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15章 地中海――漩渦（三）

“大家都很擔心你。”半晌之後漢尼拔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她留在那兒的。”沉默了許久的蒙華終於開口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自責與痛苦。

“我們別無選擇，就算是把她留在你的身邊也一樣會有危險，有些事情是諸神安排的，我們凡人無能為力。”漢尼拔不知道該如何開導對方，他的傑出口才一下仿佛消失了。

“不，這確實是我的錯，當初艾麗莎一直不願意去卡普亞，她一定是預感到什麽了，也許是神給了她暗示，最後是我逼她去的。”說完蒙華痛苦地一把抓住自己的頭髮，抱頭痛哭了起來。

“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就像是當初我們會相識，艾麗莎會來亞平寧找你，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你無法逃避也無法改變。”漢尼拔輕撫著同伴的後背安慰道。

痛哭了許久之後，蒙華抬起頭，兩隻充滿了淚水的眼睛中看不到一點光彩，只有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我現在無法面對所有人，我讓艾麗莎失望了，讓她的父親失望了，讓所有人都失望了。我發過誓要永遠保護她的，可是我沒做到，我他媽的居然沒有做到。”蒙華突然對著漢尼拔咆哮了起來，就如同瘋了一般。

“那你更應該振作起來，不要再讓我們大家失望，尤其不要再讓天堂中的艾麗莎繼續失望了，她正在天上看著你呢，你知道嗎?”漢尼拔同樣對著蒙華吼道。

蒙華被漢尼拔的怒吼所驚呆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對方。

“艾麗莎已經走了，我和你一樣心痛，但是你現在這個慫樣她就會安息了嗎?假如你想為她而死，那就死得有點價值，最好死得轟轟烈烈。但是別再像個小屁孩一樣地躲在角落裡偷偷流眼淚了，你是個軍人，你忘記了你父親教過你的話嗎?你忘記了你曾經向我發過的誓言了嗎?我們都經歷過親人的生離死別，可是我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下去。”漢尼拔盯著蒙華有點迷茫的眼睛繼續吼道。

“我們需要你，迦太基的將士們需要你，你他媽給我快點振作起來，為了我們也為了艾麗莎，你以為她會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嗎?艾麗莎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認識她比認識你還要久，我了解她，你覺得她希望你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呢?”漢尼拔的話如同閃電般不斷擊中蒙華已經萎靡的內心，令其重新又搏動了起來。

“為了艾麗莎，為了艾麗莎。”蒙華原本灰暗的眼神慢慢透出了一點光彩。

“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起來的。”

當漢尼拔離開時蒙華隻給了他這一句回答，而這對於漢尼拔來說這已經足夠了，他相信蒙華，相信他的同伴一定會挺過這個難關，原本心如死灰的蒙華現在需要的只是一點點時間，來彌合他內心的創傷。

第二天天明時分，在微風的吹拂中，一艘迦太基戰艦正在緩緩地離港，巨大的白色船帆下伊蜜爾絲與小哈米爾卡正在不停揮著手，而在岸上送行的漢尼拔則依依不舍地看著妻兒再次遠離自己的懷抱。有了卡普亞的慘痛教訓後，伊比利亞公主明白只有帶著兒子回到迦太基才是對丈夫事業最大的支持，她不等漢尼拔開口便主動提出了這個想法。漢尼拔雖然心有不舍，但是明白這對於她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船上的伊蜜爾絲傷感地注視著岸上送行的人群，亞平寧大陸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七年前當她離開自己的家鄉前往迦太基的情景與現在是如此的相似。只可惜當初她們是三人同來而如今只有二人回歸，親愛的艾麗莎永遠留在了那裡，不能跟她一起回家了。正在暗自傷感的時候，小哈米爾卡突然拉著她的手不停指向一個地方，伊比利亞公主看到離海港不遠處的一塊突出的礁石上，一位紅纓金甲的騎士正騎著白色的坐騎向她揮手告別。

“是蒙華，他來為我送行了。”伊蜜爾絲驚喜地衝著對方揮手，“艾麗莎，你看到了嗎?你的蒙華又振作起來了。”

岸上送行的人群也同時被戰馬的嘶鳴聲所吸引，此時初升的太陽正好從雲層中顯現，將金色的光芒撒入大地與海洋，整個世界連同岸上的騎士都仿佛被鍍上了金色一般，所有將士都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並不約而同地向著海岸上的騎士歡呼起來。

“麥勒卡特.蒙！麥勒卡特.蒙！麥勒卡特.蒙！”

當迦太基人正在洛裡克哀悼時，羅馬人並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蓋亞斯.克勞狄烏斯.尼祿接到了元老院的命令後，立刻從波佐利率領了一個軍團的步兵外加一千名騎兵乘坐戰艦前往伊比利亞。在海上連續行駛了十天之後他在塔拉哥附近上岸，隨後立即從陸路趕往埃布羅河。當他到達了位於塔拉科的羅馬冬營時，卻意外地從臨時指揮官馬爾西烏斯口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你說什麽?哈斯德魯巴已經越過了埃布羅河，向著比利牛斯山進發了?”剛剛到達的尼祿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吃一驚。

“是的，尼祿執政官閣下，在您到達之前，布匿人的軍隊就一直試圖突破我們的防線，但是從來沒有成功。”資深副執政馬爾西烏斯自豪地說道。

“瑪爾斯在上，那這個混蛋是怎麽溜過去的?”尼祿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馬爾西烏斯問道，到底你是傻瓜還是把我當傻瓜了?

