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19章 阿非利加――燎原（六）

馬戈自從在利古裡亞海岸登陸後，便一直在因蘇布雷人的地盤中努力地積蓄著力量，這些部族都是他的老相識，十多年前就曾經幫助過他和他的兄長挺進亞平寧。在等待的期間，馬戈派出斥候試圖搜索著每條能夠通向亞平寧南部的道路，但是最終得到的消息卻是，所有陸上的通道都被羅馬人嚴密的監控和封鎖著。馬戈深知兄長此時正在南方急切地等待著他的增援，但是做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將領，他明白以目前手中的兵力並不能夠突破羅馬人的封鎖，稍有不慎就可能重蹈當年其二哥的覆轍。但是當小西庇阿在非洲登陸的消息傳來後，這位漢尼拔的三弟決定無論如何都必須盡快有所行動了。於是在第二年的夏天，馬戈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三萬大軍從傑諾瓦(熱那亞)傾巢而出，開始向著波河平原的中心梅帝歐蘭姆(米蘭)進軍。而早已等候多時的馬卡斯.李維烏斯.薩利納托爾馬上率領著四個羅馬軍團阻攔在了他的面前。

夏初的波河平原河流縱橫、鮮花鋪地，是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巴西德家族的子弟們前履後繼地從這裡向著羅馬一次次發起挑戰。雙方的決戰在米蘭附近的大平原上展開，馬戈的實力明顯弱於對方，但是依然向著羅馬人發起了主動進攻。戰鬥進行的異常激烈，盡管迦太基軍隊進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人數、訓練及裝備均佔優的羅馬老兵很快便打垮了馬戈兩翼新征召的裝備與訓練不足的高盧人與利古裡亞人，只有他最初從伊比利亞帶來的老兵堅持到了最後，以保證整個戰線不至於崩潰。當馬戈親自率領高盧騎兵對兩翼發進發擊時，一枚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投槍刺穿了他的大腿，就在他受傷墜馬的一刻，忠心的部下立刻將其從羅馬人手中搶回，並布成密集陣型向著後方緩緩撤退。而已經取得了戰鬥勝利的薩利納托爾並沒有乘勝追趕，激烈的戰鬥令他的部隊也付出了不小的傷亡，當下急需休整。

身負重傷的馬戈被部下抬回了營地，做完了簡單包扎後，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迦太基將軍馬上意識到目前所處的不利環境。作為追隨漢尼拔與蒙華多年的將領，他的第一反應就必須馬上擺脫羅馬人的追擊。這位巴卡家族的優秀成員成功借用了兄長當年營火不滅之策，連夜率領著部隊在羅馬人的眼皮底下悄悄逃走，並且成功抵達了出發時的海岸城市傑諾瓦(熱那亞)。從而避免重蹈梅陶魯斯河戰役的悲劇，他打算在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一邊養傷一邊重振齊鼓，但是這個美好的希望很快就被從海上駛來的迦太基使團的指令所破滅了。

迦太基人的營地駐扎在位於海港附近的一處小山丘上，從營地裡就可以俯視美麗的利古裡亞海與平靜的傑諾瓦(熱那亞)城市。灌木叢和各種喬木鋪滿了周邊的山岡，其中孔雀銀蓮花與意大利鼠李在低海拔中佔據著優勢，而隨著海拔升高，鷹爪豆則逐漸取代了其他植被的地位，高大的海岸松以及冬青櫟形成了當地最為典型的馬基亞植物群落。

當在營帳中養傷的小馬戈正在聽取副官關於羅馬人的最近進展的匯報時，(此時薩利納托爾已經揮軍向前推進，距離傑諾瓦不到20公裡。)此時帳外的哨樓上忽然傳來了報信的號角聲，沒多久部下進來報告說海面上出現了一艘懸掛著迦太基元老院使節旗幟的三排槳戰船。有點意外的馬戈不便出行，隻得馬上吩咐副官代替他前往海港迎接對方前來。半個時辰之後，元老院的使團長裘巴議員在副官的引領下，很快就從海港直接到達了馬戈的營地中。

“神眾在上，快躺下，親愛的馬戈將軍。”裘巴一進帳就看到正準備起身迎接的馬戈時，馬上勸阻道。

“真是太不幸了，我不知道您居然在最近的戰鬥中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希望眾神保佑您早日康復。”裘巴快步走到近前，將剛剛坐起的巴卡將軍重新按到了床上。

“沒什麽大礙，尊敬的特使閣下，只是皮肉傷，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馬戈一邊回答一邊試探地問道，“不知道尊敬的裘巴議員這次前來，是帶來了元老院的什麽最新指示嗎?”

