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後,耶律高光叫來老板,蘇薇,一個美白少婦,親自來陪酒。蘇薇一看這個陣仗,也把歸一居的頭牌,玲玲安排出來陪客。看著侯景一臉疑惑,劉孟斟了幾杯酒,和耶律高光一起舉杯,跟侯景說:“兄弟,我們做哥哥的,今天是誠心做東,來請你吃飯。意思呢,一來是感謝這幾年你的關照,我們黑水驛兄弟能吃香的喝辣的,全是跟著你才有;二來是表個態,我們以後跟定兄弟你,無論怎麽樣,你都不要拋棄我們。來,先乾為敬。”說罷,二人一飲而盡。
侯景看著他們兩個,又看看於標張猛,看著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怎麽說。
“我們也喝了吧”,於標說。
他們又把酒倒上,劉孟說:“跟著兄弟你混,我們覺得就一個,公平。”“我們黑水驛的兄弟和飛鳥驛兄弟一起去打草谷、打仗,戰利品大家都一樣,沒有誰先誰後,公平!”“你是隊主,分的東西和其他普通鎮兵一樣,公平!”“連我們這次買的糧食,分起來也是人人有份人人一樣,公平!”每說一次公平,劉孟和耶律高光均喝一杯酒。
華燈初上。
玲玲在一邊彈著琵琶。當第四次說到“公平”時候,只聽見叮的一聲,玄斷了。
“小妮子,沒見過英雄啊?”蘇薇嗔怒地罵了一句,然後舉起酒杯,對侯景說:“候爺,小女子敬你一杯。”侯景看著這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喝了一杯酒。盯著她眼睛說:“懷朔是邊荒之地,怎麽有這等美女在這?”
“有男人地方,自然就有煙花地”,蘇薇又倒了一杯酒,坐到侯景旁邊。“早就耳聞懷朔有一個少年英雄侯景,百聞不如一見,再敬你。”
濃濃的香水味、女人味湧入侯景鼻腔。
燈紅酒綠,酒壯色膽,溫柔鄉,英雄塚。
玲玲已經換好琴玄,接著叮咚叮咚地彈起來,恍惚間,侯景居然有那麽一點舒服。
劉孟跟著敬酒:“自從借糧開始,一直想候兄弟喝酒以表謝意,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後來有幸成為侯爺旗下一員,跟隨候兄殺鐵勒、擊衛可孤,我才知道什麽叫有勇有謀,天外有天!”蘇薇馬上說:“劉爺,殺退鐵勒部、衝衛可孤大陣,是侯爺的功勞啊?”侯景還來不及躲避之際,蘇薇已經親了上來,她轉頭就跟劉孟說:“快,跟我們說說。”她招呼一群小姐妹過來,玲玲也停止彈琴,她們圍著侯景、劉孟要聽故事。
然後又招手,讓手下抬來兩大桶酒,“這是西域的美酒,上好葡萄釀的,今晚我們邊喝美酒邊聽英雄故事。”
一群鶯鶯燕燕圍著他們,劉孟喝一口酒,就開始講怎麽破鐵勒大營的故事。當她們聽到弗弗部被劫掠後的慘狀,有的開始抹眼淚;當她們聽到火燒大營時候,連連拍手;當她們聽到李虎隔河和談時候,不少人長歎一口氣。於標、張猛、耶律高光時不時補充幾句插一嘴。
“英雄,來,喝一杯酒。”蘇薇看著侯景在旁邊微笑著聽故事,然後傾身過來,在他耳邊說:“我更想聽你說這些故事。”
侯景看著這個幾乎入懷的少婦,哈哈大笑,說:“都是一個事,誰說不一樣呢?”
“侯爺大名我們早耳聞了,但是一直未見面,還以為侯爺對我們這種地方,不屑一顧呢。”蘇薇說,“我年長你幾歲,以後你有時間,可以來這裡陪姐姐喝解悶酒。”“我一杯就醉,何況身披甲胄,酒色勿近。”
其實,懷朔的樂坊,一直是葛家的生意。葛家壟斷了六鎮的人口販賣,自然而言,樂坊也被收入囊中。也因為這個原因,侯景一般不去樂坊,被葛通教訓得還少嗎?
蘇薇噗呲一笑,“你看我們會吃了你嗎?”她又湊身體過來,拉著侯景的手,在耳邊輕聲說:“人生,有張有弛,一直繃緊,小心會斷。”說完了,又吃吃地看著他。
侯景聽她聲音軟軟的,心裡一動:“蘇姐姐,你是哪裡人啊?”
“南朝江南的。”蘇薇抿了一口酒,說:“妾身爹爹是齊國武官,我們全家跟他北上駐守徐州。後來徐州城破,爹爹戰死,阿媽不知所蹤,妾身被魏國士兵帶回洛陽。”
“在洛陽被賣去樂坊,後來樂坊老板來懷朔,我就到這邊定居。”“8歲爹爹徐州戰死,到現在,一晃20幾年了。”
侯景看著她,忽然說:“你還會說吳語嗎?”
蘇薇眼前發亮:“侯爺你也去過江南?我肯定會說吳語啊。”
侯景搖搖頭,“我最遠隻去過洛陽”。
蘇薇眼神一黯,“妾身記得小時候,出門都是坐船的,每逢廟會,媽媽都會帶我們坐船去逛廟會。”歎了口氣,“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回江南。”
侯景舉起酒杯:“來,喝一杯,記得也好,忘記也罷。他日再回江南。”他跟著說:“南朝現在是梁朝,皇上姓蕭,你說的都是前朝往事了。”
蘇薇突然把胸口的玉石吊墜猛地扯下來,然後放到放到侯景手裡,侯景一驚, 蘇薇緊緊抓住侯景手掌:“侯爺,現在世事大亂,前事未可知,但妾身以後願意跟隨侯爺,逐草四方。”然後把頭貼到侯景耳邊,說:“妾身攢下一批銀子,侯爺有空來取,只是希望以後侯爺切勿忘記妾身。”侯景看著蘇薇眼睛,說:“我只是個瘸子,你可能選錯人了。”
蘇薇一屁股坐在侯景大腿上,轉頭說:“什麽瘸子,我只知道你是個大英雄。”
這時候,劉孟已經講完故事,但是歸一居的姐妹卻還繼續在陪他們喝酒。猜拳劃掌,煙霧繚繞。
耶律高光過來敬酒:“候兄,你很少來樂坊?”侯景搖搖頭。
“兄弟們天天刀口上過日子,不知道哪天出征回不來,所以很多人得了軍餉之後,就是來樂坊買醉。”
忽然他湊過來,低聲說:“歸一居據說是葛家的產業,所以這裡的姑娘最漂亮,懷朔人也不敢在這裡鬧事。”
蘇薇看著兩人耳語,說:“耶律兄弟,也好久沒見你來照應妹妹生意了,又在說我什麽壞話?”
“哪裡哪裡,說你漂亮,名花無主呢”,耶律高光打了個哈哈。
是夜,美酒喝光,美女盡醉,幾個人踉踉蹌蹌出了歸一居,臨出門,蘇薇還特地叮嚀侯景不要勿要忘記她的話,然後送幾人出門。
侯景到家之後,吐了一地,阿珍來服侍時候抱怨怎麽喝這麽多酒,侯景轉頭說:“不喝酒,他們怎麽會放心?”說罷,躺回胡床上,他也在想,蘇薇是葛榮的人,為什麽會和他說這樣的話?是不是葛榮派來刺探他的?一想到這個,他酒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