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血滴子生死鬥 第七章 文武弟子

旗兵和難民漸漸遠去，走入風雪之中，估計一半的難民都會死在路上。

趙師爺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一臉無奈之色。張從富把小難民的遭遇告訴了趙師爺，說道:“我想幫幫他。”

趙師爺深思良久，道:“師傅解惑授道，我卻無法解惑，也許這個問題對我也是最難的問題。一個人的出生境遇不同，有的是富甲一方，有的是貴族親王，有的是貧窮乞丐，有的是賤民下民，甚至是一隻狗，一隻貓，一隻螻蟻。從富心善，同情他們，卻沒有辦法拯救他們。天下之困難之事，莫過於此。不過我有一個方法，但是無法用簡單的話說，你慢慢知道了。”

他不到三十歲，正在壯年，智慧和武功處於最巔峰，然而他也沒有辦法解決。可想而知，這個問題是多麽難以解決。

自從趙師爺在史家打敗了慶錫後，史保長嚇得不敢出門，慢慢地，每個村民都知道，村裡來了一個大人物，叫做趙師爺，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很多小孩都從拳場圍牆偷偷看趙師爺和張從富。

張從富的樁步進步明顯，站在樁上，腳步一動不動，呼吸緩慢而自然。

圍牆上看著張從富練拳的小孩越來越多，但是張從富只是站樁步，讓那些小孩覺得非常無聊。孩子們當然不知道裡面還有氣法、口訣、陰陽之變。一個月，兩個月……孩子們漸漸離開了拳場。

今日正是田野的麥苗返青的時節，天氣稍寒，一個男子在平鄉大道上行走。

他不高不矮，不瘦不胖，穿著一件布袍，背著包袱，長著一張娃娃臉。遠看，看不出年紀;近看，有人說二十歲，有人卻說有五十多歲。

他常年在外，皮膚被曬得黝黑，以前去河南拜訪師叔，整整呆了三個月。一天閑來無事，掐指一算，祖父百歲壽誕即將到來，急忙向師叔告辭，往老家趕。有馬就騎馬，有車就乘車，有船就坐船，終於走到平鄉大道上，再走一個時辰便到了老家，心情終於放松了。

大道人流攢動，摩肩接踵，打聽得知在縣城請來一支戲班子，一直在唱大戲。村民都往縣城跑，也有村民從縣城出來，因此人流倍增。從縣城出來的大聲說話，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白娘子》太好看了，白娘太俊，阿青也不錯……”

想進縣城的一聽，失望喊道:“啊，結束了，我沒看啊，怎麽辦?”

“別急，晚上戲班子也演。”

“真的，太謝謝你了。”

大道的人多的不得了。人擠人，人挨人，人推人，裡面有做生意的、販賣東西的，夾雜三教九流的人，有騙子、小偷、迷拐小孩的，還有一些小孩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玩得不亦樂乎。一些騙子偷偷接觸小孩，那個男子立刻走到旁邊，擋住騙子的去向。騙子瞪眼睛，男子也瞪眼睛;騙子梗脖子，男子也梗脖子。騙子伸出大拇指，意思是你行你厲害，我們騎驢看書，走著瞧。男子也伸出大拇指，意思是有我在，你們玩不下去。騙子遇見這樣的人物，活該倒霉。想打他，但是人多不好下手;想逼迫他離開，但是男子不吃這一套。騙子只能狠狠白了他一眼，離開。在男子無形保護下，小孩們很安全，玩得盡興。其中有一夥少年，大概是十三四歲，一個女孩在中間走，比尋常女孩高半頭，眉清目秀，四五個男孩圍著，顯然女孩是孩子頭。

女孩邊走邊道:“厲害嗎?”

一個男孩答道:“當然，我就在大堂外。師爺太厲害，一個掌把旗兵擊飛，一動不動，八成死了。”

女孩白了他一眼道:“誰說的是師爺?我，我說的是師爺的徒弟，張從富。”

男孩道:“他也厲害。他跟趙師爺學了三年了，當然厲害。”

一個男孩湊近道:“不要聽他的話。我一直看張從富練功，三年了，一直扎馬步，一扎就是一天，從來沒有練過拳。”

女孩笑道:“三年沒有練拳，真是好笑啊，那個師爺究竟教了什麽東西啊?”

男孩傻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張從富不是我的對手。”

女孩啐道:“你能打過他?你就吹吧。”

她回頭對身後的兩個男孩道:“告訴你們，你們就別再拜師了，師爺不收你們，也不會教你們拳法，隻教你們無聊的東西。”

身後兩個男孩道:“我知道了。”

這些對話被男子聽見了。男子的聽力好，每句話每個字都聽著清清楚楚。少男少女的話很幼稚很有趣。在平鄉附近，流行很多拳種，有紅拳、少林拳、鷂子拳、太祖拳、通臂拳、劈掛拳、**拳，猴拳等等，從康熙年期，平鄉流行梅花拳。難道是梅花拳?男子似乎對梅花拳非常在乎。他上前輕輕拍了女孩的肩膀，問道:“小朋友，師爺是誰?”

