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第八章 做客趙莊

又怕自己用處不大，人家不願收留，趙肥又補充道:“不過小人做過木工，懂得修車。”

許儀沉吟片刻，說道:“後面三輛車，你隨便挑一輛，跟趕車的學幾天，等熟悉了你再上手。”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隻管趕車，不要東張西望，也不要問東問西。”

“是。”趙肥答道。

“至於你婆娘，今天先跟著你一起，等梳洗乾淨後再去公子車內服侍。”許儀又對趙李氏作了安排。

趙肥聽到以後要自己婆娘去曹叡車裡服侍，面帶為難，道:“將軍......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公子是何等尊貴人物，哪裡看得上你婆娘那點姿色?若不是我等皆是粗人，照顧不好公子，如何輪得到她隨侍公子左右。”

趙李氏雖稱不上絕色，卻也沒有許儀說的那般不堪，尋常人家普普通通的模樣。但有一點，許儀倒說對了，曹叡看不上趙李氏這等姿色。

趙肥聞言放下心來，點頭答道:“是是是，將軍教訓的是，小人這就去找輛車。”

許儀被趙肥前後的話逗笑了，說道:“機靈點，也不知道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竟然能被公子收留。”

又叮囑道:“以後不要喊我將軍，隨他們一同喊許頭。”

說完拍了下趙肥的肩膀，拍得趙肥齜牙咧嘴，見狀呲牙笑了出來:“去忙吧！”

約莫著一刻鍾，車隊終於啟程。

趙聘在前頭將情形看在眼裡，才知道大家族的公子出行是何等的氣派，巴結之心愈發堅定。

不過他也發現了一點端倪，那自稱司馬師的公子對夏侯家的公子似乎過於恭敬。

就權勢而言，河內司馬氏或許不如譙郡夏侯氏，但也不至於遜色太多;就地位而言，河內司馬氏屬累世二千石的世家大族，而夏侯氏卻已然沒落，家世不顯，隻為一鄉野豪強。

左右想不明白，趙聘索性不想。反正這是上天給予趙家的一次機會，隻管好好巴結夏侯公子，管他身份如何?

再說，能讓司馬家的公子如此恭敬，身份肯定不簡單。

然而趙聘不知道的是，司馬師不僅人前對曹叡恭敬，進入馬車後更是跪在曹叡面前請罪:“師今日擅作主張，包庇犯法之徒，還請公子降罪責罰。”

曹叡起身將其扶起，又彎腰拍了拍他膝蓋上的灰塵。“阿惠是替為兄解圍，何罪之有?”

司馬師向後退了一小步，道:“不敢勞煩公子。”

“司馬師果然睿智過人，而且行事果斷，難怪日後會成為曹魏江山的掘墓者之一。”曹叡在心中歎道。

趙李氏身為軍戶之女，卻違反朝廷律法私配趙肥。曹叡礙於身份不好繼續說情，但夫婦倆借宿的恩情又不能不報，司馬師站出來相救，時機恰到好處。

可以想象鄭稱肯定會將此事上報曹丕，日後司馬師若因此受了責罰，曹叡只會更加愧疚。

“能為公子分憂，是師的榮幸。”

“阿惠，這種不中聽的話以後就不要說了，你我情同手足，何必說榮幸二字?”

曹叡故作不喜，親切的叫著司馬師的小名，接著說道:“阿惠，坐下說，明日還得勞你替為兄辦件事。”

“公子......”

曹叡眉頭一皺，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嗯?”

司馬師見狀，隻得改了稱呼:“元仲兄盡管吩咐，小弟一定辦的周全。”

“明日你到處去轉轉，打聽下軍戶們的情況，越詳細越好。”曹叡解釋道:“以胡文德的為人，能下這樣的命令，只能說明問題已經非常嚴重。”

“好。”司馬師答應的非常果斷。

見司馬師應下，曹叡不再說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邊思索世兵之事該如何解決。

思索間，趙聘的家已經到了。

這裡是萬年鄉最好的一片土地，依山傍水，屋舍眾多，附近人稱作趙莊。

趙莊裡生活著兩百來戶人家，九成以上姓趙，只有十來戶旁姓。

馬車剛停下，曹叡就睜開了雙眼。伸手輕輕推開窗戶，入眼的是一張朱漆大門，左右卻無閥閱，顯然家世不顯。

趙聘先行下馬，告了聲罪就急匆匆的朝莊內跑去，生怕耽誤片刻。僮仆見是主人回家，立馬打開右側小門。

約摸著過了一刻鍾，趙莊中門大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拄著一根鳩杖，在趙聘和另一個中年男子的攙扶下邁過門檻。

三人身後還跟著數十男女老少，顯然是闔家上下，一起出門相迎。

漢室以孝治天下， 持鳩杖老者，見官不必行禮，哪怕見了皇帝，也不必跪下參拜。

曹叡見老者持一鳩杖，不敢托大，連忙拉著司馬師下車，同時對許儀吩咐道:“廷垣兄，扶先生下車。”

下了車，曹叡衝到前頭，一把扶住老翁，道:“小子何德何能，竟敢勞駕長者親自相迎?”

“貴客登門，老朽理當相迎。”

“小子算得上哪門子貴客，不過是靠父祖余蔭罷了。”

“公子真乃謙謙君子。“趙父誇讚道:”聞聽犬子言，二位公子俱是名門之後，平日請都請不來的高門，今日願來寒舍做客，實令寒舍蓬蓽生輝。夏侯公子請，司馬公子請，我等進門再敘。”

“還是長者先請。”曹叡推辭道。

“遠來是客，公子先請。”

“客隨主便，長者先請！”

幾人在門前推辭數次，最後一同進屋。曹叡同趙父並行，許儀貼身護衛身後，司馬師攙著鄭眾落後曹叡半步。

時值初夏，夜間微風拂過眾人，帶來一絲清涼。耳畔時不時傳來一聲蟬鳴、蛙聲，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眾人在莊裡閑逛，僮仆在前面掌燈，趙父在中間陪著曹叡等人。

趙莊並不算大，比曹叡之前去過的一個塢堡要小。逛了沒多久就繞著莊子走了一圈，只剩耕田菜園沒去。

趙父略帶歉意道:“莊園粗鄙，讓貴人們見笑了。”

莊園畢竟不是園林，建造的目的不是供人觀賞。

“長者何必自謙，依小子淺見，此莊園才是人間樂土，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