“尊敬的蓋烏斯，那個狡猾的哈斯德魯巴見強攻不成，便在當地凱爾特人的幫助下，偷偷在晚上在下遊處搶渡過了埃布羅河。”見尼祿快要發火，副執政提比留趕緊上前解釋道。

“又是那些該死的凱爾特人，早晚我要收拾了他們。”尼祿不再針對馬爾西烏斯，但是依然氣憤不已，“那個哈斯德魯巴有多少兵力?”

“偵察兵報告，他率領著大概兩萬步兵，四千騎兵，已經北進到比利牛斯山腳附近。”馬爾西烏斯心有余悸地匯報道。

“看樣子他是打算前往亞平寧和他的哥哥會師。其他的迦太基部隊呢?他們現在在什麽位置。”尼祿一邊研究著地圖一邊問道。

“尊敬的執政官大人，根據我們的偵察，馬戈和哈斯德魯巴.吉斯戈的部隊向著西方分頭行動，似乎是在執行迦太基政府的命令，去鎮壓當地不聽話的凱爾特伊比利亞人。”提比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哼，這些愚蠢的家夥，難道不懂得集中兵力這種戰法嗎?”尼祿非常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

“先不去管那兩個家夥，我們先要對付那個偷偷溜過河的哈斯德魯巴，你們現在全部聽從我的指揮。”尼祿當機立斷地下令道。

剛剛匯合在一起的兩支羅馬軍隊還來不及休整便在號聲中再次整隊出發，快速向著比利牛斯山的方向前進。尼祿打算趕在對方通過比利牛斯山之前搶佔有利地形，堵截住對方。而哈斯德魯巴對於羅馬援軍到來的消息則一無所知，在前夜偷偷渡過埃布羅河之後，這位迦太基的統帥便沿著山道行軍，以避開沿海大道上的羅馬據點，他本打算快速通過比利牛斯山，並在冬季到來之前到達羅訥河畔休整部隊。當他在奧塞塔尼人的引導下進入了一條名為“黑石”的峽谷扎營時，並不知道這些奧塞塔尼人早已投靠了羅馬人。羅馬執政官在接到了凱爾特人的消息後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一個機會，羅馬軍隊當晚就搶佔了峽谷的兩頭，將迦太基軍隊裝進了口袋之中。

等哈斯德魯巴發現掉入羅馬人的陷阱時後悔不已，並為如何逃脫而絞盡腦汁，漢尼拔的二弟突然想到了當年兄長在沃勒圖爾努斯河谷從費邊手中逃脫的辦法，這位無比盲從其兄長的迦太基將領決定借用這個辦法，只不過他打算略做改動。第二天清晨，一隊高舉白旗的迦太基騎兵向著峽谷出口處的羅馬軍營緩緩走來，羅馬人很快將他們帶到了執政官大帳中。

“你們是打算前來投降的嗎?”尼祿看著眼前的迦太基使者好奇地問道。

“是的，尊敬的執政官閣下，我們代表哈斯德魯巴將軍前來向您投降。”迦太基人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那他自己本人怎麽不來?”尼祿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這幾個使者，心想那個小狐狸漢尼拔的弟弟即使不是另一隻狐狸，也不可能是頭豬。

“哈斯德魯巴將軍要穩定已經慌亂的軍心，所以無法馬上前來，由於您的神機妙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將我們困在了這個峽谷中，許多伊比利亞士兵驚嚇得快要叛亂了。”迦太基使者一邊解釋一邊拍著尼祿的馬屁。

“原來如此，那他打算何時投降呢?”羅馬執政官非常受用對方的馬屁，於是暫時放下懷疑高興地問道。

“尊敬的執政官閣下，明天一早我們的將軍就會親自來向您遞交投降書。”迦太基人恭敬的回答道。

當天晚些時候，迦太基的後勤部隊運送了許多的酒肉到峽谷兩頭的羅馬軍營之中，表示犒勞對方。面對迦太基人的示好，馬爾西烏斯心懷疑慮，他長年和這位哈斯德魯巴打交道，知道對方其實是個狡詐的家夥，但是對於他的提醒尼祿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uukanshu 眼見勝利在望，羅馬士兵也都放松了警惕，盡情地吃喝起來。當夜晚來臨時，山中升起了大霧，很快整個峽谷中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哈斯德魯巴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來。

凌晨時的峽谷入口處，羅馬大營已經安睡，酒足飯飽的士兵們紛紛做起了第二天接受迦太基人投降的美夢。而山谷中的迦太基軍隊借著濃霧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到了谷口羅馬人的營壘前。負責站崗的哨兵在黑暗中看不清對面的情況，只聽到霧中傳出奇怪的動靜，正要發出警報時，突然如雨點般的標槍刺破濃霧從天而降，緊接著是迦太基人無聲地奇襲。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殺進了羅馬人的營地中，許多熟睡中的羅馬士兵還沒有醒來便被割取了性命，而驚醒的羅馬人則在黑暗與混亂中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當收到警報的尼祿率領主力趕來救援時，哈斯德魯巴早已揚長而去，隻留下了一片混亂的戰場殘骸。令這位無比氣惱的羅馬執政官大發雷霆，但是除了在那痛罵著這只和漢尼拔一樣狡猾的狐狸外別無他法。雖然尼祿沒能消滅掉哈斯德魯巴，但是卻有效地阻止了對方進入亞平寧的企圖。無法前行的哈斯德魯巴只能打道回府，在回到埃布羅河以南的冬營後，打算繼續擴充著自己的力量，來年再實現對漢尼拔的增援計劃。

當冬季即將到來時，正打算對當地凱爾特人展開報復的尼祿突然收到了來自羅馬的命令。元老院讓其馬上將軍隊交給馬爾西烏斯後趕回羅馬，新任命的伊比利亞指揮官即將在新的一年到來，這位指揮官就是普布利烏斯.科內利烏斯.小西庇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