女孩回頭看到一張碩大的臉，嚇得叫“哇哇”，帶頭和幾個男孩一起跑開了。

男子哈哈一笑，匯入人流中，消失無蹤……

翌日，天氣仍然晴好。

很早趙師爺便起身。他沒有去拳場，去了張家大堂，見過張父，申請請假一天。張父很奇怪，詢問為何。趙師爺道:“張老爺，今天是三月十五日，正是梅花拳祖師爺的壽誕。我要去祝老祖師爺壽誕。”

“祝壽?應該應該。祝壽需要禮物，不知道你已經準備妥當否?如果沒有我有一些東西可以當作禮物。”

“多謝張父。禮物已經準備好，那是一對陰陽如意。我早在三年前便開始準備了。”

趙師爺找來張從富，告訴張父，我想帶著張從富去拜訪我的老師祖爺和師父，增加見識。張父當然同意了。於是趙師爺和張從富兩人前往梅花拳發源地，馬莊橋村。

直隸的村子幅員大多都有二十到四十裡地，又加上交通不方便，村民總是在村裡轉悠。馬莊橋村屬於平鄉縣，與八辛莊比鄰，只需走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

趙師爺和張從富邊走邊聊。張從富學了三年的樁步，從來沒有想到梅花拳的是誰創造，誰來傳授，一肚子裡滿是問題。他把全部的疑問告訴了趙師爺。趙師爺呵呵一笑，把梅花拳的溯源告訴了張從富。

前朝末期，即明朝末期，李自成攻打京師，麾下大將劉宗敏在徐州安營扎寨。江蘇省徐州城銅山縣有小尖山村，一家姓張，祖輩樂善好施，感動天地，祖賜一男，起名張山。銅山縣地處魯蘇徽的三省交界處，因此他的號為三省。張山喜歡拳棒，在村裡大有名氣。張山想去縣城問一下情況如何。在路上遇見一個毛僧。毛僧頭頂有發，穿得不倫不類，告訴張山，我有法術能預測前程和過去，想是劉將軍會包圍村子，會強硬拉壯丁為兵。我有妙計能保護你的村莊。張山信以為真，回到家裡安心等待。劉宗敏果然率領士兵來到村子並包圍村子。他們進入村子，忽然天上雷鳴閃電，一層層的烏雲堆起，擋住了陽光，暗黑無比。士兵們看不到方向，在村外亂走。劉宗敏將軍隻好率軍離開此地。毛僧就是收元老祖，梅花拳始祖。他化身為毛僧，來到村子，施展妙法趕走大軍，保全村子的村民性命。張山拜收元老祖為師，是第二輩的梅花拳始祖，從此，張山便在銅山縣立下文武教場，收徒傳道，先收了鄒氏六子，正元、正亨、正利、正貞、正傳、正法。其中鄒正法文武全才，他的孫子鄒宏義是梅花拳第三輩傳人。

這些故事張從富聽得津津有味，問道:“師傅，收元老祖就是梅花拳的祖師了?”

趙師爺道:“收元老祖和張三省我不敢評論，那些傳說和故事是前輩編寫的。至於梅花拳是誰創造的，那我更是不知道了，不過第三輩老祖師爺現在還活著，你可以去問他。”

張從富道:“祖師爺快……一百五十多歲了嗎?”

趙師爺道:“你見過一百五十歲的人嗎?現在祖師爺正好一百歲了，現在要舉辦壽誕。老祖師爺姓鄒，名宏義。雖然是鄒氏孫子輩的，然而他的文武第一，梅花拳中流行著一個規矩，叫做‘梅花拳珍珠倒卷簾，徒弟倒把師父傳’，誰文武最高，誰來做傳人，鄒祖師爺是梅花拳的第三輩傳人。”

張從富仰慕道:“鄒祖師爺文武第一，令人敬佩。”

趙師爺道:“鄒祖師爺為了傳播梅花拳，離開徐州，來到河南開州傳道，先後收了蔡光瑞、王西征、孟有德為弟子。盡授文功武法。三人藝業學成，便分路傳拳授藝。蔡光瑞北上來到順德平邑馬莊橋收後收徒孫李進德、徐進德、鄭玉德為徒。康熙四十四年，蔡光瑞命李、徐、鄭三人去河南迎請梅花拳祖師爺鄒宏義來平邑，這就是被武林界傳為佳話的‘三德’請師。”

“師傅，那你是第幾輩傳人?”

