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人间二十春 102、卷春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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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卷春空（一）

我还记得那天，我是少帝，已经过了太后去世的那年。京城里，人们都在为太后的死而哀悼，但在皇宫内，却有一个人的心情不像是悲伤的，而是满腻的。少帝的父亲??我，也正是这样。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接过天下，继承他父亲的王位。

那天，我出门的时候，外面一片白雪纷抒，没有什么人在路上走。然而，在大门口，等着我的，是张濯。他的手里撑着伞，他的眉弓微皱，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冷漠的注视我。我们的婚礼是由太后自己安排好的，我从来没了解过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张濯似乎也不知道他被选中为我的丈夫，但我们已经结婚了六年了。

他让步了，伞的铁带上有一个小小的钩子，钩子微微偏向外侧。他的手撑在身前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等着我。太平六年隆冬，大雪压城。我像往常一样出门，只是这一次，我将独自赴一场必死的局。

我站在大门口，深有所感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依然是冷漠。但在那一刻，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疼痛。他知道自己会为我而牺牲。也许是因为太平六年，他始终被人遗忘，他被视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枯骨。然而，张濑那一眼，却让我可以感受到一种深厚的不屈。

他撑伞的手已经冻得青白，眉弓上落满了雪，眼睛却一如既往的安静温润。他的皮肤看起来似乎比冰还要冷，他的手指是血液色调的淡漠，没有任何生机的气息，但那几分疼痛，却让人联想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你去哪了？”我问出声音来，试图掩盖自己的内心混乱。张濯没有做出回答，他只轻声道：“您要去，自然要送您出去。”他的眼神不曾动，从早到晚一刻都在我身旁，这让我的心脏难以处理。

“为什么?”我问的太多了。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用手指轻轻指向南面，向下看。他的目光落于地面，看起来似乎是在凝视着某个特定的地方。他的眼睛不曾停留在我的身上，是那么清澈而冷漠。

“有一个密道，如果您能走出这个城，这就是那条路。”他指了指南面的方向，然后说：“我希望您能顺利通过。”

他的眼神依然是安静温润，没有任何疼痛的迹象。他的手也没有变色，只是仍然冰冷而干净，我的内心却难以平衡。

“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件事？”我问的语气有些激动，我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一定会为我而死。张濯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维持着他的安静态度，一如既往地等待我的回答。

他只是轻声道：“山水迢遥，好自珍重。”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刻的张濯已决意为我而死。只为弥补他两世都不能宣之于口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