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不知是誰一聲大呼。
現場亂作一團。
“著火了!著火了!”
又不知誰在混亂中碰倒了一盞油燈,連同旁邊的簾子一同著了起來。
火勢喜人。
更亂了。
一個吐蕃武官率先從席間搶上前來,想要製服十三娘。
但因為是前來赴宴,在場的沒有人帶武器,於是他順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牛骨。
但他剛衝到近前,便被十三娘回身一劍抹了脖子。
這一劍是又快又準。
鮮血飛濺,如噴泉一般噴射而出。
十三娘擊殺之後,便向著門口的方向疾步而去。
一個慌不擇路的吐蕃貴族堵在了她的前面。
他本打算跑路來著。
十三娘也沒廢話。
照著他後背一劍捅了過去。
這一劍像是戳破了一個水袋,由後往前,穿心而過。
再沒人敢擋在她的面前。
這娘們兒三擊殺了三個人!
她手上的那把劍還在滴著血!
手無寸鐵的賓客們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敢觸霉頭,和府裡的樂師一起到處亂竄。
十三娘衝出了大廳,進到了院子。
正當她快步向前,準備從前廳離開的時候,
一陣甲胄摩擦之聲傳來。
一隊全副武裝的吐蕃士兵從前廳湧進了院子。
他們手持長矛,圍在了十三娘面前。
不管是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
一寸長,一寸強長期以來都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更何況這幫士兵還身負鐵甲。
饒是十三娘的武藝再精湛,郭定邊的劍再鋒利,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數根長矛捅了過來,逼得她連連後退,堪堪避過,方才沒有立馬被戳成篩子。
十三娘抬頭掃去。
她咬了下嘴唇,開始在院子中遊走。
然而包圍圈已經逐漸形成。
已經有士兵繞到了她的側後方。
“抓住她,留活的!”
方才帶郭定邊進來的那個吐蕃軍官,此時正叉著腰站在士兵後面。
他將人帶了進去後,便按照觀察使的要求退了出去,聽見裡面喊“有刺客”,便立馬帶著士兵衝了進來。
他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根據他的經驗,眼前這個女刺客插翅難飛。
節兒大人定要親自審問此人從何而來,幕後主使是誰。
到時候,他便是大功一件。
賞賜自不必說,搞不好還能撈到收拾眼前這個女人的機會。
嘿嘿,別看漢人小娘們兒現在活蹦亂跳,只要落到自己的手裡,淪為階下囚,非讓她體驗下什麽叫欲仙欲死......
正當軍官浮想聯翩,滿腦子下流場景的時候,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軍官轉眼望去。
是剛才自己帶進去的那個鐵匠。
他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四散而逃,而是靜靜站在他的面前。
“你怎麽還不快滾?再不滾,視同刺客的同黨一起抓起來!”
軍官摘下頭盔,撓了撓長了虱子的頭髮,很不耐煩。
誰知郭定邊不慌不忙地指了指天上。
“看上面。”
軍官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院子的上空。
那裡,三四個閃著火花的東西,從院牆外面飛了進來,劃過一道弧線,落進院子中,落在了那些正在圍攻十三娘的士兵中間。
“嘣!”
不明物體在院子中爆炸開來,嚇的那些士兵瞬間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更多的鞭炮和煙花飛了進來。
有劈裡啪啦作響的,有像流星一般亂竄的,有如同鐵樹銀花樣火星四濺的......
一陣刺鼻的煙在院子中彌散開來,伴隨著刺眼的火花,讓人睜不開眼睛。
士兵們茫然中夾雜著慌亂。
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敵人殺過來了?
哪的敵人?
叛軍?黠嘎斯?回紇?大唐?
“咳,,咳,,,別亂!靠攏!堵門!不要放人出去!不要......”
