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主急了,哪有往外推錢的道理,收繳的估稅越多,祖道重也就越能獲得祖逖的讚賞。
祖道重擺了擺手,示意看著他長大的老舍主別說話,他知曉了盧禕的用意。
西市的商賈眾多,不是所有人都像臧琨這般財大氣粗,只要願意拿出來四千錢都不會眨眼。
估稅進行貨品的定價以後,難免出現商稅繁重的情況,高門士族繼續抗稅,寒門庶族會被逼死,祖道重收稅的目的是證明自身能力,不想把人逼死。
增值稅只收盈利的估稅,妥善解決了貨品定價以後帶來的難題。
找到了一個完美平衡點,祖道重收了稅,庶族商賈也用小錢消了災,高門士族拿出小錢獲得了一個支持北伐的美名。
祖道重驚歎了:“盧禕當有龔遂之能。”
盧禕心裡欣喜,一直在期待祖道重對他的評價,本來隻想要乾吏的評價,誰曾想變成了龔遂之能。
龔遂可是君王都會稱讚的賢臣。
臧琨越看越喜歡:“小郎君相貌俊朗,人有才,說話又好聽,不如來本官身邊做個賓客幕佐。”
盧禕趕緊退後了幾步:“不用了,郎暫時還沒有......”
“想都別想!”
祖道重瞪圓了眼睛:“盧禕已是本官的賓客幕佐了,你若是想要一名能乾的幕佐,別整天折騰些丟人現眼的事,做些正事。”
丟人現眼?
臧琨冷笑了一聲,看向了祖道重的眼神裡充滿了輕蔑,真正丟人現眼的是他。
君不見臧琨把玩嬖僮在高門士族裡擁有了不少的美譽。
被視作士族風流。
甚至有高門士族慕名過來拜訪他了,就像當年的石崇經常見到高門士族登門拜訪。
祖道重開始擔憂盧禕被搶了,翻身躍上了軺車,坐進了車廂裡:“盡快回旗亭,還有大量的案牘公務需要處理。”
估額增值稅的名頭確立了,接下來的事情更多了,米糧、絹布、碳薪......等等都要進行定價,還要根據收稅的情況進行調整。
公務繁重,事情瑣雜,沒有閑暇的時間歇著了。
盧禕照常走到了軺車旁邊,準備跟著軺車走過去,前往四通市的旗亭幫忙處理公務。
祖道重不僅需要他,用處比起現在更多。
“盧郎請。”
老舍主拿著鞭子走了過來,恭敬弓腰,雙手拿著鞭子舉過頭頂:“請盧郎上車。”
門下書佐、部曲、賊捕乾走到了軺車旁邊,找好了各自的位子,全是滿臉羨慕的看向了盧禕。
他們面對一個庶民的高高在上,登時消失了,變成了老舍主般的態度敬重。
盧禕愣住了,未曾明白老舍主的意思。
老舍主想起來盧禕是庶族出身,不懂得高門士族的規矩,解釋了:“盧郎是郎君的賓客了,應當坐在軺車上,也應當由你來駕車。”
可以給高門士族駕車的人,地位尊貴,漢高祖劉邦的車夫夏侯嬰,就是他的心腹。
盧禕懂了,接過鞭子走上了軺車:“祖令坐穩了,郎隻牽著牛耕過田,今天是第一次駕車。”
軺車前面套著的牲畜是牛,比起馬匹更好駕馭,很快掌握了駕車的要領,穩穩當當來到了四通市沒有出現顛簸。
“祖令到了。”
盧禕第一次坐上了軺車,心裡很滿意:“感覺真是不錯,尤其是過去需要仰望的那些官吏投來了羨慕的目光,心裡更加舒坦了。”
祖道重又聽到了一句祖令,皺起了眉毛,兩人不是問計獻計的關系,變成了更加親近的明府幕佐,稱呼需要發生變化了。
由於盧禕是寒門庶族出身,不懂得高門士族的各種繁瑣規矩,不知道改變稱呼的重要,甚至都不知道如何稱呼了。
祖道重作為高門士族,又是盧禕的明府,偏偏又不能明說。
盧禕來到旗亭門口,沒有了原先的緊張,變得輕松了很多,像是走進了盧氏塢堡一般輕松自在:“祖令,何時開始處理公務。”
“唉。”
祖道重看著盧禕滿腔熱忱的樣子,似是很熱衷處理公務,歎了一口氣,心道如果有人給他講明高門士族的規矩就好了。
一口一個祖令,聽起來頗為不舒服。
難怪高門士族從來不征辟寒門庶族當賓客幕佐,見識、規矩、關系等等方面,比起士族子弟遜色多了,有著天塹般的鴻溝。
祖道重看上了盧禕收稅的能力,不拘小節了:“今天暫且不用,你回去塢堡一趟告訴族裡一聲明天開始住在旗亭, 等到估稅的定價結束了再回去。”
盧禕不能剛剛成為賓客,立即請求祖道重幫忙解決豪族殷氏的難題,任誰看來都會覺得目的不純。
距離械鬥的時間還有十天,等到明天再說也不遲,時機更加妥帖。
盧禕拱了拱手:“祖令,明天再來相見了。”
祖道重看著盧禕離開的背影,痛苦了,安慰自己不在乎,內心還是很在意:“年幼的時候總是對賓客充滿了期待,帶著賓客叱吒疆場和官場,現在終於收了第一個賓客,總是一個一個見外的祖令,感覺像是娶了夫人,卻喊郎小叔子一樣。”
不過,盧禕收稅的才乾很耀眼,只能不拘小節了。
盧禕一路來到了外郭城門口的傳舍驛亭,尋找著賣炭翁的露車,兩人早就約定好了,需要坐車的時候可以去傳舍驛亭門口找賣炭翁。
找了半天,沒有看到賣炭翁的露車。
盧禕放棄了:“看來只能坐其他商賈的露車了。”
出門行旅,商客雙方都不安全,擔心對方心生歹意搶劫錢糧絹帛,往往都會懷揣著很深的戒心。
盧禕和賣炭翁熟稔了,大概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不用擔心搶劫財貨的橫禍了。
雙方都放心。
盧禕等了半天沒有等來回去的露車,倒是有幾輛露車前往外郭城:“天色比較晚了,不能繼續等了,實在不行就走回去吧。”
“小郎君。”
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賣炭翁坐在安車車架上喊了一句:“見你東瞅西看半天了,可是要坐車?”