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豪華馬車上,兩個醉酒少年有氣無力的斜靠在柔軟的座椅上,不時還捂著胸口忍住想吐的感覺。
“咱倆是不是被那小子給騙了?要不是時辰太晚,非去天香院找他算帳去。”
兩個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又是家裡勤勞勇敢誠實可愛的家丁們,分成好幾撥偷偷出來尋他倆,最後在金鼎軒找到了兩個小祖宗。
兩個人被家丁推醒,也不知道究竟這對子對沒對上。
一問樓下的店小二,店小二也說不清楚。
隻說吳峰跟掌櫃的急匆匆走了,至於幹什麽去他也不知道。
老板和吳峰都不在,兩個人隻好揣著一肚子疑問,坐著家裡的馬車回府。
與此同時,葉童跟七叔將金鼎軒上好的茶葉塞進嘴裡一頓亂嚼,以掩蓋酒味。
兩個人蹲在街角,對視著嘿嘿傻笑。
剛才在金鼎軒,葉童直接對出了徐大學士留下的對子又留下了一個相近的絕對。
這讓吳峰跟一直在隔壁雅間關注這件事的黑衣男子大為震驚。
吳峰失魂落魄的一遍一遍朗讀葉童的對聯。
越讀越覺得對仗工整,文筆凝練,字裡行間透露著磅礴大氣。
那個隨口信手拈來般的絕對也是一樣,字裡行間透著空靈和無為,簡直讓人妒忌到發瘋。
這種感覺很糟糕,讓吳峰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從小就被譽為神童被各種光環包圍著。
可是現在忽然被一個家丁降維式的爆錘打擊,吳峰心裡感覺特別堵。
要不是旁邊有這黑衣男子,吳峰甚至都想將這對子佔為己有。
葉童暈暈乎乎的得了十張面值為五十兩銀票,頓時酒就醒了一半,這可是五百兩官銀啊!
他裝作平靜的接過銀票仔細看了看,發現這銀票並不是像電視裡演的是那種紙張做的,而是采用的一種觸感極為細致柔軟的綢緞製成。
上面又刺上十分複雜的各類圖案,想來應該是這個時代用來防偽的。
圖案下方,還蓋著東華寶通的公章,證明這是國家發行的。
在官印下面,還有兩個造型繁複的公章。
葉童不認識這種字體,不過想來應該是江南錢莊的印章。
葉童也不知道官銀跟民間流通的碎銀有啥區別,反正是得到了五百兩銀子。
銀票揣到懷裡,葉童拱拱手,跟七叔一溜小跑便消失在金鼎軒門口。
隻留下失落的吳峰兀自在晚風中凌亂。
“七叔,這個吳峰不會找人背後敲咱們悶棍再把銀子搶回去吧?要不我把銀票塞鞋裡?反正我沒腳氣。”葉童一邊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一邊說道。
“你這孩子,作詩的時候那麽大氣,怎的得了銀票反而小氣了。”
七叔笑著搖搖頭道:“金鼎軒那可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雖然吳峰口風不太好,但是這信用還有這風派,那可是實打實的沒問題。五百兩銀子而已,對江南吳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那黑衣男子從容下樓,背著雙手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吳峰,心中又多了一絲對這江南才子的鄙視。
就這點心胸氣量,就算他日封侯拜相,也未必就能成為皇家的肱骨之臣。
徐墨松雖然貴為當朝一品大學士,但是這識人的目光確是差了點。
男子心底又連帶著將大學士鄙視了一番才跟吳峰道別。
囑咐自己的行蹤保密之後,便又追著葉童他們去了。
此時已經是夜幕降臨,金陵城張燈結彩,胭脂飄香。
晚上出來找樂子的公子少爺們多了起來,準備了一下午的青樓妓院開始忙碌。
男子施展身上輕功,隻一會功夫便綴在了葉童他們的身後。
看見葉童走進一家文房四寶店,這黑衣男子忍不住好奇的貼了上去。
他想看看,一個身無分文的家丁忽然有了這筆巨款之後,第一件事是要做什麽。
只見葉童拿起一疊白紙,仔細的摸了摸,又嘩啦嘩啦抖摟了兩下問道:“老板,這個紙怎麽賣的?”
