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7月底,愛因斯坦一從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畢業就帶著基爾霍夫和玻爾茲曼等大師的科學書籍奔往瑞士盧塞恩湖和北意大利邊境之間的小村莊的梅希塔爾與家人共度暑假,途中“可怕的舅媽”尤利亞·科赫與之同行。在火車站,愛因斯坦見到了媽媽保莉妮·科赫和妹妹瑪雅,她們的熱情使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之後大家乘馬車上了山。
快到旅館的時候,愛因斯坦和瑪雅下車步行,途中瑪雅透露自己不敢和媽媽談論他與米列娃的關系,並希望他能夠體諒媽媽。
由於愛因斯坦稱米列娃為“多莉”,所以愛因斯坦一家裡稱阿爾伯特與米列娃的戀情為“多莉緋聞”。初步在旅館安定下來後,“多莉緋聞”的爭論在愛因斯坦和媽媽之間爆發了。愛因斯坦走進了保莉妮·科赫的房間,她先是了解了他的考試情況,然後問他:“你的多莉現在情況怎樣?”
“是我的妻子。”愛因斯坦帶著桀驁不馴的神情回道。
隨後保莉妮·科赫一頭撲倒在床上,將頭埋到枕頭裡,如孩子一般抽泣起來。平靜了一些之後,她又繼續同兒子理論:“你自己不問價錢就變賣自己的前途,而且自己堵住自己人生的道路。你這是在自毀前程,任何體面的家庭都不會答應要她。如果她懷孕了,你可就麻煩大了。”
愛因斯坦堅定的頂撞說:“我絕不承認我們一直在非法同居。”
正當愛因斯坦要怒氣衝衝地離開時,聽到兩人爭吵的保莉妮的一個朋友走了進來,保莉妮立馬暫時停止了與兒子的爭論,隨即與進來擺平戰火的身材嬌小、活潑而有生氣、體態輕盈的婦人莎拉·芭(1862年-1925年)寒暄了起來,談論天氣,談論最近來療養的客人,調皮搗蛋的孩子,等等,然後一同去吃飯和演奏音樂。在道“晚安”的時候,母子倆就此事又重演爭執了一遍,不過聲音更輕了。
在整個假期當中,母子倆時而激烈爭吵,時而相安無事。有時,愛因斯坦以為危機已經過去了,而媽媽卻會重提舊事:“她像你一樣是個書呆子,而你卻應當有個妻子。”
還有一次,保莉妮提醒說,米列娃已經24歲,而他才21歲:“等你到30歲的時候,她就是一個老妖精了。”
不過,爭論初期愛因斯坦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在8月1日給米列娃信中說:“媽媽已經差不多同我講和了,也逐漸順應這種不可避免的事。她已恢復了愉快的心情。”
為了“多莉緋聞”,還在米蘭工作的爸爸赫爾曼也寫了一封說教的信,讓兒子以事業為重:“妻子是一種奢侈品(至少是針對米列娃而不是瑪麗),一個男人只有在生活寬裕之後才能擔負得起。”
對父親的勸解,愛因斯坦不以為然,並在1900年8月6日給米列娃的信中保證說:“我卻瞧不起這樣一種對夫妻關系的看法。因為照這樣看來,妻子和妓女的區別僅僅在於,前者能夠弄到一張終身契約。”
保莉妮和赫爾曼認為米列娃不適合做兒媳的理由與愛因斯坦一些朋友的看法差不太多:米列娃年齡較大,相貌平平,身體不夠健康而且跛行,雖然充滿熱忱,但還不夠優秀。
而愛因斯坦則將對米列娃的愛戀看成一種源自靈魂而非感官的力量。就像那些整日浸淫在叔本華哲學、光顧咖啡館的德國年輕人一樣,愛因斯坦認為自己的純潔精神與大眾低級的本能**之間有著天大的區別,米列娃對自己來說就是諸葛亮的黃月英。
8月6日,愛因斯坦在給米列娃的信中表達了自己高貴的感情以及對父親庸俗的理解:“和大多數人一樣,我父母的情緒也直接受感官支配。而我們,由於生活在幸福的環境中,生活的樂趣也大大增加了。我們切不可忘記,正是由於許多像我父母這樣的人存在,我們才有可能存在。他們簡單而誠實的本能確保了文明的演進。因此我正在試圖體諒我的父母,同時又不放棄任何我所看重的東西——那就是你,我的寶貝!”