吐蕃軍官的聲音從煙中飄了出來,但很快戛然而止。
一個鐵骨朵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軍官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郭定邊照著他的腦袋又來了兩下。
血肉模糊。
“哪有打起仗來不戴頭盔的。”
郭定邊衝著屍體搖了搖頭。
十三娘那邊隨著場面的混亂,壓力頓感小了許多。
不過昏暗中,她一時間也分不清東南西北,隻得提著劍見人就殺。
在又宰掉一個驚慌失措的吐蕃貴族之後,煙霧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這是她和郭定邊約定的信號。
十三娘順著哨聲的方向疾步而去。
院子門口掛著一盞燈籠,在煙霧中若影若現。
一個吐蕃士兵從煙中鑽了出來,擋在十三娘前進的路上。
他看見十三娘,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邊大喊著吐蕃語,揮舞著長矛刺了過來。
十三娘見避無可避,隻得提劍而上。
她側身躲過長矛,一個跨步近到了士兵身前,對著他的脖子刺了過去。
士兵急忙閃躲。
這一劍刺到士兵的胸口。
劍尖扎入扎甲中,便再難更進一步。
士兵見狀,獰笑一聲,回過長矛,照著十三娘就捅。
然而,下一秒,一聲悶響。
頭盔飛了出去,士兵腦袋凹了下去,癱倒在地上。
十三娘抬頭看去。
那個看起來不靠譜,卻一直沒掉過鏈子的男人從煙霧中浮現,手中提著一個鐵骨朵。
“走!”
他一把拉起十三娘的手,拽著她穿過煙霧,衝向府邸大門。
大門原先已經被士兵關上了,可又被摸出來的吐蕃官員撞開了。
他們有的還在門口,看見這兩人,和看見鬼一樣,撒開腿跑。
郭定邊沒工夫搭理他們,和十三娘拐進了府邸旁邊的巷子。
院牆邊上,李道玄還在不亦樂乎地往裡面扔煙花。
一車子煙花爆竹已經見了底。
他一邊扔嘴裡一邊念念有詞:
“我讓你毀我道觀,我讓你抓我,我讓你......”
但他的施法很快被郭定邊打斷了。
兩人從他的身後掠過,腳步都沒停:
“別扔了,跑路了!”
聽到這三個字,李道玄根本不需要更多提醒,便條件反射似的跟在兩人身後跑了起來。
在逃跑這方面,他非常有經驗。
三人沿著巷子來到了內城門口。
門口值班的兩個士兵正樂滋滋地眺望向節兒府邸的方向:
“今天府裡面挺熱鬧啊,你看這煙霧繚繞的。 ”
“是啊,火光也不小,不知道在玩什麽遊戲,花樣挺多的。”
“這得到什麽時候啊,我困的不行,往日這門早就關了。”
“應該是散了吧,你看表演的人都出來了,道士、舞伎、鐵匠......誒,不對,怎麽會有鐵匠?站住!”
如果說李道玄的狀態還算正常的話,那十三娘和郭定邊現在的造型,可就有點問題了。
十三娘的舞衣上已經沾滿了鮮血,紅了一大片;郭定邊手裡的那柄從軍官腰間抽來的鐵骨朵,也不是良民該拿的東西。
不過門衛看清楚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近前。
左邊的衛兵提起長矛,剛準備上前攔住盤問。
迎接他的是飛來的鐵骨朵。
一錘砸翻。
“不想死的滾開!”
剩下的士兵被吼得一哆嗦,站在原地帶若木雞,動也不動。
郭定邊三人也不做停留,穿門而過。
他們前腳衝出內城,追擊軍官的喊聲後腳便從不遠處傳來:
“關門!關門!放跑了刺客!視為同謀!”
剩下的那個門衛聽見喊聲,如夢方醒,又是一哆嗦。
他看了一眼地上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同仁,又看了眼不遠處追擊而來的士兵,歎了口氣,從地上撿起郭定邊扔出來的鐵骨朵,一咬牙,照著自己的腦門來了一下。
兩眼一黑。
他也倒在了地上。
自己動手好歹能留條命。
身上沒一點傷放跑刺客,落到觀察使論魯扎手裡,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