商人自古趨利而且地位最低。
就算是大戶人家的下人家丁,平日裡見到商人都不免心氣高上一分。
“小哥,這紙張是金陵城北染墨軒出品的。您要是要的話,十張一文錢。要的多,還能便宜一些。”
葉童對這個時代還沒有透徹的了解,尤其是對這些商品。
聽掌櫃的這麽一報價,頓時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問道:“一文錢買幾張紙?”
那掌櫃的看葉童這個表情,以為遇到了行家。
再加上七叔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站在旁邊沉默不語,掌櫃的隻好哭喪著臉說道:“小哥,這染墨軒最近漲價了,城外鬧匪患,草漿和漂染用的石灰有時候進不來跟不上。要不這樣,您誠心買的話,二十張一文錢。這個價錢可真不賺錢了,我就是走個量。”
我靠,看來砍價這玩意古代就有啊。
還有,他剛才說有石灰?這玩意是好東西啊!不過還是得先辦正經事。
“那還有沒有價格便宜,質量又好的紙張了?”
果然是行家!
聽葉童這麽一問,那老板先是賊兮兮的看了看外面,發現只有一個黑色華服男子在旁邊的店挑選胭脂粉盒,才小心翼翼的對葉童說道:“小哥,您要是真想要便宜的我這裡還有,而且有價有量。”
說完,返身從後面的屋子裡拿出一個箱子。
老板從箱子裡拿出一疊厚厚的紙張:“您看看這紙張,是不是跟染墨軒的紙張一樣好?您要是要這個,可以上稱按重量算的。”
葉童仔細看了看,按照後世的眼光來看,這個時代的紙張就相當於國內五六十年代用的草紙。
雜質十分的多,而且紙上還夾雜著草棍一類的雜物。
紙張比較白,應該是經過了某種漂白處理。
這樣的紙張雖然比較粗糙,但是勝在便宜。
“還有沒有更好的?你多給我拿點看看,我要的多。”
葉童掏出一張官銀的銀票,老板的眼睛頓時一亮。
“小哥,不瞞您說,這紙是泉州那邊走私過來的,所以便宜。您如果要更好的,明日再來。,今天太晚城門落了鎖小老兒出不去,明天晚上來,我給您看樣品。”
老板抖摟抖摟手裡掉渣的紙,神秘兮兮的說道:“那紙可比這個白多了。”
這個時代就有走私這個詞了?葉童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他們是從哪走私過來的?”
老板搖頭道:“不太清楚具體位置, 據說是從南洋那邊走私過來的。這種事情人家不說,我們也不好問。但是走私的量大而且穩定,很多金陵城的人都在用呢。這裡面道道多著呢,不是我們這樣的百姓能搞懂的。”
這老板也是個話嘮,見葉童聽得認真,頓時虛榮心大漲。
“我聽說,只是聽說啊,這運送走私紙張、象牙、香料的這些人,跟海上的倭寇流寇還有南洋那邊的番鬼都有聯系。這金陵城外的流寇,據說也跟他們有關系,要不然為什麽這些人的貨能順順利利的運進來?”
老板歎了一口氣:“恐怕不久啊,這江南就要亂了。”
黑衣華服男子凝神屏氣,將店老板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裡,皺了皺眉。
“行,我要的多,先存放在你店裡。你給我開一個。。。證明吧。”
看見葉童真把官銀的銀票遞過來,店老板連忙擺手道:“小哥,我這小店一年的利潤也抵不上這銀票的一半。您這銀票一般都是作為信物的,真要是交易買賣的話,得先去錢莊兌換成銀子或是銅錢,平日裡買賣,還得用碎銀或者銅錢啊!”
葉童這才明白,原來這個時代買賣是這麽交易的。
想到這,葉童隻好大大咧咧的說道:“那行吧,我今天沒帶碎銀,等下次我來你給我準備好。我要很多很多!非常多!你先按照五十兩銀子給我準備。”
“好咧,小老兒一定恭候小哥。”老板一聽大喜。
他也不怕葉童忽悠他,連忙點頭作揖,拍著胸脯保證明晚這個時辰就能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