8月9日,愛因斯坦短期去蘇黎世探查了自己的工作前景,想成為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數學教授阿高爾夫·赫爾維茨的助教。當時的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畢業生很容易成為某位教授的助教,愛因斯坦相信自己也能得到教授的助教職位,為此,他還謝絕了朋友雅各布·埃拉特(1876年-1960年)幫他找到的在一家保險公司任職的機會,並斥之為“每天掙8個法郎,像傻瓜那樣每天做8小時搬運工的工作……對於這些使人愚昧的機遇,人必須退避三舍”,但愛因斯坦蘇黎世一遊後卻發覺自己的工作前途一片茫然,生活毫無頭緒。
對於在申斥過自己的讓·佩爾內教授那裡找一份工作,愛因斯坦想都沒想過,至於韋伯教授,當他找不到專修物理和數學的畢業生做助教時,竟然從工程系雇了兩個學生,也沒將助教職位分給嫡系雖然叛逆的弟子——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此時除了鐵哥們格羅斯曼沒人斷言愛因斯坦將是一代偉人,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兩位物理學教授更清楚的是愛因斯坦的無禮,對他的天才卻尚未發覺,因此,都不急於將愛因斯坦召入麾下。
蘇黎世一遊就業未果後,愛因斯坦又去解決自己的感情阻力了,8月18日南下米蘭說服父親赫爾曼,讓他收回關於自己與米列娃關系的一些情緒化指責。愛因斯坦說服父親支持自己戀情的方法是參觀了父親新的動力設備,熟悉了一下家裡開辦的公司,以便緊急情況下可以接替爸爸的位置。赫爾曼為此很高興,還承諾在參觀完畢後帶兒子去威尼斯。
總的說來,愛因斯坦對父親的拜望進行得不錯。雖然關系有些疏遠,但他畢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兒子,他為每一筆家庭債務憂心忡忡,其操心程度甚至比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家裡的生意當時還算不錯,這使赫爾曼的精神振作了許多:“自從不必為錢發愁以來, 我爸爸簡直變了一個人。”
在此期間只有一次,愛因斯坦因“多莉緋聞”而想縮短訪問行程,不過這一威脅嚇壞了赫爾曼,最終愛因斯坦按原計劃施行了自己的訪父計劃,並超額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父親不僅感謝他的陪伴,而且讚賞他願意關注家裡的生意,這使愛因斯坦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好在父親對米列娃的抵觸情緒得到了緩解。
不過在8月底,愛因斯坦的戀情形式貌似依然很嚴峻,他8月30日給米列娃寫信說:“媽媽常常傷心落淚,我簡直沒有片刻安寧,我的父母幾乎為我痛哭,好像我已經死了。他們總是一再抱怨,愛你已使我惹禍上身。他們認為你身體不夠健康。”
在父母反對自己與米列娃的戀情期間,愛因斯坦雖然感覺無數珍饈美味過於奢侈,各位“衣冠楚楚的”顧客“好逸惡勞,不知饜足”,但他還是恪盡職守地為媽媽的朋友們演奏小提琴,並且假扮笑臉,畢恭畢敬地與人寒暄交談,而這一招著實奏效:“我在這些客人中頗受好評,加之我的音樂成就,這些都像香膏一樣敷在媽媽心上。”
在愛因斯坦的周旋下,進入9月,父母似乎又已經決定接受他和米列娃的關系了,他在9月13日寫給米列娃的信中匯報:“他們似乎已經順應了這個無法避免的命運。兩位老人一旦了解你,還是會非常喜歡你的。”
10月3日愛因斯坦更斷言:“我的父母已經看出勝利無望,盡管猶豫不決和心懷不滿,他們還是從這場圍繞著多莉的鬥爭中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