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道:“略有耳聞,聽聞陛下正為玉真公主與金仙公主修觀立廟”。
楚臨風道:“公子可曾批閱此事?”
李隆基道:“我雖持政,此事卻不曾有我批閱。”
楚臨風道:“此事定是太平公主之意,故沒有與公子商量”。
李隆基道:“當下各地水旱成災,國庫儲備日趨枯竭,官吏增多,卻耗費財力,招致民怨,實乃昏庸之舉”。
楚臨風道:“可還記得宋璟宋大人,如今正在楚州,宋大人所在的楚州今年水患最為嚴重,聽說他親赴各縣,同百姓一同搶險,又開倉放糧,救濟難民,只是如今楚州倉庫余糧將盡,公子可致書信於宋大人,請宋大人上表,陛下見了定會有所收斂。
臣楚州刺史,謹奏啟陛下:
“臣惶恐啟奏,楚州近日遭受嚴重水患,災情危急,百姓生命財產遭受巨大威脅,皇上全然不顧,卻大力耗費人力財力,修觀建廟。皇上可知,自古以來,因為君主無道而導致國破家亡屢見不鮮,如今耳聞不如目睹,口說不如親歷。
臣聞太宗皇帝蕩平亂世,開創大唐的基業,樹立中正的準則;從不隨意封賞官職,不耗費國家財力;從不興建寺觀,卻有福分,並沒增添剃度僧尼,依舊無災無禍,得到皇天后土的保佑,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周邊各蠻夷部落紛紛入朝進貢,在位的時間也很長久,受到千秋萬代的景仰。
陛下為何不效法太宗皇帝?中宗皇帝是陛下的兄長,不以祖宗基業為重,一味順從婦道人家的無理要求;沒有才能卻食取俸祿者達數千人,沒有功勞而賜給封戶的有一百余家;沒有止境地營建寺廟,耗費錢財達數百億之巨,剃度僧尼無數,不交納租庸的人達數十萬之多,府庫支出日益增加,財政收入卻一天天地減少;為供養貪得無厭的邪惡之徒不惜奪走百姓口中之食,為大興土木雕梁畫柱之用不惜剝掉黎民身上之衣,從而造成神人共怨,眾叛親離的嚴重後果,水旱天災紛至遝來,公私財用同時告罄,不但自己在位時間無法長久,甚至還遭遇被弑身死的慘痛結局。
陛下何不以此為戒,自從陛下即位之後,水旱災害接連不斷,再加上霜凍蝗蟲的危害,百姓口中無食,卻不曾聽說陛下開倉賑濟災民,但陛下卻不惜重金為兩個女兒營建道觀。
陛下可知國庫中的資財有多少余資,朝廷外所需經費多寡。
陛下誅滅韋氏的家族,但沒有除去韋氏的惡行,難道忍心拋棄太宗的法度,卻不忍心拋棄中宗的弊政嗎?
陛下與太子在韋氏集團專擅朝政之際,沒日沒夜地為大唐宗廟社稷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擔憂,對奸臣切齒痛恨,現在幸虧鏟除奸黨,卻不能改變他們當初的所作所為,臣擔心會重新出現對陛下切齒痛恨的人。如果這樣的話,陛下當初又為什麽要痛恨群凶並將他們誅殺殆盡呢!當初中宗皇帝喜愛悖逆庶人,宗晉卿便為她建造私宅,趙履溫便為她整治園林。在耗盡國家資財,用盡民力之後,新建的私宅還沒有來得及居住,修好的園林也沒來得及遊玩,悖逆庶人就被殺死。
現在營建道觀,如此追求奢侈豪華,一定不會是陛下和金仙、玉真二位公主的本意,大概是因為有像宗晉卿和趙履溫這樣的奸臣從中推波助瀾,陛下對此不可不多加留意。
如果陛下不能中止這項工程的營建,臣擔心百姓的怨恨之心,不會比中宗時期減少。現在每個人都明白必將造成巨大的禍患,卻沒有一個人敢於直言規諫,是因為擔心一旦說出來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像韋月將、燕欽這樣的忠臣義士,被先朝誅殺,陛下給予他們很高的獎賞,難道不是因為陛下深知直言進諫有利於國家嗎!臣今天所說的, 也像先朝的直言一樣,希望陛下明察!
李旦看完宋璟之諫,但快完工,自是不受,隻命李隆基統計各地災情,調撥庫銀,賑災救民。
就在李隆基領了皇上之意,回太子府中,欲著手賑災一事。
楚臨風道:“恭喜公子,公子將克成帝位了,陛下果是聰慧之人”。
李隆基道“先生何意,父皇如今行次昏庸之舉,怎會稱讚於父皇”?
楚臨風道:“公子乃是局中之人,自然不會明白,古來能承繼天子之位的,多數權謀超群,當然也有少數昏庸誤國之君,而陛下只是不喜國事,但並不昏庸。
楚臨風道:“前幾日我見東南方天顯異相,昨日收到張暐從潞州送來一信,說潞州又顯祥瑞,我猜想定是當日我讓公子所見之德風亭龍氣欲滿,不出數月,皇上定會繼承大統”。
李隆基道:“此話從何說起”?
楚臨風道:“皇上故作昏庸,招致民怨,又讓你賑災救民,意在傳位公子。”
“公子與公主之爭由來已久,陛下昏庸之舉皆是由依附太平公主一眾小人所諫,這開倉放糧,賑災救民這等利國利民之事陛下卻讓公子來做,起意明確”。
“天下百姓會認為太平公主及依附太平公主的那些官吏皆是誤國誤民的饞臣,陛下故作昏庸隻為顯示公子賢明。陛下有此舉,不為傳位公子又是為何?”
李隆基道:“先生不愧是鬼谷傳人,其見識,謀略,我皆不能比,可是先生不喜為官,隻願做我坐上卿,實在是屈才先生了,隻願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