“鄒祖師爺是第三輩傳人，蔡光瑞蔡師爺是第四輩傳人，蔡師爺收張福為弟子，張福張師爺是第五輩傳人。張師爺收張好學為弟子，張好學張師爺是第六輩傳人。張師爺收我為弟子，我是第七輩傳人。”

說話間來到馬莊橋村。遠遠望去，在村裡有一個大宅，裡面有十多個屋子，外面是一堵土牆，非常簡樸。

這便是鄒氏大宅。趙師爺早就交代過，鄒氏是以教拳立家，這些家當已經不錯了。

他們走進來，只見一大院子，還不說是一片空地，一百多個梅花拳弟子坐在四周，在場上，兩個弟子進行切磋，四周的弟子發出歡呼聲，鼓掌聲，好不熱鬧。

趙師爺介紹這種活動叫做“亮拳”，一是聯系梅花拳弟子感情，二是增進友誼，三是吸收搏鬥經驗。

再往裡面走，便是外堂。師爺和村裡的鄉紳都在外堂落座，最裡面便是內堂，裡面都是鄒氏和家眷。

梅花拳弟子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弟子，另一種是能傳統梅花拳的弟子，有人稱呼為大師傅，俗稱師爺。坐在空地的弟子都是普通弟子。

趙師爺不喜歡說著套話。他本身是農民子弟，那些弟子大多都是農民，他們好像又回到種田插地，背朝天面朝地，辛勤耕種的農民。趙師爺和張從富坐在弟子當中。

場上中央兩個弟子正在切磋，他們將雙拳放在胸前，馬步扎得非常低，一步一步的逼近。一人突然一腳踹向對方。這一腳不快不猛，對方閃身躲過，對著那人的腰脅一拳打出。那人急忙收腳，伸手擋住飛來之拳，搶進一步，近身拉住對方的手臂，向後靠，來了一個過肩摔。“嘭”一聲，對方摔在地上，四周響起了歡鬧的聲音。

張從富興奮，問趙師爺:“這是什麽啊?”

“這是‘擰拳’。兩個弟子沒有規矩，進行一場點到為止的切磋。”

趙師爺看到張從富臉色粉紅，目光一直落在場上兩個弟子身上，恨不得要上去，心中暗笑。趙師爺告訴張從富:“你的練拳步驟與旁人不同，必須要打好基礎，一步一步都要堅穩無比，以後學得拳法都順利無比。你會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現在你不會擰拳，不妨去看看他們怎麽打的。”

張從富“嗯”一聲，繼續看著場中的兩人的比拚。

場上的兩個弟子下場了，上來一個弟子，開口講故事。

張從富奇怪問:“咦，怎麽他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就不能擰拳了?”

趙師爺道:“他應該是文場弟子，要講故事，你好好聽。”

文弟子真得講了一個故事。

話說在人間界中誕生魔蟲。第一個魔蟲長得特別，體型龐大，長五丈，寬五丈， 四四方方，混混圓圓，在脖子長了五十五個腦袋，叫做“吃得歡”，最喜歡吃莊稼，一天能吃掉五畝地。第二個魔蟲叫做“熱又旱”，隻長了一張嘴，吹出一陣熱氣，所到之處都沒雨沒水，田地裂開了，草枯黃，牛餓死。第三個魔蟲叫做“無情風”，吹出一陣寒氣，逐漸變成大風，暴風，夾雜著黑砂，一刮起來，天昏地暗，黑沙漫天，對面不見人，風中帶著惡臭，人中者幾乎死。第四個魔蟲叫做“水龍卷”。俗話說，旱成一大片、澇成一長串。水龍肆無忌憚的流淌。第五個魔蟲叫做“一條線”，雹打一條線。魔蟲肆虐，百姓遭殃。在仙界上，眾仙卻不關系百姓疾苦，他們放蕩奢糜，揮霍無度。無為老祖把眾仙推下仙界，化為梅花拳弟子。無生老母指使彌勒佛去拯救百姓。彌勒佛化身為救度眾生的使徒，就是三陽教主，教給銅山縣尖山村的張山的梅花拳。那些梅花拳的弟子其實是無生老母的、迷戀在紅塵的九十二億無生老母的皇胎兒女，要遠離世間的種種魔蟲，收回真空家鄉。諸位，人的命運無常，好像草，好像螻蟻，好像貓狗，只有人心向善，止惡善行，反省自己，修煉內功，才能脫離生死輪回之苦。劫難過後，人類回歸彼岸，原來“青葉白蓮紅荷花，三教原來是一家”，儒釋道三教合一，成佛、成仙、成聖賢，修煉梅花拳，回到真空家鄉，上天變仙。

這個故事講的好，不像老學究講得枯燥無味，更像是說書人。他一邊說，四周弟子都在讚許鼓掌，張從富聽得津津有味。

那個文弟子說完了，有幾個人去“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