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爹!姐姐!”蘇軾和蘇轍都發瘋般跑向後院。
剛到後院,入眼蘇軾就看到楊姨正焦急朝自己方向快步走來,緊接著就聽到楊姨急切關愛的話語:“二郎,三郎!娘子和阿郎都無礙,別擔心啊!”
蘇軾聞言,才稍放寬心,急於星火地問:“楊姨,到底怎麽回事?快快帶我去見爹娘!”
“二郎放心,娘子和阿郎都沒事,只是苦了小娘子……”楊姨話還未說完,就悲慟地抽噎起來。
蘇軾知道楊姨平素遇事持重,此時竟然如此神情,頓時冰徹心髓,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楊姨,我姐姐怎麽了?”
楊姨沒有接話,而是迫不及待地雙手各自攥緊蘇軾和蘇轍的手臂,惶急地說:“二郎、三郎,快快隨我去小娘子臥房,娘子和阿郎都在裡面照看小娘子。”
三人急如風火地跑到蘇八娘臥房。推門而入後,只見蘇洵和程夫人正守在蘇八娘床邊。
蘇洵滿臉怒容,雙目噴火,嘴唇緊閉,咬牙切齒,仿佛在竭力壓抑著怒火,如同一座隨時都能爆發的火山。程夫人滿臉悲戚,悲傷如暴雨般洶湧,淚水無聲地滑落,那是無法言喻的哀痛。
“阿爹!阿娘!”蘇軾連忙疾步衝到床邊。
蘇八娘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淚水不停從眼角溢出。臉龐毫無血色,臉色慘白得如同亡者,一副受到極度驚懼的樣子,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從蘇軾內心油然而生。
“阿爹,阿娘,到底怎麽回事?姐姐她究竟為何會如此?”蘇軾膽顫心驚地問道。
程夫人似乎沒有注意到蘇軾和蘇轍的到來,也沒有聽到蘇軾問話,只是低頭黯然神傷、悲切落淚。
蘇洵見到兩兄弟回來,神情終於有所緩和,而後怊悵若失地將兩兄弟帶出蘇八娘臥房,去到旁邊蘇軾的房間。
蘇洵凜若冰霜,行峻言厲地對兩兄弟說:“子瞻、子由,今天此事發生後,蘇家就必與程府割席分坐,恩斷義絕。”
雖然蘇軾早有心理準備,但驟聞此言,瞳孔依舊一陣收縮。
蘇洵隨後詳細訴說了今天事情的經過。程府揚言要蘇八娘帶著繈褓嬰兒回程府認錯賠罪後,蘇洵夫婦就憂心程府用強,緊急給蘇軾兩兄弟去信,讓其速速歸家。果不其然,今天早上程府程浚和命婦程氏就領著官府衙役前來蘇家,命婦程氏以“不歸覲”的所謂“大義”辱罵蘇八娘,並在官府衙役的見證下,將蘇八娘的孩子奪回程府,致使蘇八娘舊病複發,昏厥當場至今未醒。官府衙役明顯偏袒程府,甚至差點給蘇家定下聚眾鬧事的罪名。
蘇洵痛心疾首地不停自責道:“都是阿爹的錯。為父天性不羈,不愛讀書,27歲才真正開始求學,現在已是四十又四,可是至今還未考取功名。如果阿爹有功名在身,程府斷然不會如此欺人太甚,官府亦不會如此為虎作倀。”
“阿爹,這不是您的錯,跟您沒有任何關系,錯都在程府!”蘇軾以極大意志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阿爹,目前蘇家遇難,姐姐臥床不醒,阿娘傷心欲絕。不論對錯如何,既然絕交翻臉,我們蘇家就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紗縠行和交子兌換生意可能會在程府連同官府的打壓下難以為繼,蘇家可能會收入斷絕,真正陷入內憂外患之地。”
“啊?”蘇洵顯然沒有深入細想這些,一時有些發懵。
“阿爹,這個時候您一定要堅持住,保重身體,您不能再出事了。”蘇軾緊緊握住蘇洵的雙手,果然逆境煉人,仿佛一下長大成熟,轉頭對蘇轍說,“子由,你在家幫著阿爹照顧好姐姐和阿娘。”
蘇軾轉頭看回蘇洵:“阿爹,如今伯父正好告假在眉山縣老家休養,我即刻出發去眉山縣老家懇請伯父出面協調官府。蘇家要化解眼前的危局,全系在伯父身上。”
說罷,蘇軾簡短安排妥當,就馬不停蹄向眉山縣老家策馬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