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此時,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隊伍中湧動,激蕩起每個士兵心中的熱血與信念。緊接著,其他士兵也紛紛響應,他們或高聲誓言,或默默點頭,眼神中的堅決與勇氣傳遞給每一個士兵。
陳靜之也緊咬牙關,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我們守得住!我們不怕死!”
段連長凝視著這群連家國情懷民主大義八個字都不會寫都可能不太理解的戰士,眼眶微微泛紅,嘴角卻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
他用力點了點頭,將軍帽重新戴上,高舉右手,向全體士兵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好!我段某人能與你們並肩作戰,實乃三生有幸。今日,我們誓與長沙共存亡!”
“誓與長沙共存亡!”士兵們齊聲回應,口號響徹雲霄,震撼著整個戰場。
短暫的休整結束後,戰士們重新投入戰鬥準備。加固城牆工事,調整火力部署,準備迎接下一波進攻。夕陽的余暉灑在長沙城牆上,映照出一道道鐵血鑄就的長城。
城頭,青天白日旗迎風飄揚,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中華民族永不屈!
冬天的黃昏,是一幅寧靜而略帶蕭瑟的畫卷。太陽像是倦鳥歸巢,緩緩沉入地平線,將最後一抹溫柔而淡薄的光輝灑向大地。這光輝不再如夏日般熾熱耀眼,而是被一層薄薄的寒意包裹,染上了淡淡的藍紫色,與漸漸濃重的暮色交織,營造出一種靜謐而深遠的美。
空中,幾片零星的雪花或許開始悄然飄落,或是空氣中已經彌漫著它們即將到來的預告——那是一種清冷而純淨的氣息,讓呼吸間都仿佛能感受到冬天特有的清新。
城外,被炮火燒的光禿禿的樹木枝椏在微弱的光線中勾勒出清晰的剪影,裸露的枝條在寒風中輕輕搖曳,似乎在訴說著將士們英勇抗敵的故事。
拉緊了衣領和袖口,陳靜之哈出一口煙,將手裡的煙屁股遞給了劉二。
劉二,現在暫代班長之職,他接過煙屁股,吸了一口,又遞給了下一個戰士:“唉,陳三,你也打了幾年仗了啦,幫我一起教教這些新兵啦,傳授一滴滴經驗啦。”
“班長,有你這個老兵在,那輪得到我教啊。”陳靜之謙遜的說道。
“算了啦,說到打軍閥和剿gong啦,我比你有經驗,論打日本人,我還真沒你經驗豐富啦。”劉二搖了搖頭說道。
“當年,我們從淞滬撤下來,把我們這幫人都丟在了贛南這邊剿共,你說這都是咩事啊,整整十年,鬼子不打,天天跟自己人過不去的啦。”劉二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抱怨到。
“唉,你說這老共到底啥子回事嘛?”陳靜之聽了劉二的話,不僅想起之前部隊裡,一些老兵們暗中議論的關於一些老共的傳說。
“算了,還是不說了啦,別看現在合作了,不知道哪一天上峰癡線,又叫我們去剿gong啦。”劉二看了看四周傳遞著煙頭的士兵們,還是住了口,不想說下去了。
這時,負責警戒的士兵,忽然叫到:“坦克,坦克,好多坦克。”
大夥立馬拿起槍,迅速的回到各自戰鬥位置,看向前方。
遠處山坡處,一四台輕型坦克的簇擁下緩露出它龐大的身軀,炮管在夕陽下閃著寒光,宛如鋼鐵巨獸準備吞噬一切。
坦克後方,烏泱泱的跟著一大群鬼子,貓著身子,借著坦克的掩護,奔襲而來。
陳靜之和肖桂強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沒有多余的話語,拉栓上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機械化敵人。
“機槍,集中火力,注意,放近了再打!”段連長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輕重機槍手們,立即行動起來,扛起機槍,尋找最佳射擊位置。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與鋼鐵的寒意,所有人的身體,都緊張的隨著坦克履帶與石塊摩擦出的刺耳嘎吱聲抖動著,有的是因為害怕,有的是緊張,但沒有一人退縮。
他們知道,這場戰鬥不僅僅是為了一座城,更是為了身後千千萬萬的家園與親人,為了那份深埋心底的信念——中華民族,永不言敗!
一枚炮彈呼嘯而出,砸在了城牆正中央,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城牆搖搖欲墜,很快,第二發炮彈飛了過來,直中牆垛上,炸得碎磚四濺,砸得近處的戰士慘叫連連。
緊接著,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輪番轟了過來,砸在了城裡和城牆上。
這是鬼子的重炮和迫擊炮,正是國軍最缺的重型裝備。
這時,頭頂上響起了破空的聲音,抬頭一看,只見一排排小黑點向城外飛去,這是城內的迫擊炮在反擊了。
炮彈落在了坦克四周,也有直接砸在坦克身上,但僅僅只是讓坦克頓了頓,就繼續行進。
在炮火中,鬼子那看著不大,但卻讓眾多戰士膽寒的小坦克,進入火力范圍,坦克上那兩挺機槍開火了,打在城牆上,牆垛上,壓的大家抬不起頭。
有士兵受不住壓力,抬頭開了火,沒放兩槍,就被重機槍開了瓢,腦漿子崩得牆垛上和身邊戰友滿身都是。
“兄弟們,穩住!集中火力對付鬼子兵, 不要浪費彈藥在坦克上!”段排長的聲音在硝煙中響起。
乘著中間數秒鬼子換彈間隙,陳靜之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說到:“班長,班長,有台坦克不對勁。”
此時因為距離近了,在炮火的光影映照下,才看清,一台重型坦克頂著比車身還大的鐵皮傘,跟在了幾台輕型坦克後面。
劉二聽了,抬頭看去,頓時臉上現出悲傷又恐慌的表情,罵道:“叼你老母,又嚟呢招?”然後扭動身子,後退了一點,起身,貓著身子跑了。
這就跑了?難道這台特殊的坦克很可怕?讓久經沙場的劉二怕到做逃兵?
這時,四周其他的戰士也發現了那台特殊的坦克,又看見劉二跑,都開始有了怯意。
此時,劉二忽然衝了回來,重重的趴在了陳靜之身邊,剛想問,又一個人擠在了陳靜之左邊,是段連長。
段連長拿著望遠鏡看了看,表情越發凝重了起來,吩咐身後跟著的副官:“快,通知炮兵營,調重炮上城牆。”
副官猶豫了一下,苦笑著說到:“炮兵營現在只剩五門迫擊炮了,山炮重炮全部在前幾個月的野戰裡打沒了。”
“丟你個嗨。”段連長拳頭往地上一砸,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繼續說到:“快,通知每個班,收集炸藥包手榴彈,全部送到這兒來。”
陳靜之所守的這一塊,正是城門所在,前幾個月兩次會戰,被炸的個稀巴爛,雖然前幾天,在甬道裡填了不少磚石,但相對於3米多厚的城牆來說,這裡依然是最容易炸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