“唉，全是壞消息，壞消息。親愛的馬戈將軍，而且比您前一段的失敗還要嚴重得多。”裘巴一邊擦著汗一邊在床邊坐下說道，邊上的副官已經快速遞上一杯葡萄酒。

“尊敬的裘巴議員，前一段的戰鬥失利並不算什麽，我的主力並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希望您回去轉告元老院，只要給我半年時間，就可以再次向羅馬發起進攻，到時候一定可以打通前往南方的路線。”漢尼拔的三弟害怕對方誤會急忙解釋道。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親愛的將軍，迦太基恐怕已經沒有半年時間了。”裘巴用憂鬱的眼神看著對方說道，“你有所不知，最近羅馬人連續在非洲贏得了幾次勝仗，吉斯戈統帥與西法克斯國王都被打垮了，我們已經沒有多余的野戰兵力了。目前羅馬人已經兵臨迦太基的城下，元老院急令我前來征召您回去。”

帳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在微風中很快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種天氣本來對於多雨而潮濕的利古裡亞山區來說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但是現在對於馬戈來說，卻是一種難以忍受和無法表達的心境。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時候我要是回去了，那誰去支援我的兄長?”馬戈深吸了一口氣後，強忍著怒氣看著對方問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元老院也同時下達了讓漢尼拔統帥回援的命令，說不定這會兒您的兄長已經見到元老院派往他那兒的使節了呢。”裘巴趕快補充說道。

“我認為我的兄長不會接受這個命令的，迦太基城堅池深，一年半載之內不可能失陷，現在正是雙方進行到最後的緊要關頭。而我的任務則是要從北方對遠征軍進行支援，這是這場戰爭最為關鍵的時刻，同時也是我們巴西德家族的責任與使命。”馬戈嚴詞拒絕道。

“親愛的將軍，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您覺得戰爭進行到現在還有成功的希望嗎?漢尼拔統帥已經被圍困在了亞平寧南方一隅之地，您的二哥已經為支援他而付出了生命，現在您也打算步他的後塵嗎?”裘巴繼續勸說著對方。

“這也許就是巴西德家族的宿命吧，反正我是不會拋棄我的兄長獨自離開這裡的。”馬戈堅定地回答道。

“這是元老院的命令，請您要明白這點，您不會希望漢諾派以此為借口攻擊你們吧，想想你們在迦太基的親人和朋友。如果你們被元老院列為人民公敵，他們將會受到怎樣的羞辱和對待。”裘巴有點生氣地站起來說道。

“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明天再給您答覆。”馬戈有點失望地在床上轉過身去，而裘巴只能在副官的帶領下無奈地離開。

在帳中獨自一人的馬戈久久不能入睡，他一直不確定是否應該執政元老院的命令，先不論是否會被漢諾一黨攻擊。但是假如迦太基真的危險了，他的兄長是否會放棄自己一生的努力而回軍非洲， 對於這點他並不敢完全肯定。當夜色漸深時，原本寂靜的營帳外突然傳進來了喧鬧的聲音，感覺奇怪的馬戈剛想起床查看，副官已經率領著衛兵衝了進來。

“將軍，事情不妙，利古裡亞人的營地裡發生了騷動。”

當地原本與馬戈結盟的利古裡亞人如今發現迦太基已經大勢不妙，而馬戈似乎也有返回非洲的企圖，那樣他們將要單獨面對羅馬人的強大軍力和瘋狂的報復。於是這些本就意志不堅定的人立刻準備轉換陣營，他們不僅悄悄派人聯系了遠處的羅馬人，還企圖乘夜攻佔海港，以困住迦太基人，不讓其離去。

“馬上集結所有還忠於我們的軍隊，連夜佔領海港，同時命令艦隊做好啟航的準備。”發現情況不對的馬戈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下達了準備撤退的命令。

在第二天凌晨時，做好了啟航準備的迦太基艦隊從熱那亞的海港揚帆起航，船上裝滿了依然忠於馬戈的一萬多名伊比利亞人與高盧人。不遠處的傑諾瓦已經被叛變的利古裡亞人所佔據，而更遠處羅馬的號角聲正在快速逼近中。

“真是千鈞一發呀，親愛的將軍。”裘巴站在馬戈邊上提心吊膽地說道。這位特使其實心中暗暗慶幸，假如不是這些該死的利古裡亞叛徒，也許事情還不會進展的如此順利。

馬戈沒有回答對方的話，只是惆悵地看著漸行漸遠的亞平寧海岸線。他的內心此刻與腿上的傷口一樣的疼痛，這位漢尼拔的三弟知道，他的被迫離去將意味著漢尼拔再也無法得到從陸地上的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