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蘇洵一行四人與崇壽院山長和張載辭別後,繼續踏上赴京趕考的路途。蘇軾和張載更是相約開封府省試再聚。
過了橫渠,原本大體北行的路線折而向東。蘇洵一行四人過京兆府(今西安),出潼關,便來到京西北路的河南府。
崤山為秦嶺東段支脈。崤山山脈西南端與陝西華山山脈相連,西北面有宏農澗河谷地分割,東南面被洛河谷地所截,大致分布在宏農潤河與洛河之間,自西南向東北一直延伸到黃河岸邊。
這座山之所以命名為“崤”,這與它的地理地貌有關。崤山山脈,由於被眾多河流切割,山體相當破碎,次級分水嶺縱橫交錯,呈現為一種波狀起伏的中山地貌景觀。崤山山脈整體為褶皺斷塊山,似山脈被切碎了一般,於是取“肴”字形容,命名“崤”。
崤山中有南、北二崤道,亦稱南陵、北陵。南陵有夏後皋之墓,北陵有周文王避風雨台遺址。蘇洵一行四人沿著二崤道北道往澠池方向行進。
蘇轍苦澀地從馬背上扭頭看向蘇軾,可憐巴巴地說:“哥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雖然我身板最是弱小,但畢竟咱兩同騎一匹馬,時間長了估計我這馬也得咽氣。”
蘇軾騎乘的那匹馬由於連續奔波,在過崤山的時候終於堅持不住倒地而亡。原本二餅想讓蘇軾騎乘他的馬,他自己徒步即可。但蘇軾沒有同意。對比後蘇轍最為瘦弱,蘇軾便與其同騎一馬。
“唉!”蘇軾長歎口氣,愁眉不展地說:“弟弟,這的確不是長久之計。等稍後咱們路過村莊的時候,看能否找當地百姓購買一匹馬過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眾人終於得見一個不足十戶人家的小村子。
蘇軾連忙下馬,快步小跑到村子裡面。在村門口的一棵大樹下,有三男兩女五個小娃兒分別在追逐嬉鬧,扔石子玩泥巴。
山裡娃兒膽子大,見有陌生人到來毫不犯怵,一個年紀稍大明顯領頭的男娃兒大大咧咧地說:“哥哥,你有事兒嗎?”
蘇軾親切地笑說:“小哥兒,我想在咱們村子裡面購買一匹馬,不知哪戶人家是否有多余的馬匹可以賣的?”
男娃兒眼神一亮,扯著嗓門朝一處農家院子大聲嚷嚷:“阿爹,有人來買馬了,快出來看看啊。咱家那驢不是跛腳了嗎,阿爹不是一直說那懶貨是個累贅,隻吃飯不乾活,早晚得宰了吃了。這不巧了,今兒正好高價賣了。”
蘇軾聽得哭笑不得,雙手掩面,嘴裡不停念叨:童言無忌……
“你這混帳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麽呢!”只見一位粗壯大漢從院子裡風風火火地衝出,氣急敗壞地衝到男娃兒身邊就是一頓暴風驟雨地猛揍。
“阿爹,你打我幹啥啊?我這給家裡拉買賣,你還揍我?……”男娃兒雖然話語鬼哭狼嚎,但顯然皮糙肉厚啥事兒沒有,估摸平時沒少挨拾掇。
十幾記“重拳”砸下後,粗壯大漢這才抬頭看向蘇軾,笑意盈盈地說:“這位官人,我們這山裡的村子,家裡有馬的本就極少。就算有,也是自家要用,絕對沒有多余的馬可賣。如果官人不嫌棄我家那頭跛腳的驢子,我可以折價賣給官人。”
蘇軾抱拳一禮:“多謝兄台割愛。折價就不必了,按照常價賣與我就行。”
粗壯大漢聞言喜出望外,沒有任何矯情,直接去往後院把蹇驢牽出後交到蘇軾手裡,拿到貨錢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這跛腳蹇驢對於粗壯大漢而言只是雞肋,但對於蘇軾來說卻是足以代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沒有過多逗留,蘇軾騎著蹇驢就出了村子。
蘇轍三人見蘇軾騎著蹇驢一搖一擺地從村子裡走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發覺不是眼花看錯。先是瞠目結舌,慢慢地一個個都憋紅了臉,直至最後哄堂大笑。
蘇軾處之泰然,昂然自若地大袖一揮,大義凜然地說:“古有聖人騎牛出函谷,今有後進騎驢入關東,有何不可?”
說完,蘇軾不再理睬三人,悠然自得地騎著蹇驢繼續緩行,不疾不徐,眼睛微眯,腦袋微耷。別說,還真有一番別樣的韻味。
蘇軾四人行至崤山瞻紫樓,準備停下駐足登樓一觀。
瞻紫樓,又叫望氣台。傳說是函谷關關令尹喜一日登高望遠,觀察天象之地,見東方有紫氣浮關,滿天雲蒸霞蔚,奇麗壯觀。尹喜認為紫氣升騰乃祥瑞之兆,預示將有真人過關。果見一皓首長髯老者騎青牛徐徐而來,原來是東周柱下史老子。“紫氣東來”這一成語即源出於此。後人為紀念尹喜,便將他登高望遠的土山起名為望氣台,並築瞻紫樓。
蘇轍對蘇軾擠眉弄眼道:“哥哥, 聞呼即至,咱們可到瞻紫樓了。”
蘇軾傲睨蘇轍一眼,豪邁大笑道:“來,弟弟,看為兄今日入關東,引動這天地浩然紫氣!”
“得嘞!您請!”蘇轍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興致勃發,擺明了就是讓蘇軾騎虎難下。
蘇軾只能硬著頭皮上,但表面毫不露怯,神色自若地登臨瞻紫樓遠眺東方。蘇軾還煞有介事地暇閉雙目,好似真在憑借其精神力量想要引動紫氣東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轍耐心十足,沒有丁點催促蘇軾的意思,看戲的心思愈發濃厚。
在包括蘇軾自己在內的眾人都毫無察覺的某刻,蘇軾黃庭處的天硯異丹猛地震蕩一下。好似天硯異丹起了牽引作用,東邊天際處居然憑空緩緩凝練出一縷先天紫氣。在先天紫氣凝聚成型的刹那,其仿佛無視時空的限制,直接瞬移至蘇軾的天硯異丹之上,瞬間被天硯異丹吸收。皎白如玉的天硯異丹表面竟然蒙上了一層極淡的紫色。紫色雖淡,但其煌煌之威似可鎮壓一切。
可能是這縷先天紫氣太過不可思議,就連此時蘇軾身旁的二餅都未曾覺察分毫,只是蘇軾紫氣入體的霎時似有所感,下意識略帶疑惑地看了蘇軾一眼。
良久,蘇軾實在扛不住了,太過尷尬,打了個哈哈,死鴨子嘴硬:“這紫氣東來要在日出時分,現在都正午了,沒來也再正常不過。走走走,繼續騎驢找馬,爭取今晚趕到澠池。”
“哈哈哈……”蘇轍笑得前仰後合,暗自得意,今天終於也讓蘇軾吃癟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